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忙得很,正是最热的天气,每天都是在大汗淋漓下度过。送走了台湾精英,那场面就不说了,依依惜别,到现在都有那种唏嘘的感觉。
直销活动进行着,有几个企业效益明显不好,有一家卖了一天,销售额还不到2000块。这直接影响了我们的收入。多亏夜市干得不错,填补了直销的亏缺。焦玉堂来找我了,说是场地已经找到,一个学校废弃的食堂,地方很大,房租每年才8000块,和校长谈判完毕。校长给20天的准备时间,房租从20天后开始算。校长是一个很好说话的老人,姓陆,干干瘦瘦的,一脸的笑容,皱纹很多。
缴纳了房租,我安排焦玉堂去买和面机与切面机,顺便把雇佣的工人找来。我自己负责找人刷房子,买锅炉,安装蒸箱。虽说是忙,但很有乐趣。韩守宝也经常过来帮忙,知道是我自己搞的一份小产业,他很积极地张罗。
开张的前一天,我们试产了一下,很成功,各种设备运转正常。我宴请了这些雇佣的工人,还有几个焦玉堂带来的,以及将来要来我们这里拿货的小贩子。因为公司还有事情忙,吃饭的时候我宣布了,以后这个作坊就由焦玉堂负责,进货、出货都由他来管理。焦玉堂也不失时机地升为焦经理。我和焦玉堂也商量好了,他继续生产,我有机会就帮着开发几个新客户。我们俩的分成就每周结算,除去工资、水电费用、房租,只算纯利。
库存产品消化得差不多,我和会计用了一下午盘点,40多天时间,总进账是90多万块,提成9万块。我给总公司缴纳了30万块,除去6万多块工资和奖金,剩余近50万块。周盈盈看了下保险柜,满脸不高兴,说:“都被汤经理拿走了。”保险柜里只剩余不到5万块,汤季青基本是三天一取。我看看这个小会计,感觉好像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被人偷了一样,心疼得要命。那大少爷,我也没办法,他跟我打过招呼,不是买演出服,就是买什么行头,每天那小燕唱完,他都去接,住的是高级宾馆,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最关键的还去别的夜总会串场玩。张总来问过几次,也都被我搪塞过去了,花就花吧,这小子能有个艳福也行。那演员我觉得当老婆的话够格。
现在我倒有个问题了,库存消化完了,我可以去跑外地市场,但是我们这个队伍去干吗?带着这个问题我和张总商量了一下,张总好像早安排好了,几个女孩子去专柜,男孩子去绿山的三个批发市场,开三个大的摊位,就负责批发我们的产品。接待外地来的客户,仍然由我负责(其实我就是一个管理,给他大少爷赚媳妇)。不过我还有个自己的小作坊,每周还有近千元的进账。
“公主服饰”熬不住了。仅仅两个月,自己撤柜走了,估计是柜台费用交不起了。再往外亏,顶着干,估计那两个小女人没有那魄力。我们也顺理成章地进了东方。
张梅最近联系不上,打了无数个传呼,都没回,去了几次她租的房子,刘青也不在,这不耽误我搞对象吗?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年底了。韩守宝已经成了我的助理,每天跟着我视察孙鹏、王志刚、刘谦领导的三个摊位。会计小周也成了主力,就负责记账、对款、发货。
汤大少爷每天来给他妈妈晃一眼就消失了,他的主要任务还是来拿钱,因为是平常的批发,效益也刚够发工资和一般费用,他每隔三四天来的时候我们这个部门的钱基本都是清仓。清仓也没多少,最多一次才拿了1.2万元。
我并不着急,我那小作坊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市场已经做开了,每周对账的时候,焦玉堂都是很认真的。钱也由开始的每周不到1000块,变成了2000多块,这足够我平时的花销了。暗地里我也考察过焦玉堂,没有一点问题,账目清楚,毫无虚假。他说了,账目清,好兄弟。
每年绿山的一些单位都要发年货。我决定在报纸上打一个小广告,连续打几天宣传一下,做点年货馒头,弄点集团消费进来。这是胶东半岛的特色,每年过节期间,各个单位都分发一些面食,包括花卷、枣饽饽、面鱼、豆包等等。听了我这个建议,焦玉堂两眼放光。
广告打出的第一天就来了个大客户——其实不是广告带来的,是我们房东带来的——学校校长。他给自己学校的老师们发点,另外教育局那里他给我联系一下,要求是价格要比外面的便宜,面粉质量一定要好。我和焦玉堂计算了一下,总共是3000多个老师,每人1箱,各种花色加起来15斤,总共是4.5万斤,生产没问题,每40分钟6蒸箱,就是1200斤,一天按10小时计算,最少生产1.2万斤,四天就完成了。过年单位发福利基本是每人一箱面食、一箱青菜、一箱水果。
没过三天,广告效果出来了,几个大客户都来了,要求是一样,便宜,包装好,款式多,质量好。过节馒头很漂亮,有寿桃形状的、卡花形的,就是用木头刻的模子上面有花纹,然后把发好的面在模子上压,倒出来就可以上锅蒸了。他们看了我们目前的样品很放心,有一家还留了点定金。
我和焦玉堂开始忙活计算了,从腊月十八开始到腊月二十五,七天时间,每天24小时生产的话,最少能出产14万斤以上的产品,就接了五家,总共14万斤的订货,后面再来就不接了。生产好的分批包装,然后放到教室里面就行。冬天,教室的温度能把馒头冻起来,客户随时来取都行。但是有一件麻烦事情,单位的货款是交货才付清,这面粉的钱不少,我们需要凑一下。焦玉堂却说没问题,他认识那送面粉的老大。前面都是和他做现款现货,再说有订货合同,可以给他看。这个货款可以等所有钱收回了再给,没问题。我心里特高兴,看来一个好的搭档比钱好用,于是我让焦玉堂赶紧增加人手,准备大战。
两天了,汤季青没回家,也没到公司。张总急疯了,让我找他。我给他打传呼也不回。派出了所有的员工找了一天,没找到,张总急得报案了。
没多久,公安带着汤季青回来了,是在栈桥的海边发现他的车才找到的。
在张总办公室里,我偷眼看了一下满脸憔悴的汤季青,他似乎很疲惫。警察一走,张总开始呵斥了。
原来,这小子从我们部门拿不到多少钱,前天就从家里保险柜拿走了50万元,准备和小燕去北京混。但是今天早晨起来,小燕不见了,他的钱也没了。汤季青交代,小燕以前认识一个挖煤的老板,但是认识他以后他们已经散了。谁知道她会这样无情。
张总已经气得脸都变形了,连我一起呵斥:“我不是说过不准给他一分钱吗?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以为这四个月汤季青变好了,不从我这里要钱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支持他发飙。我给你们的这个部门,成了养女人的祸根了。”
“前后不到五个月,你花了多少钱,我看你还是回你那个店,继续卖货吧。”张总训斥着汤季青。
我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对张总说:“张总,您消消火,估计是小燕骗了汤季青,我们可以报案,追回拿走的钱。”
“追什么追,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就是在外面装大头,把钱送人家了!再说,都把人家睡了,追个屁!”张总一着急,嘴里也带出了脏字。
我默默地退出房间,我感觉自己的第一个起点快结束了。我把会计和韩守宝叫来,把保险柜里剩余的9万块余款,给了韩守宝2万块,给了周盈盈7万块。分完了,我对他们说:“估计年后我就不能来了,你们好好在这里干吧,只要张总还用你们,就别走。这些钱你们拿着,我自己外面有收入。周盈盈这7万块你自己留一万块,其他的分给孙鹏、王志刚和刘谦每人一万块,剩余的就是工资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分去吧。”
两个人看着我,以为我在开玩笑,一个劲推托。我接着说:“如果我不走,你们再给我,先放你们那里。”两人才将信将疑地把钱留下。
第二天我很晚才去公司,汤季青没来。我带着辞职报告走进张总房间,张总依然在生气,看着我也没有了以前的笑容。我把辞职报告递给她,她看了一眼,说:“不用写这个东西,正好快过年了,你安排你手下,都休息吧。过完年回来,我们俩好好聊聊。”我把大哥大交回去的时候张总居然没有推辞。安排好员工放假,我回作坊,韩守宝非要跟着我。辞职了也好,我正好做一下自己的事情。回到作坊正好是面粉到了,送面粉的是个大个子,人称“面王”,看见我就高兴地过来递烟。接过烟,我就和他聊了起来。这家伙也有实力,绿山一半的馒头作坊私人面粉都由他送,对于我欠的这点钱根本不在乎。他说了,大年三十以前给他就行,过年不欠债。看得出此人很豪爽。
焦玉堂对于我的到来好像有点不适应,毕竟一直是他在管理,我也感觉别扭,就带着韩守宝去小酒馆喝酒。喝酒的时候,韩守宝说:“过完年我肯定也不去了,去了也没意思,还不如我们自己干。”我想想也是,就说:“等过完年再说,过年期间好好想想做什么,年前大家都有过年钱了,好好热闹一下也行。”
因为没事做,我就到作坊去帮忙,跟着小工一起和面,做枣馒头,蒸,看表,看蒸汽压力。虽然焦玉堂有点不适应,但我觉得习惯就好了,谁让我失业了呢。腊月二十五那天,所有的单位都要来提货,我早早就爬起来。今天是准备收钱的日子啊,我算了一下,总收入应该有28万块,因为过年的馒头要的是花样,利润比平时的馒头高得多,去掉面粉钱13万块,以及水电费、工资,我们两人应该每人可分得的钱在6万以上。有这个钱过年也够了。
乐滋滋地跑到作坊,教室里早已经摆满了统一包装的馒头,学校学生已经放寒假。
看着自己的产品,心里也是很美的。焦玉堂走过来,拍了我一下说,今天城阳有个要年货的,大约200箱子,6000块,他联系好了,但没人去送,这个是他多做出来的。我看我在这里啥也帮不上,算了,我找了个车,我去送吧。
城阳可不好跑,路上雪滑,来回用了8个小时,等我回来时已是下午3点了。我去教室看了一下,还有一家的货没提,也不见焦玉堂。我问小工:“焦经理呢?”“他刚才出去,大概买烟去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提货的来了,因为焦经理没在,就先和我结算了。收完钱,我写了张6万块的收据给人家。人家把馒头装上车,高兴地走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看着小工们热切的眼神,我知道,他们要回家过年了,等着我发钱。“呵呵,每人多发了200块,过节的礼品就不给你们买了,回家问老人好。”我边说边发钱。那些小工高兴得要蹦起来,他们还嚷嚷着要去买东西,我全部准假。最后,我还交待一句:“今晚不走的住宿舍,去买票明天再走来得及。”
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傍晚6点了,给焦玉堂打了传呼也没回。到了晚上8点,他没等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6点我就跑到作坊,几个没走的小工还在,问了问,焦经理没回来。我感觉有点不妙,刚到8点半,就给刘局报警了。“完了!”刘局听完的第一句话,“你瞎了,估计身份证都是假的,人家就是等你这一天呢。”刘局的话像是冬天里的寒冰,一下把我凉到了地狱……真让刘局说对了,拿着他的身份证复印件去立案,当地派出所直接就给了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假的,身份号码不对。”我当时想不通,为什么之前他没做手脚呢?派出所的民警又给了我一个准确的回答,那是钱不够他的要求,你想想最多的时候他拿过这么多钱吗?对你的认真负责,那就是在等待时机。此人不是一般的水平,可能是个惯犯。这样的人他们见得多了。
没办法,只好回去。面粉王的钱也来催了,直接跑到家里来要,我拿出了所有的财产,包括当时刘老给的5000块的诗词奖金,总共才凑了4万块,从亲戚朋友家里借遍了,借了5万元。最后一狠心,让面王找人,把作坊转让了得到3万元,这个价格都是好说歹说,人家才要的,买家主要看着是现成的客源,接过来就能开工。这样才凑了12万块。面王也知道了情况,说最后1万块留着,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