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玉龙的坚持下,秀雅被接到了凝雪所在的医院。各项检查完毕,除了骨折之外,就是脑部神经受到血块的压迫,出现了失忆的症状。面对诊断书,玉龙做出决定,他要带秀雅回去治疗。没有人反对,一个星期后,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了,最后欧阳去医院看秀雅,要和她道别。正好,玉龙出去吃饭,他难得有机会单独和秀雅说话。
秀雅,你感觉好些了吗?欧阳关切地问。
好多了,可是我不是叫百合吗?你干嘛叫我秀雅啊?
欧阳无语,他在心里说你是我的百合,却不是我的秀雅啊!
明天你就要和玉龙回家了,我来看看你,和你告别的,欧阳直接说明来意。
他这么一说,秀雅睁大眼睛望着他,家?我的家在哪里?玉龙要把我带去哪里?欧阳无法回答。欧阳,你不要我了吗?不是你说叫我不要害怕,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吗?这几天一直不见你,我不知道该问谁,那个叫玉龙的不告诉我。
欧阳说玉龙是你丈夫,你必须跟他走,明白了吗?
你胡说!秀雅大叫!
是真的!
他有证据吗?
欧阳说谁还会撒谎,在结婚的事情上。
你叫他来,我要看!证据,你说他是他就是吗?
欧阳没料到秀雅会这么说,玉龙正好回来,听到病房里有人,一看是欧阳来了。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叫他坐,又问他们在说什么呢?秀雅一直盯着他,然后开口说:你说你是我丈夫,我要看证据!
玉龙想不到秀雅忽然说这个,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没有她说的证据啊!他爱她,可是爱情无法拿出来给她看。
欧阳第一次起了疑心。他看着玉龙,说你们到底是夫妻吗?你给她拿出来看看吧!她现在较真呢!别再刺激她了。
陈玉龙一时无语。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为他作证,他无法证明。欧阳看他沉默着,不再逼问他。转而对秀雅说,你好好的休息,我和玉龙去给你拿证明来。
秀雅点点头,暂时不再追问。欧阳示意玉龙和他一起出去,两个人往外走,秀雅在后面说,快点儿,我等着呢!
病房外的长椅上,他们坐下来。欧阳率先开口,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龙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整理了一下,告诉欧阳他和秀雅的如何认识,相爱,如何产生误会,到秀雅离开,他追回来寻找秀雅的过程说了一遍。欧阳听明白了,难怪玉龙拿不出结婚证,他们还没有正式结婚。原以为他们是夫妻呢!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秀雅不愿意跟他走。秀雅又忘记了这一切,就连秀雅母亲也无法给玉龙作证,他们的交往里没有涉及到家人。最主要的是秀雅没有记忆了,她怎么可能跟他走,对于秀雅来说,陈玉龙现在是个陌生人,她一定很害怕。
放心吧,我去劝劝她。看行不行!欧阳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玉龙点头,没办法,眼下秀雅只认欧阳少华,依赖他,虽然玉龙心里很不舒服,不想让秀雅再见到欧阳,可是他不能那么说。欧阳这几天也识趣地没有来,秀雅却每天都要问他欧阳去哪里了,怎么不来看她。他真的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又不敢和秀雅母亲说秀雅的状况,只是前日里安排好秀雅后回去秀雅家里见了老人家,告诉老人说秀雅找到了,在西安呢,上着班,很忙,叫他回来说一声的,免得家里人担心。秀雅母亲千恩万谢,叫他们好好的,有时间一起回家来看看。现在也只能让欧阳试试了,否则秀雅是不愿意跟他走的。他也不想违背秀雅的意愿,哪怕是她已经不认识他,哪怕是随便搞个假的东西都可以蒙过她,他不想那么做。照顾好她是自己的责任啊!
欧阳来到病房,秀雅正等着呢。看见欧阳一个人回来,很奇怪的问玉龙人呢?他出去了。秀雅,你说谁会把结婚证整天带在身上呢?是吧?欧阳说。
秀雅觉得欧阳说的对,可是自己可以在这里等着他拿来啊。
那我可以等着他拿来啊!
可是你们的家在广东呢,离这里千里之遥,要等很久的。
没关系的啊!我可以等。
失忆后的秀雅,如此简单,在她的脑海里,她就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要不然你和他回家去,不就看见了。欧阳继续劝说。
那不行,万一他撒谎呢?我怎么办!欧阳,他真的是我丈夫吗?
欧阳违心的点头,说你看他对你那么好,除了丈夫,谁会这么做呢?
秀雅却说了一句:你也对我很好啊!玉龙说你救了我的命呢!我问他我为什么会摔下悬崖的,他却不说话了。我很想很想想起来,就是想不起来。欧阳,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也不想叫玉龙照顾我。他对我太好,好的感觉他好像欠我什么一样。不会就是他害的我这样子吧?我不喜欢秀雅这个名字。我喜欢你叫我百合。
欧阳听秀雅这么说,秀雅的想法既让他感到欣慰,又为难。玉龙要是知道了,会多伤心,秀雅曾经那么爱他,失去了他都不愿意活下去,现在秀雅却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她最爱的人是玉龙。
好,百合,你相信我,玉龙会对你好的!你就跟他走吧!
不!我不想去!秀雅斩钉截铁地说。
欧阳怔住!走进来的玉龙也木人般站住了!他听见了秀雅最后的那句话!眼前的情形是玉龙和欧阳都没有预料到的,秀雅如果不愿意去,谁又能勉强她呢,更何况她还是个病人。可是留在这里谁来照顾她呢?玉龙想。欧阳觉得秀雅的想法也是对的。她现在的状态,恐惧去陌生的地方是正常的。玉龙拿不出结婚证,她不信任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当一个女人没有了对于过去的记忆,或许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也是不错的选择。人到中年,忘记过去的生活,以另一个人存在着,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情。他甚至羡慕秀雅的心里干净简单的如同新生,自己却不能。
安静的病房里,玉龙陪坐在秀雅的床边。良久,他都没有动一下,如同一座人体雕塑般。可是他的头脑里却如暴风中的大海般翻涌不止,他面临着的问题是该怎么办!是选择秀雅还是选择工作!人到中年,为教育也付出了几乎一生的精力,好容易才有了点成绩,却……秀雅不跟自己走,他能够接受和理解,可是他问自己能这样就放弃秀雅一走了之吗?放弃秀雅,一想到这个词,他就锥心刺骨的痛,历经那么多,到最后就这样子放弃?而秀雅之所以变成这样子,都是自己软弱过于善良的错。当初就不该把许静接到弹马去,让秀雅受了多少委屈啊!否则何以秀雅都没有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也没有指责和抱怨自己,就选择放弃生命,秀雅是多么爱自己,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留下来陪着秀雅就是自己的责任,无可逃避的啊!
东方天已发白,渐渐地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在窗玻璃上,映射着美丽的朝霞如火烧般耀眼。玉龙下定决心,心里也不再纠结,剩下的就是付之行动了。秀雅还没有醒来,他想站起来,坐久了缘故,他差点扑倒在床上,用手臂撑着自己的体重,不能压到秀雅的身体,她会痛的。他借势附身看着熟睡中秀雅,还是自己的那个秀雅,清秀的脸,恬静的面容,曾经在清晨时分看过多少次这张脸,多少次轻吻这张脸,舍不得起床去上班。可是是谁抹去了他的存在呢?秀雅把自己忘记了!想起来秀雅曾说过即使是到死,也不会忘记他。现在的秀雅却真的忘记了自己,玉龙的心在痛!他必须要等待,他相信秀雅一定会想起自己的,他要找回他们来之不易的爱情,只要他坚持和足够努力!
欧阳一大早就赶过医院来,昨天秀雅说拒绝和玉龙走,他安慰玉龙说或许秀雅明天就改变主意了,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个谎言,可是他又能再说什么?今天上午秀雅就要出院,原计划是玉龙带秀雅回广东休养的,不知道能否顺利,秀雅如果坚持不走,该怎么办?他不放心,所以早早过来看看,也好早坐做打算。电梯里,欧阳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脸,在对面的不锈钢的电梯的箱壁上显映着他清瘦的脸。五年了,或许可以和过去说再见吧?最近这两年已不再梦见如秀了,她在那边过的好吗?如秀是他已逝的妻子,不过身体不好,才四十出头就因病去世了。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如秀的温和的总像春风一般吹拂在家里的每个角落。她走了之后,冬天来了,欧阳关了自己的工作室,他不能一个人呆在家里,到处都是如秀的影子……电梯停了,箱门打开,欧阳走了出去。
玉龙正坐在长椅上,远看就像睡着了一样。听到脚步声,玉龙循声看去是欧阳来了。心里想拜托给他应没错的,这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情况怎么样?昨晚和她谈了吗?欧阳问。
从玉龙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不太好,欧阳接着说要不要我再去劝……
不要了,我想好了。她不愿回去,我就过来陪她。不过,我还是要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可能以后就得在这边生活,得把那边安排一下。我……玉龙有些不好开口了。欧阳知道玉龙担心什么,马上接着他的话说,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秀雅的。她那么好,如你所说的。我既然救了她,她现在又是这个状态,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再说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闲人一个。你回去安排好了再来,不用担心秀雅的。
两个人商量好了,一起进了病房,秀雅看见欧阳,高兴的说,你来啦?是来接我的吗?刚才我还梦见你了呢,梦见你说叫我走,跟他去广东,我一急就急醒了。
玉龙听着秀雅的话,心里酸酸的,秀雅一直在他的梦里,如今她的梦里却是别人了。
欧阳答应着秀雅,说自己就是来接她的。秀雅高兴的说那马上就走吧!欧阳摇头,说不行,医生还要来查房的,之后还要办出院的手续,才能走。秀雅就气闷,不说话了。不一会儿就问时间,就说医生怎么还不来查房啊!着急的不行了,玉龙则默默的帮秀雅收拾东西,想起来秀雅的手机早不知所宗,就问秀雅要不要手机啊?要的话一会儿就给她买个手机去。秀雅说不要了,我现在谁也不记得,给谁打电话呢?玉龙说你不是认识我吗?也不给我打电话吗?秀雅说可是我和你说什么呢?欧阳说玉龙也是你的朋友啊,他可以和你说你的过去,有助于你找回记忆的。秀雅就不再说话了,转而问欧阳他带她去哪里,是那个农家乐吗?欧阳说你喜欢那里吗?秀雅说喜欢,是不是你开的?欧阳说是戴宇开的,我只负责经营。秀雅就问那我还能住那里啊?可以啊,欧阳答道。戴宇和我是发小,他不敢不让你住的。秀雅笑了,说那就好。
这天的下午,欧阳和玉龙把秀雅接回了农家乐,玉龙定了晚上的火车票,说好傍晚欧阳开车送他去火车站。吃过午饭,欧阳有意让玉龙和秀雅单独相处,就叫上戴宇说是一起出去有事情,傍晚才回来。
秀雅躺着,玉龙坐在她床边。
秀雅,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累吗?坐了那么久的车,肋骨那里还疼吗?
没事,一直躺着呢,真的没事。
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可以呀,你说吧。想说什么?
今天晚上我就回广东去了。走之前,我想和你说说我们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你是不是很难过?
是很难过,我承认。可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哦……
玉龙从头说起,说起各自的梦,梦中情人的样子,就是对方的样子。而后因为李娜的关系怎样在网上相识,如何不能自已的相爱,直至秀雅如何离婚了去弹马和他在一起,许静的从中作梗,秀雅离开,他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说到痛处时玉龙掉了泪,秀雅听的很仔细。两个小时过去了,玉龙才说完。秀雅沉默了。陷入了沉思。
他说的真是自己经历过的吗?我还有母亲,我还有个儿子,离婚,爱他胜过一切,这些都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呢!秀雅努力的想着,却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片发黑,身上冒汗,感觉好冷,她抓紧盖在身上的薄被,恨自己不能动,不能抱紧自己以暖和些。玉龙说完,看见秀雅双手抱着头,眉头蹙成几字型,显然是不舒服,他急忙站起身,问她怎么了?秀雅说头疼,玉龙着急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秀雅说请他倒杯热水来,玉龙赶紧倒热水,秀雅勉强喝了几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玉龙拿来毛巾,轻轻给她擦拭着,一边问她好些了吗?秀雅说没事,就是一努力想想起过去就头痛。玉龙就说那就别想了,都怨我多嘴和你说了那么多。秀雅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就该跟你走,可是我……玉龙打断她的话,说你别多想,现在你能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怎样我们曾经相爱过,我们也在敬德塔下一起拜过,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你能想起我来。你母亲那里我已经说过找到了你,没有告诉她你现在的病情,怕她担心,等你好些了,我会带你回去看她老人家的。我回去家里,安顿好了,就过来陪你。好吗?
秀雅点点头,她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对于玉龙她没有记忆,也没有感情,无法想象和他一起生活,虽然他的不离不弃很让她感激。她也不想和他走,在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他说的那些事情啊!即使是真的,现在还能回去吗?在所有的记忆消失不见,爱情对于自己还存在着吗?
欧阳回来了,听见他在门外说话的声音,秀雅感觉好亲切,立刻就想见到他,欧阳也果然就推门进来了。
秀雅,你还好吗?欧阳问她。不要叫我秀雅,我是百合。秀雅说。欧阳看看玉龙,说你是叫秀雅啊!秀雅就不想再说下去了,闭着嘴。欧阳看出来秀雅不高兴,就说好吧,我叫你百合,你喜欢这个名字我就这样叫你。其实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秀雅说不一样的,秀雅爱玉龙,百合却不记得玉龙了,什么时候我想起过去了,也许才能是秀雅吧!玉龙,你说是吗?玉龙点头。
给我点时间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想伤害你。秀雅又对玉龙说。也谢谢你对我的好!这几天你很辛苦吧?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就请给我时间吧!
秀雅,你还是那么善良,做什么都怕伤了别人……哪怕你已经不记得我,却还是怕伤害我。确实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我要承担责任啊!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一定要帮你找回记忆还有我们的爱情。
玉龙对秀雅说完,就对欧阳说咱们走吧!欧阳点头,对秀雅说我送他去火车站了,你好好休息。晚饭陶欣会端过来的,你要好好的吃。
秀雅说知道了,你快点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