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然是听出了顾若晴和话里话外的讽刺，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于是反驳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其实你长得也不错，正因为如此，你会心甘情愿地老老实实地委身给一个太监吗？我觉得这应该很难吧？不安于室，我觉得这四个字就应该送给你，你将来一定能用得到。”
顾若晴笑着摇头：“不必了，这一份大礼我还是不收下比较好，毕竟我收了你的礼，要是没能物尽其用，那就有些浪费。不过这四个字听上去还挺有学问的，不如你自己先收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比我先用上了呢？啊，对了，你比我进宫得早，所以你再过过就能出宫成亲了。也希望你能嫁给一个好人家，不过不论如何，你只要能嫁出去，应该就一定会嫁得比我好吧？”
“那是自然。”那人抿着唇，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免得自己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发雷霆。“因为我不管出宫嫁给什么样的人，那至少都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至少我们将来可以过上很幸福很正常的生活，生儿育女，白头到老。至于你们……”说到这里，那人用诡异的眼光打量了顾若晴和凤清行两个人一眼，“至于你们，孩子肯定是不会有的，所谓的白头到老，无非也是只能在宫里继续伺候着主子一辈子。接下来的人生，可谓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哦，这么说来，你就是觉得伺候主子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喽？不知道你现在伺候的是哪个主子啊？你的主子莫非是亏待了你不成？你对她的意见竟然如此之大。啧，真不知道若是你的主子知道了这些，又该作何感想。”
“你威胁我？”那人瞪着顾若晴说道，“你是想去我的主子那边告我一状吗？”
顾若晴摇头：“我和你无冤无仇的，自然不会是因为你说我两句坏话，然后就那么小人地去你的主子面前说你的坏话。你泼了我一身的屎尿，难不成我还得再去舀上一盆泼到你的身上吗？放心，我不是那么缺心眼的人，毕竟到时候我还会把自己弄得一身臭气，于我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害人害己吧？”
那人听了这话之后，脸唰一下子就变红了，嘴唇也开始哆哆嗦嗦的，不知道是有太多话想说，但是没有总结好语言，所以说不出来，还是直接被气得哆嗦。
顾若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真是有几丝大快人心的感觉。
然而凤清行在这全程都一直站在旁边，却始终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说。倒也不是他不愿意帮忙，只是不得不感叹顾若晴的战斗力实在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太多，他即便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插话。
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还是不要说了吧。
反正不过就只是女人之间吵架而已，总不至于动起手来，若是真动起手来，他再出手也不迟。
但他想错了。
他以为不过是两个女人，那女人就算嘴巴再毒辣，现在还不是被顾若晴全都给噎回去了？但那女人被顾若晴噎得够呛，所以竟然就真的不要命地动起手来。
那女人倒也不是个会功夫的，所谓动手，其实无非就是把手中的茶杯朝着顾若晴丢了过去，凤清行是习武之人，对于这种小伎俩根本用不着什么功夫，只将顾若晴往自己的怀里一拉，那杯子就摔了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了一地。
“大胆，你竟然想在宫里动起手来吗？”凤清行喝道，“你是哪里的宫女？”
那宫女气极了，见自己朝着顾若晴丢了个杯子竟然还失了手，现在这小太监竟然还那么理所当然地呵斥她，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一气之下竟然把盘子里的另一个杯子朝着凤清行摔了出去。
凤清行抬起脚来一踢，直接把茶杯朝着那女人踹了过去。
那女人一惊，尖叫着躲，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既然你动手，那我们自然也没有站着不还手的道理吧？”凤清行冷哼一声，“我在宫里那么多年，对你没什么印象，不过我会查到你是哪儿宫女的，等我查出来，自然会去通知你的主子，让你的主子把你看得紧一些，面得你成天到晚出来惹是生非，有朝一日，你点的火迟早会烧到你主子的身上去。若是她现在都还不注意，将来发现就晚了。”
那人一听这话，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顾若晴可以得罪，凤清行可以得罪，但是她的主子可万万得罪不得，到时候她必定没有好日子过。
“哼，这本来就是你们先惹是生非的，若果不是你们说出那些话来，我也不会摔碎杯子。”那人现在说话的语气倒是远不如刚才强硬，反倒里里外外透着些心虚，“所以若是要追究，那连同你，也得一起追究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们本来好好的，若不是你前来挑衅，我不认为我们会和你说什么话，更何况我们本来都不认识你，也没理由和你浪费时间。”
那人被凤清行说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她下意识地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若是不说的话，恐怕主子真的要知道了。这人看上去虽然眉清目秀的，像是个小白脸一样，但似乎并不好招惹。
所以她现在应该赶快离开这里，可不能再说什么了。
她只是知道顾若晴之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当初在选秀女的时候，皇后娘娘直接点了顾若晴做她身边的宫女，这件事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后来这顾若晴还让丽妃娘娘被皇上关起来闭门思过，这又是闹得宫里人尽皆知。
如果说前面都不算什么，那她放着这一张长得不错的脸，不去勾引皇上，反倒选择对食，嫁给一个小太监，那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总之这宫里现在大概没有不认识顾若晴的人了吧？毕竟一进宫就闲不住，不停地折腾，她怕是就想让大家都认识她吧？
至于那个凤清行，她在宫里两年，但是都没见过凤清行，也不知道这凤清行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本事。现在也就只知道凤清行也被安排到睿王爷那边去，不过他之前的主子是谁，那就全然不知了。
“哼，你们说得好听，但你们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那人看向顾若晴，冷笑道，“真没想到，你还真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靠山。不过那又如何？还是不能否定你这辈子都做不成母亲，都没有办法做一个真正的女人的事实。”
“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我的私事还不需要你这种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外人来干涉。”
那人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着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然而想了半天并没想出什么，所以最后便朝着顾若晴翻了个白眼，然后愤愤离去。
看那人离开，顾若晴更郁闷了。
“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人啊？”顾若晴郁闷地说道，“折腾到现在，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反倒是她没一次见了我，都要把我批判一番。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她这人是不是脑子也有些问题？就因为别人说我不好，然后她就那么坚持地看到我一次就狠狠地骂我一次？那她未免也太坚强了。如果换做是我，我对那个人认识都说不上，更何况了解，结果见到那人还得冲着那人破口大骂，我必定是做不出来的。我又不是疯了，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
“所以啊，这就是疯子和正常人的差别。那个人的精神状态显然不怎么正常，诚如你所说，如果她正常的话，就绝对做不出这种不正常的事。不过我也是越来越好奇那秦思思到底对这些人都说了什么，竟然让这些真当真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凤清行疑惑地说道，“莫非那秦思思其实会一些什么岐黄之术，或是一些奇怪的法术，可以控制被人的思想，操纵别人的行为？”
“这怎么可能。”顾若晴摆手，“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你说的这种事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的。”
“但是如果大家都这么对你的话，那我真的很担心你怎么在宫里呆下去。我和你一起出来还好，你自己出来就断然不行了。”
“怎么，你还担心我受欺负不成？顾若晴得意地拍着胸脯说道，“刚才我和那人是怎么争辩的，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我会让自己吃亏吗？”
凤清行无奈地笑道：“那你也只是嘴上不吃亏而已。别人要是动手呢？就像刚刚那人扔茶杯一样，如果没有我迅速拉你一把，那你不就被那茶杯打到了？受了伤怎么办？”
顾若晴愣了愣，这才想起刚才发生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嗯，确实有点惊心动魄吧，虽然实际上就只是一个茶杯而已，但如果砸到身上也是很疼的，一定会受伤，除了受伤之外，那里面的热水还会把她烫到。
刚才没注意，再加上被凤清行挡掉了，所以一时就有些没记住，现在想想果然也是有些可怕的。
“我在想啊，我是不是应该学学武功？”顾若晴想到，“我觉得如果学了武功的话，那要是再见到有人想要对我动手，我直接还手就好。对啊，这是个不错的注意。你不是会武功么？那你要不要教我两招？我也不求自己能成为女侠，或是武功盖世的高手，能防身就行了，简单的功夫而已，怎么样？反正现在又没什么事情做。以前在皇后那边做事，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我好歹还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自从来到这边，什么事都是别人伺候我，我想自力更生都不行，整个人都懒惰了。所以啊，要是能学学武功，强身健体、自我防卫，都是不错的选择。”
凤清行想了想，觉得顾若晴说的话倒是有道理，于是便打量了顾若晴一眼，然后皱眉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
凤清行无奈地说道：“虽然说，我也不想打消你的积极性，可我又不得不说，你确实不是个习武的材料，就算是学了，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收获。所以既然如此，那还是算了吧，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在么，有我来保护你，我就是你的贴身侍卫。”
“你这是又多了一个身份。”顾若晴扁了扁嘴，“不过你说这话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我要是不打击人，让你学功夫，结果学了半天，受了那么多苦，那么累，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学成，那未免就太不值得了。反正有我在，，我时时刻刻都跟在你身边，这和你学会武功是差不多的概念。”
可问题是他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边，要是有朝一日，她觉得烦了，那怎么办？
不过这在心里想想就好，她还没傻到直接说出来给凤清行听，不然他一定开始闹腾了。
“好吧，那我这个想法就暂时先放弃好了。”
其实她还是挺想学武功的，也不是想要称霸武林，或者是做个女侠劫富济贫，就只是觉得大概有一技之长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不然说到现在，她连半技之长都没有，想想都觉得自己没用。
“凤清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顾若晴突然问道。
“嗯？为什么？”
“因为我什么都不会啊。你看，女儿家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不太好，虽然不是什么都不会做，但全都是学了一点皮毛，没什么特别专精的。男人的事情我更是不会做，什么砍柴烧火，完全都不会啊。不管是粗活累活还是精细活，一点都做不出来，读书写字倒是会一些，但也没用啊。我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就算是写了字，既卖不出去，赚不到钱，又得赔钱买笔墨纸砚，想想就更不合适了。”
凤清行突然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若晴不悦地说道，“我明明是在想这种重要、有意义的事情，你不跟着我一起思考，反倒哈哈大笑，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是你在嘲笑我？”
凤清行尴尬地咳了一声。
“我自然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想说，赚钱养家这种事，按道理都该是由我来做的，你想这些做什么？更何况你现在不论如何都比我要好很多啊，好歹你还是一家店的老板呢。叶廷云之前不是说了，你的店初八就能开业了。今天是初六，想想可是快了。”
“也对。”一想到这件事，顾若晴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好歹我还是个老板呢，就算是钱赚得不多，那好歹也是有收获的。”
“没错，所以比起我这只出不进的人，你简直就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凤清行笑道，“不过你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你说钱赚得不多，那你还真是想错了。你以为叶廷云是那种开了店，不求利益的人吗？他是个商人，所谓无奸不商，这句话在他身上也同样适用。相信我，保守估计的话，你的店开十天，大概就能有一百两的收入。”
“什么？”开店十天赚一百两？算了吧，她还没疯到会有这种想法，“你的意思是不是叶廷云会倒贴钱给我们啊？”
“当然不会，那家伙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倒贴钱的事。不过我是说真的，不信你可以等等看。更何况本来我就是在保守估计，如果不保守的话，兴许五天就能赚到一百两了。”
顾若晴现在再看着凤清行的时候，眼睛是真的在冒光啊。
其实一百两对于她来说的震撼力也不是特别大，但是重点不在那一百两上，而是在五天就能赚到一百两上。
倘若是这种速度，哪怕是按照十天一百两来算，一百天就有一千两了，一年那就是三千多两，到时候她就可以把钱带回老家，让爹娘享福。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希望爹娘能进京的，但若是让凤清行拜托谁来帮这个忙，她又觉得说不出口。毕竟这种事要是做了，那不就等同于行贿吗？这可不是好事。
但是如果不做，爹娘恐怕就要一直留在老家了。
凤清行愿意跟她一起去她的老家么？她没问过，所以也不知道凤清行的想法。毕竟她的老家虽然算不上穷乡僻壤，但也确实算不上繁华，凤清行这位大少爷，这为睿王爷能吃得了这么多苦么？
一边想着，顾若晴一边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在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吗？”凤清行继续领着顾若晴往御花园走，听到顾若晴的叹气声就停了下来，“其实你不必想太多。”
顾若晴摇头：“不是，我是想我爹娘了。好久没见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不然让岳父岳母进京吧？给岳父大人调配个京城的职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