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崇之将黑泽木领进了深山老林,后者当然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又觉得崇之纯熟的日语口语不像是刚学的,
所以不确认。手一直不离开小武士刀(因为走的正规商船途径不让带大刀)。他不停询问森崇之还有多久
才到。
只能说崇之的日文比他的朝鲜文成绩还要好,这些邻国语言作为特务头子不掌握怎么能行呢?森景元在他
六岁的时候就给他找了留学僧教他外语。那个日本僧人还带些关西口音,这也影响了崇之。
“扬舟大人的秘密据点穿过这座山就是,今天天黑了就在这里过吧。”
真是怕啥来啥,对方说出了真实的暗号,但行动可疑,即便真的是自己人也有可能是假装来接他趁机抢功
的。想到这里,黑泽木心一横,拔出武士短刀悄摸地朝着背对着他整烧烤架子的崇之走去。
崇之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这个人的不过是只会用蛮力的武夫罢了。他突然从火架子上拿起穿着烤野兔的木
棍转身,黑泽木的刀正劈砍下来,野兔被划开一刀露出里边的嫩肉。
崇之举着摇摇欲坠的野兔,笑眯眯道:“黑泽大人原来这么急啊?快吃吧?”
黑泽从刚才劈砍野兔就能感受到崇之拿着木杆的力量,那还只是他的腕力而已。黑泽木有自知之明打不过
他,只好接着台阶而下,接过木棍一屁股蹲儿坐在岩石上肯兔肉。
他吃着吃着就开始翻白眼吐白沫,从巨岩上滚下地来抽羊角风。
崇之蹲到他身边,更是不紧不慢地从他的衣衫里、包里一件一件拿出信件和身份证明,他俊朗的容貌配上
恬淡的微笑简直更是眼睁睁地要气死黑泽木。
“在外边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你家人没告诉过你吗?”
崇之将重要文件打包收好,从小山后领出自己提前藏好的马,跨上马回头都不忘提醒他。
“我忘了,你已经听不见了。”
宁远卫离京师并不是特别远,崇之将黑泽木的弃尸荒野之后快马加鞭地赶到了附近接头的驿站对暗号。
负责接头的也是一个衣着身形大体像是汉人的日本人北野聪,但有着日本人独有的说不出来的相貌特征。
崇之心中隐隐不安,就像锦衣卫派出到日本和朝鲜的间谍一样,到底有多少他国不安定因素潜伏在大明呢
?
“黑泽君请先在这个驿站住下,过两天从朝鲜偷越境过来的那些人会分批到达,我们到时携手掀起一场大
浪为扬舟大人助兴。”
北野打量着这个比他高一头多的假黑泽,由于不可辨别真伪的关西口音他也不敢断然否认这个人的身份,
但这个身高……又长这么帅,特务应该没有明星相吧?
“说真的,扬舟大人和那个沈诚在一起能捞到什么好处?一个兵部侍郎而已。”
“扬舟君说先帮沈诚拉下森崇之,而你我便是这个行动的主要执行者。之后沈诚再将军部信息传给扬舟大
人。”
“即便这样,沈诚能升官吗?只是为了拉森崇之下水?”
“当然不是。”北野奸笑,伸出两个手指道:“还有兵部尚书。锦衣卫是独立于兵部的,如果这两个长官
勾结起来,再加上通倭罪名……”
森崇之点头赔笑,遥想家中妇孺老小,心下自是不寒而栗。
4。
上午巳时,沈府门口被锦衣卫缇骑堵得水泄不通,百姓惹不起躲得起,全都绕道了,只留下沈诚一人面对
着十殿阎罗。
“哟,我以为是谁呐,原来是雪千户啊!”沈诚开了个小门望见是雪陵音带着人马过来了,就大胆地出来
套近乎。他搭上陵音的肩膀,下一秒就被拧了胳膊,陵音踩着他的背撅着他的胳膊,眼神阴冷。
“开门让我们进去搜,怎么你怕了?”她轻笑着反问。
“好好好,你先放了我。”沈诚额头涔涔冒汗,痛苦的哀求着,陵音松手一脚将他踹开,他踉踉跄跄地从
地上爬起来去给雪陵音开门。
既然大金子暴露了,而他们仍以为崇之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能先下手为强,让他们措手不及无处藏身。
于是陵音当即决定调遣千户所的人过来搜查。尽管这样也许会打草惊蛇,但是锦衣卫没有查不出来的案子
,当然原因他们心里明白,被调查的犯人心里也明白,也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潜规则。
“雪千户,我真的没有通倭啊!你们不会对我施行逼供吧喂?不要酱紫啊!”沈诚在园子里跟在雪陵音身
后一路嬉皮笑脸,都被陵音无视,她的眼睛在搜集证据。
“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查好吗?”陵音受不了了,回过头去咬字清晰地对他说。他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
话。
“他是谁?”陵音指着在这种环境下仍旧花架下独自下棋的人,问道。
“扬舟浪速。”沈诚也不回避,直言道。
“跟我们走一趟。”陵音大跨步来到扬舟浪速的棋盘前,可是他不理雪陵音,自己下着两个人的棋。陵音
勃然大怒,一把掀翻了棋盘,棋子玉珠一样洒落在有些发黄的草地上。扬舟也还是淡淡地笑着。
“他只是个棋痴,是有通关文牒的。”沈诚在后边补刀。
“带回去。”陵音没有理沈诚,命令后边一个总旗道。然而那个总旗顾忌着沈诚的官职没有妄动,况且这
个人是有合法护照的。
“我说带回去你听不懂吗!”她好久没有吼这群属下了,无奈他们真的不听话啊。
“剩下的人继续搜。”陵音叹了口气,沈诚追问道:“还搜啊雪千户?”
陵音回头甜美地对他笑笑,然后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酷刑之下没有敲不开的嘴,管他是棋痴音痴还是白痴!
次日清早,北野带森崇之去往一个无人的海边,崇之手里拿着北野配备给他的鸟铳,侧头看着向远处张望
的北野:这次是要扮演倭寇了。
他提早给宁远卫的千户所写信求援,不过前提是他要将北野等倭寇引到那些人埋伏的地方。宁远的指挥使
目光短浅比较自私,所以行政调度很难。崇之不得不在他们到达商量好的地方之前一个人保护好老百姓的
安危。
“北野君,我们只要把老百姓驱逐出村就可以了吧?”
“是听说你没杀过人,但要闹出点动静来才能让朱棣更加恨森崇之,你不知道他多信任那个锦衣卫。”崇
之默默想我当然知道。
“北野大人,黑泽君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如果现在就杀了那些村民,虽然有鸟铳,但人还是不够,我们
不如把它们引到一个地方一起杀掉!”崇之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人一枪爆头,但这个思路却是给他提供了
机会,如果从他口中说出一定会引起怀疑。
“北野君依在下看,我们就在……”
崇之很合理地分析了宁远卫埋伏地对他们的地理优势,其实就是没理找理而已,终于说动了北野聪。
老百姓也纳闷这回倭寇没有抢东西就是赶走他们而已,排成一队麻木地跟着北野聪走。
“几位大哥,我是锦衣卫。他们到目的地要杀了你们。我先引开他们去休息,我们一起反攻。”崇之趁着
北野和那五十个人没注意,将自己的双刀拆分递给几位打鱼的壮汉。
他也想到了万一宁远卫放鸽子,自己死了倒不要紧,这一干百姓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虐杀,于是想出了一
个万全之策,迫不得已只能靠自己和这几位壮汉了。
壮汉看看崇之清秀的面庞,和他偷偷递给自己的短刀,装作没看见,刀也没拿。崇之的默然闭上了眼,收
回了刀子。
他也知道这是有风险的,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想自己死。可是就等着几百个村民被只五十个倭寇带
着走,然后全部被杀?总要有人站出来吧?好像有人听到了崇之的心声。
“小兄弟,过来。”一个年迈的老爷爷招呼崇之过去,崇之放慢了脚步等着老人。
“把刀给我。”崇之一愣,这老人都走不动道了还能打架吗?不过老人的心却是可贵的。崇之摇摇头道:
“大爷,您怎么能打得过他们?我再想办法吧。”
老人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崇之感觉有一股温暖的正能量正在他的身体里蔓延,涌动。他惊奇的看着老人,
老人却冲他眨眨眼,崇之会意,点头微笑。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星君,不过总算又碰到一个良性星君。
宁远卫的人果真被崇之料到了,北野催促着崇之和倭寇们集体上膛,将老百姓们赶进一个圈内画地为牢。
火铳是神机营的专属,他也没碰过。崇之有些紧张,毕竟要突然间瞄准北野,如果是陵音在,会不会更准
呢?
“嘭。”鸟铳的铳口还冒着烟,子弹打穿了北野的心脏,北野的手指差一点就扣动了扳机,他的倒下让鸟
铳磕在地上擦枪走火朝天开了一枪。
崇之迅速拔出双刀,近乎光速穿行于其余的倭寇之间,崇之这次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个个割喉,血流喷涌
。然而在旁的村民们全程看到只是耀眼的光芒,又很温暖,守护着他们。
--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或许你以后也会胸有城府,但我希望你仍旧是人世间温暖的太阳。只是到那时,
双手染血的我会否也在你的光芒下消散?
“崇之,你真的喜欢这样的我吗?”
陵音将三年前刚当上总旗时去寺庙写的桃木笺捧在手心,仰头闭上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舒缓心情。
“雪大人,扬舟浪速他招了!他说要带他去皇宫,他有话对陛下说。”
“画押了?”校尉点头,陵音也就默许了,锦衣卫在场他还能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