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很愤怒吧?你需要我。”玄仕宇走后不久,一位衣着浓烈鲜红色褙子的少女从对面药铺撑伞走出来。她肌透如玉,目光妖冶,性格明悦,仿似一朵地狱琼华让人明知危险却移不开目光。
“你是谁?”王骞拼命找回理智,不去看这个邪魅的女子。白日撑伞有没有影子的,一定是鬼。他虽然极其讨厌玄仕宇的做法,却还谈不上恨,更犯不上搭上自己的命。
“呵呵呵。”少女掩朱唇,轻笑着:“我是星君。你不信,那我就先帮你,这样便放心了吧?人类都是这样我理解。”
“什么?星君!”王骞刚反应过来,女子突然消失于朗朗乾坤中,左右张望再也找不到。
“薄明翰!”森崇之开例会时特别点名批评薄千户,因为他把玄仕宇给放走了。这都这都是第三天了。
“在!”
“你负责把玄仕宇找回来。”
“不用找了,我回来了。”玄仕宇扒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鬼竟然让他自己跑回来了。
“星君……我碰到了天蝎。”玄仕宇扫视了屋内成员,目光最后落在呆萌的王骞身上,下一秒又去看森崇之了。
“她预告说锦衣卫将有血光之灾,我就回来了。”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值班房内,雪陵音端坐着,手里拿着铜镜,心里美得嘴都合不上了。岳一焕站在她身后手握着白色绸带的一段轻轻一扯,绸带轻轻划过她的面庞落下去。
然而当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眼睛已经变成了灰蓝色,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她看着很不顺眼,越看越像白内障患者。
“搞笑!这种眼睛会有什么惊喜?”岳一焕不知道怎么安慰雪陵音,从她的表情来看很明显就不满意。经历那种涅槃,怎么着也应该更漂亮一点了啊?
“姐姐,我带你去外边看看吧。”岳一焕扶着用手遮挡光线的雪陵音走出房门。
“啊!”雪陵音放下手,看着院子低声惊叫一声,岳一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焕,地上……有血?”她指着细条长砖铺成的小广场,声音颤抖的问道。
“没有啊?”岳一焕摇摇头,回头一看雪陵音,她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妖艳地像是要滴出血一样,仔细一看竟然没有瞳孔了。
“你的眼……”岳一焕刚要告诉她眼睛的变化,话未出口眼睛又变回去了。
她看见雪陵音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后怕,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好像能看到未来。”
“音儿,你怎么又来了?”雪陵音闻声寻人。心里只是一想便不由自主的又开启了阴阳眼。
这一看却又让她倒抽一口气:森崇之竟然被关在诏狱!刚才她看到了血洗北镇抚司的罪魁祸首是王骞,难不成是因为这样崇之也被牵连了?
森崇之看着雪陵音看着他走过来吓得后退了几步觉得不正常。而且她那没有瞳孔的红色眼眸即便距离很远也很明显。
“这就是你说的治眼睛?”他手搭上她的肩膀,她的视线还停滞在正前方。反应了两秒才恢复了灰蓝色,有了瞳孔。
“对不起,我骗了你。”她情绪低落地低下头:“这个之后再跟你解释,我看到了王骞把北司的兄弟们都杀了!”
?藏蓝色的身影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就像刚才他来的时候一样。
7
“小宇,既然回来了就去跟人家好好和解吧。毕竟咱们也是人在屋檐下。”王骞劝说道。
“你凭什么替我做主张?我可没你那么卑微,你别打着我的名义跟他们低声下气地道歉,我嫌丢人!我跟你可不一样。”玄仕宇靠身后窗台,歪着头,看王骞的目光戏谑。
“继续做你的檐下燕吧,师兄。”玄仕宇故意着重了‘师兄’二字。他看也不看王骞,大跨步迈出了门槛。
然而转身之后的玄仕宇却不再是高傲轻蔑的神情,意外的一番忧愁。他知道王骞一直是有些嫉妒他的,从起初拜师学艺相识开始。所以强调‘师兄’是为了彻底激怒他,这样便可以引出天蝎星君来帮忙。之后再一举歼灭星君,把王骞的罪行归为神志不清即可逃避制裁。
其实这样做他也并没有多少把握,他是第一次遇到星君,他们也是没见过恶性星君的。风险很高,实属下下策。然而在神秘的天蝎无影无踪的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逼她现身了。
玄仕宇还没有走出去百步,只听身后‘呛’的一声,寒刀出鞘。王骞满眼煞气地就站在他身后。校场上此时正是热闹,众多弟兄以为王骞只是开玩笑,围观起来起哄。王骞机械僵硬地扭过头盯住一个笑的最开的校尉,扬起手中的刀就朝着那个人扔去。
校尉明明眼睛就盯着刀飞来,脚却失去了控制,傻了吧唧地仰头看着刀从正上方直直落下来……就在这一瞬一个小型镖及时打偏了刀的原定轨迹,是玄仕宇。他经常在暗处走,暗器是随身携带的。
早就听到了校尉们咋呼不好好练习的雪陵音和森崇之俗话说那叫有种不祥的预感,从隔壁闻声赶来。
森崇之反应还算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和王骞近身格斗起来,平日里温润如玉,能动口不动手的他打起架来完全是第二个雪陵音,下手狠厉迅速,王骞后退格挡毫无招架之势,很是顺利。
围师必阙,穷寇莫追。
以森崇之对付王骞定是绰绰有余,然而王骞似乎输的也太容易了。就算小孩子打架也知道用脚踢的力量更大一下,然而他却一直试图尽量用掌击。被森崇之扭住手臂按在地上,王骞竟然还在轻笑。
“怎么回事?”森崇之突然只感觉浑身都麻木失去了知觉,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瞅了一眼手掌竟是紫色!这是他的陷阱,可是人能有毒吗?
看着王骞缓缓抽出森崇之的刀,雪陵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起身后武器架上的火铳,沉稳的端起来,瞄准王骞。她从小就没好好学刀法,并不是他的对手,但对射击她还是很自信的。朱棣看她喜欢火铳还送她去神机营培训过,成绩意外很优异。可是这一次她不经意间也汗流浃背。
“你要干什么?!”玄仕宇一回头发现雪陵音要枪毙王骞,一下子推开了她不容易对准的方向,手一扭火药弹打在旁边的墙上,倒是惊醒了王骞。
“是你要干什么!”雪陵音在玄仕宇捣乱下没有仔细瞄准,只是大概朝着王骞的地方开了两铳,仅仅擦伤了王骞的手臂。
“他是我兄弟!”玄仕宇挡在她前面。他对于雪陵音这种只为自己目的不顾他人感情的决绝做法很是不满意。
“他们是我兄弟!”雪陵音指着周围的校尉也冲他喊道。
他一个人还是北司众人,你的选择是?
玄仕宇想起了天蝎星君给他的选择题,愣住了。他虽然也小市民,但他哪边也不能选。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所以这道题我没必要回答你。我会让他们都好好的。
“看来你想起来了。”王骞放下了手中的刀,笑的很魅惑,他已经不是王骞了。
一团红色的火焰笼罩着王骞,渐渐变极为高大,成为了少女的形态,骄傲调皮得笑着。天蝎星君。
玄仕宇用刀划破手掌,上前一掌按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众人眼见巨型铁索影像平地而起瞬间就束缚住少女的影像。王骞也因此动弹不得。雪陵音趁机偷偷将火铳再次上膛。
“交给我处理就好!把火铳收起来!”看来玄仕宇也不是不知道。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道符黄纸,回头训斥道。
少女就在此时挣开了铁索,被人耍了的她更加愤怒,首先回头扔一团火向房顶朝他射箭的人。薄千户灵活的躲过了,在房顶上躲避起火球来。
玄仕宇还在傻眼当中,他的修为都不够吗?这才是第一个星君啊!他对自己的能力彻底怀疑了。就在这时身边的森崇之似乎是恢复了,一伸手猛地将他也扯倒在地躲过了王骞横着削过来的极其危险的一刀。看样子他已然六亲不认了。
“嘭!嘭!”
两颗连发打穿胸膛,血流喷涌。三发火铳她留了一发没发,放了下去。
一时间校场安静的要命。
“你没必要感到抱歉,我从来都对你怀有嫉妒之心。认识你的第一天就想要有朝一日杀了你。你夺走了师傅对我的关注,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看不惯……”天蝎星君残余力量附在王骞身上勉强维持生命。玄仕宇怀抱着王骞满身鲜血,没想到他竟说出了这般遗言。王骞终于还是绝了气息,玄仕宇直愣愣的瞅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不敢相信被自己最亲近的人骗了小半辈子。
流到地上的一滩血逐渐浓缩凝成一块血红的鹅卵石形状鸡血石,玄仕宇捡起来,紧紧地攥在手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