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雪陵音睡够了,从潮湿的草垛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发现天都没亮。这才惊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地下的牢房里,监牢外边一片昏暗,黑影绰绰的不知道是什么。
“雪陵音。”是皇甫清的声音,他从阴暗中走出,松开手掌,套在手指上的腰牌因为重力势能滑下左右荡了个来回。皇甫在监牢前蹲下,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他做事从来都万无一失,这次竟然疏忽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们来找我是在他的计划之外。”
皇甫清好像比她更了解森崇之。这的确是她的临时提出的建议。
“没错。”雪陵音吐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一点,冷静下来。
“你想得到什么?钱?官位?嗯……”她揣度着他的犯罪动机。
“爱。我想得到爱。”总是一副花花公子态度的皇甫此刻情绪十分低落,侧过身去,一副马上进入往昔回忆的状态。
雪陵音趁火打劫,从栏杆宽大的间隙间伸出脚去将皇甫踹倒,顺势踩着他的胸口压制住他。
“这时候不至少应该让人说完回忆么?”
“忏悔录我听多了,少废话快给本姑娘开门!”她稍稍用力撵了他攀上衣领的手,残忍威胁道。
“好好,我给你开门就是了姑奶奶……”皇甫是真没料到她如此不安套路出牌。小声嘀咕了一句:“出其不意必自毙。”
“那是多行不……”雪陵音本想吐槽他没文化,转念一想自己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声音立刻微弱下去了。
地上的森崇之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站在院子里的这块地下就是雪陵音的监牢。他最害怕的事情是皇甫看出了雪陵音的真实身份,又借着她男装的绝佳机会,自己作案也算到这个士兵失踪案里。
“我昨晚值班,没看见薄大人。”随机采访一个校尉,他守夜都没被抓,更没看见所谓的鬼,更加加重了森崇之的担忧,他少有地额头急出了很多汗。
“指挥使大人,我劝您就放弃吧……”一个扫地的老者经过他身边,悄悄说了一句话,似乎事态严重无法挽回似的。不过他到底是老了迷信了,森崇之没有听他的话。
“哎,又一个,可惜了……”老大爷摇摇头,自己一边去继续扫地了。
皇甫不是没有试图在给雪陵音开门时后发制人,然而门一开雪陵音就阴了他一脚,自己先轻松地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用绳子捆了他。
“卑鄙……小人。”皇甫疼的说不上话来。
“我说过我是正人君子吗?”她歪着头笑眯眯道。
“你想得到我……哥?”雪陵音诧异地喊道,回荡在整个地下室。
皇甫被俘虏,只好老实点头了。
“你并不是好女色,而是以此掩饰自己祸害了一众美男的事实,然后向皇上请求支援,早就料到我哥会来,所以打算囚禁我来威胁他?”她抱着手臂,摸着下巴对皇甫的作案过程进行深思熟虑的演绎。
“你没必要再重复一遍吧?”真相帝皇甫又过来拆台。
“那些士兵也是你藏起来的吧?他们在哪?”
??
6。
“这就是你爱他们的方式?”雪陵音在皇甫的带领下参观他的冰窖:爱人博物馆。
他的地窖非常大,一路走来两侧都是晶莹剔透还冒着寒气的大冰块整齐的排列着,四个角落放着镜子,没有多少烛光却也显得比别的地窖明亮很多,只是有一点恐怖。
冰块上还分门别类的放置着手,内脏等肢解后的部分,皇甫的敏感细腻与变态程度由此可见一斑。但仅仅是低温好像并不能使这些长久不腐,不知道他还做了什么处理。
“你不害怕?”皇甫想不到这么重口味的东西,雪陵音都不怕,不反胃,反倒是一派轻松悠闲的样子。
“岳满?”雪陵音走到一处有腰牌的人头处停住了。
“啊!提起小满……”
“闭嘴!”雪陵音看他又要废话赶紧制止了他。看长相,应该就是岳一焕的哥哥了。她拿起岳满的腰牌塞到衣襟里,只能拿这个让她立墓碑了。
“岳满只剩下头了吗?”
“嗯,我吃了他的肉,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皇甫一脸春心荡漾的贱笑着。雪陵音面部神经抽搐了几下,翻了几下白眼昂首甩下他就走了。
在皇甫的带领下,雪陵音找到了偌大地窖的出口,就在她打算出去的时候,却看见石阶上的人影,只有皇甫仰头能看到那人,他面露幸福的笑容让一旁的雪陵音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正要过去,皇甫突然猛地挣开鞭子,抢先一步拉雪陵音过去。
“不愧是森弟,真是不辜负愚兄的期望啊!”他一只手臂勒住雪陵音的脖子,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带拉环的小铁盒。雪陵音因此不敢轻举妄动,那是定时炸弹,她见过的。
他的目标是你,别过来。
雪陵音用唇语告诉森崇之自己的计划,从地面上投下来的光正好照在她脸上,他应该看到了啊?
然而他并没有按照雪陵音说的做,停顿几秒之后直接冲了下来将皇甫按倒在地,雪陵音因为他松手而逃脱,她还趴在地上没起来,就看见皇甫不顾一切地勾着拉环将小盒子甩向地窖门口妄图同归于尽。
到底还是来不及了,铁盒在绳子拉到最长的那一霎那膨胀爆裂,幸好里面没有什么易燃物品只是地下青砖和土,火势倒不大只是堵住了去路。在剧烈的震动之后石块不停地顺着土墙滑下势不可挡,头顶的砖块也因为松垮而坍塌。
塌方停歇之后,雪陵音就地一滚起身奔向刚才皇甫和森崇之的位置扒着砖块,然而砖块之下谁也没有。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惊回头一看,竟是背着昏迷皇甫的森崇之,他头向左一瞥示意雪陵音跟着他走。
“你为啥还要救这个家伙?”雪陵音看着森崇之还在皇甫的病床边探望,很是不满。
“总要向皇帝交代的。对了,地窖那边清理的怎么样了?”森崇之怕她继续责备自己,转移话题。
“森大哥,雪姐姐,找到我哥哥的下落了吗?”岳一焕换了一身绣着寒梅的白袄红裙,干干净净地,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着。就算接触的这两个人对她这般好,心里还是忌惮锦衣卫的。
雪陵音从怀中掏出岳满的腰牌,塞到手里:“节哀。”岳一焕这下反倒哭了起来。
“姐姐,我哥哥是不是……都说哥哥他们都被皇甫杀死了,你能带我去看哥哥最后一眼吗?”
看来这孩子还知道些什么,眼看着她跑向地窖废墟方向,雪陵音一个箭步冲出去,拦在她面前抱住她。她不能接受那么惨烈的场景,就让她以为岳满是全尸好了。
“小姑娘,你能把这块腰牌送给我吗?”扫地的老大爷又出现了,雪陵音想哄他走,没看人家这本来就伤心着呢,还来抢劫!
“给你?”岳一焕犹豫了一下,这毕竟是哥哥唯一的遗物了,再说他有什么用呢?但还是递给了老者。
木质的腰牌在老者的手里融化旋转浓缩,再次凝固,竟然变成了一颗光泽莹润带着花纹的红玛瑙。
岳一焕看的发呆,而雪陵音和森崇之则只是从薄千户口中听说过,倒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老者的容貌身形又发生了变化,岳一焕慢慢仰起头,那个熟悉而高大的人,祥和地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岳一焕只感觉浑身都注满了力量与温暖,内心也不再悲伤,回以一个释怀的笑容。
“等等!您是星君吗?”森崇之看他又要消失,抓紧时间问道。
岳满不回答只是笑着又完全羽化了,雪陵音捡起地上的红色玛瑙。
“看来是了,这是第二块,还有10块。”
“哥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北京吗?”雪陵音只顾得上研究宝石,听见岳一焕又跑去问森崇之,侧过头去紧紧盯着他们,差点没捏碎这个红玛瑙。
“好啊!”雪陵音的回答让森崇之也大吃一惊,她傲娇地转过身,摆摆手道:“到时候把她送到教坊司,我还能捞点提成。”
“你这个女人!”岳一焕气的蹦起来,追着她满院子跑。
回眸间,森崇之看到了她久违的孩子般的笑颜,欣慰的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