和刘主任的谈判确实艰难,在酒店单间里谈了好久,刘主任的理由是:每年学校补贴困难大学生的餐费就几十万元,这些钱都是学校出的,这次学校不想再赔钱,要提高房租,用食堂的租金来维持学生的补贴。至于豆腐坊的生意,他的意见是如果我们合作的话也可以,他用别人的名义入股,指派一个会计过来,以后每天的进出账目他都要清楚,分成四六开,他拿四成我拿六成。如果这样的话食堂租金暂时就不提高了,学校的补贴有国家财政支援。也不提学校赔本的事情了?你说这是不是能气死人?这就等于从我这里分一块给他个人,学校他就不管了,清水捞银子。这买卖我能接受吗?我不是守财奴,但是这经营款项要是找一个人来管理,那谁是老板?再说,每天的进出款项那么多,万一那会计哪天不在,我找谁去要钱进豆子?谈了几个小时,最后我说回去想想,反正还有时间,到月底给他答复。见我不太高兴,刘主任也没表态,神气地走了。人家是地主,我只是个房客,房客能斗过地主吗?我要想办法争取时间,拖他三个月,只要食堂三个月内不转手,让老教授拖延,晚签三个月,够了还债钱,我就撤。
从开始的想续签合同,变成了最后的拖延战术,我的期望值越来越低,心里的感觉也越来越不好,这刘主任就是一个绊脚石,如果真的续签,恐怕还有更大的麻烦。我庆幸没续签。但是这拖延也要想办法啊,这可是个问题,只要到了这个月底,他肯定来撵人。其实食堂效益不好的时候,三年前,老教授前面那个承包人想走都走不了,合同没签,多干了半年,最后是学校给人家工资求人干。你说这效益一好,刘主任就盯上了。学校里其他人不了解情况,根本不知道这食堂的效益。本来是刘主任个人的行为,一旦挂上公家名头,就没法说了。看着自己手里的存款,目前是29万元,而现在最好的估算,收入每月才6万元,但愿他出国三四个月。这食堂的事情就他负责,没有人盯着这块,只有他苍蝇一样天天来转。哪怕让他休息三四个月,等他回来,我的还债钱也差不多够了。
有了这个思维,我就跟韩守宝商量。把刘主任的情况为人一说,韩守宝就火了,要自己去办,这是我坚决不允许的,告诉他必须和我商量,如果擅自作主,将来兄弟没得做。我知道这小子,属老虎的,脾气大得很,拉不住容易出事。听我说这个,他才安静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韩守宝的办法想了好几个,第一个就是找社会关系,先让刘主任住院,躺三个月,伤筋动骨100天,弄残了他。第二个是美女计,我出面宴请刘主任,然后他带美女出席,让美女施展才华,拉刘主任下水后,拍照要挟,或者去学校那里破坏刘主任的名声,让他干不下去。我感觉这些办法不稳妥,都给否决了,这种事情不好操作,万一弄不好被刘主任识破,反咬一口,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别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几天下来,没有想到办法,月底慢慢逼近,我有些丧气,实在不行就忍了,拿着这点资金去干点别的。看着自己一手弄起来的摊子,又要易手他人,心中不免有些悲切。
我让韩守宝先别来了,带老婆回家看看,要准备婚礼了,别为了我这事耽误他们的大事。
刘主任依然是每天吃饭时间来转转,指手画脚,好像这里已经是他的天下了。我心想,你一个学者做生意早着呢,且不说现在还没交接,就是交接了,我把原料一撤,队伍一解散,你现招人都来不及,真没有韧劲。虽说城府深,但是这生意是靠细节实施链接的,任何一个环节脱落,你就是拿下这一摊也没用。想成一个生意很难,想破坏一个生意,太简单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想好了,走的那天就是市场崩盘的那天,反正法人不是我,公章也不在我这里,后面的官司留给刘主任去处理吧。有能力处理好,你赚钱也是应该的,处理不好,那只怨你命薄了。这几天拼命地干吧,争取多赚点。
3月28日,离解除合同还有两天,看了一下存款,刚够33万元,还差17万元,难道这就要走了?怎么带着这些钱出去赚那17万元呢?
中午吃饭,刘主任没来,很是奇怪。第二天,还是没来。听学校传言,刘主任请假,前天晚上在家门口1楼碰见鬼,从楼梯上摔下来,腰部扭伤,脊椎骨错位,脸上还长了一片胎记似的东西,黑色的,难看得很。在医院住院,据说怎么也洗不掉,医院也奇怪,这是啥病呢?从来没见过,突然一半脸就黑了,像黑色胎记,洗不掉。
听到这一传言,我马上想到了韩守宝,是不是这小子捣鬼?打电话给他,打通了,远处传来清脆的电话铃声,韩守宝拿着电话,笑呵呵地走来。这小子,自己来了。
到了跟前,我还没说话,韩守宝先开口了:“李哥,还没来盘点交接吧?”我点了下头,说:“没有呢,你做的好事,谁来盘点?怎么交接?”我这是敲山震虎,先入为主,省得抵赖。他似乎愣了一下,说:“你知道了?还是别人也知道了?”
看看四周没人,我拉着他走到一个僻静的石头台阶上坐下,给他扔了一支烟,说:“说说吧,怎么弄的?”
他嘿嘿地笑着,把事情说了一下。
这小子跟踪刘主任好几天了,就等哪天刘主任回家晚的时候动手。刘主任住在3楼,他先把一二楼的走廊灯给拧下来,就在前天晚上10点多,刘主任不知道和谁一起喝了点酒,上1楼的时候,黑暗中,韩守宝在后面咳嗽了一下,等刘主任一回头,他戴了一顶白色帽子,眼睛往上翻,舌头伸出来,用打火机在下巴下面一打火,迅速关掉,用手里的玩具喷水枪往刘主任脸上喷了一下。那刘主任嗷的一嗓子,从1楼的楼梯台阶上滚了下来。造成如此后果后,韩守宝看见有人开门救人才走的。这小子也怕事情搞大。
这装鬼的鬼脸确实很吓人,大学恶作剧的时候,韩守宝因为这个,曾经吓坏过自己的一个同学,被记过一次。不信你关上灯,黑暗中不用戴白帽子,给别人看看,翻白眼,伸舌头,下面用打火机一闪。至于那玩具水枪里面装的,其实就是一种药材,叫百日变的花卉,把枝叶捣碎,弄出汁,用醋熬制半小时,白水稀释后,喷到皮肤上,百日内不掉色,越洗越黑,不会扩散,但是过了100天就慢慢消退了。这都是他大哥市场上那些无赖用的手段,骗人钱财的。可以洗掉的秘方也简单,这里不说了。呵呵,但是这东西用酒精、肥皂擦洗都没用,没有专业配方解药,只能等它慢慢消退了。他说完,我捏了一把汗,这小子,虽然目的明确,当时只想让刘主任脸上黑,没法见人,却不知道现在这一摔,刘主任脊椎受伤,估计要躺好久了。不行,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得去医院看看刘主任,买点补品,算是赔罪。顺便研究一下那张黑脸,看看啥效果。约老教授一起去,老教授不去,嘴里说着:“这是报应,恶有恶报。刘主任是鬼上身,遭报应了。”看来迷信的思想大学教授也有啊!没办法,我自己去,豆腐坊能坚持多久,要看刘主任躺多久了。
到了医院,来看刘主任的还真不少,几个学生,还有他的家人,我也假惺惺地跟着送了一个花篮、一个果篮。刘主任身上绑着纱布,像个粽子,脸上是黑绿色,左面一半,鼻子上额头上还星星点点的,像恶魔。我有些想笑,但是没敢笑出来,这韩守宝真是有套路,这张脸别说去学校,就是在医院,来探望的都不爱看。
和刘主任寒暄了几句,知道刘主任的学校工作已经由副主任先代理了。我说了几句,希望他好好养病,注意身体,早日出院,我们继续合作等等,这是为了稳住他,让他不能把这食堂的承包问题也交代给别人。我这是多虑了,这块肥肉他可能放手吗?其实我希望他在医院里住一辈子。出门的时候,顺便问大夫,大夫说,一个月下不了地,要想出院,最起码三个月。我心里有底了,正合我意啊!
趁着刘主任住院,我连续开发早市,本来7个早市,5天内连续占领了5个,为了增加收入,达到12个早市了。年后的收益不如年前,我要利用这几个早市补回年前的差距。只是苦了这些工人,干得多点了。
老教授的病似乎也好些了,经常来食堂看看,虽然他也知道食堂的命运危在旦夕,但是借我的光,这几个月的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4月中旬一个下午,韩守宝来了,急匆匆地找我,见面没说别的,就一句,周盈盈要回国。据说来办事,让韩守宝无论如何帮忙,都要找到我的联系方式,她真想知道我的情况。说完盈盈的事,韩守宝埋怨我:“其实周盈盈是自己人啊,破产也好,欠债也好,都是别人眼里的问题,我们自己人,何必要撑着面子不见人?那是不是有点没有人性?难道就让人家盈盈这样为你操心?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自私?”
这番话说得我也有些难堪了,是啊,破产、欠债、觉得没脸见人,难道盈盈会在乎这些?如果真在乎,那她就不会这样再三地找我了,从我母亲嘴里她应该能明白的。
想了想,我就和韩守宝说,再过一个月,还债务的钱也就存得差不多了,下次再有盈盈的电话,把我号码给她,一切我来解释。
而真正接到盈盈的电话是在第二天早上,那边的声音是焦急的颤音,听得出,很激动,更多的是气愤。电话一直通了一个小时,盈盈先是大骂我,然后是我家人给她的委屈,盈盈从来没有过的哭闹,居然在这一个小时里尽情地爆发了。等她说完,我把所有事情一一说了一遍。其实韩守宝已经提前说了一些,她也了解情况,等我把债务的情况也说完,她有些着急了,叮嘱我别急,她本来月底的飞机,明天定票,看看能不能先飞香港,然后直接回国内,正好5月她在国内有事情要办理。她让我等她电话,并且嘱咐我,下了飞机我必须去迎接,如果再敢关机,找不到我,她就在国内发广告悬赏抓我,说我欠她钱,让全国人民一起找我。这女人,说得出做得到,我了解她。
放下电话,想象着盈盈的样子,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