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也应该和你们谈一谈。”古随玥的解释让李笙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眼中还是充满疑虑:“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了解一下你们所说的林法……他的相貌?”
Will想了想,用尽量简练的语言描述着林法的外貌:“从声音听来,社长大概26岁左右,身材和我差不多,总是身穿黑色的衣服。不过因为他戴着墨镜,我也看不清他的外貌,只能感觉到他的身手应该很不错。”
“哦……还真是他。”李笙沉吟半晌,似笑非笑地问:“他是怎么把你们骗来的?”
李笙的话让温翎有些吃惊:“为什么说他骗了我们?”
“那你们是怎么想到来找我的?不是林法让你们来的吗?”李笙笑了笑,反问道。
Will不假思索就回答:“事实上,我们已经被卷入到你们之前所遭遇的一系列事件之中了!”
“嗯。”古随玥斟酌了一下言辞,回答道:“我们总觉得现在S0S社团所做的事有可能是当年五芒星社团的延续,所以才冒昧来拜访您。”
“呵呵……”听到Will和古随玥的回答,李笙冷笑了几声:“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那家伙还在把人往火坑里推!”
“还在?”Will金色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来找过你?”
“没有。我退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和W大学的人接触过了。”李笙望着天花板,片刻才长叹一声:“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想知道当初五芒星社团在调查什么,以及五芒星解散的真相。”
“真相?”李笙注视着古随玥,无奈地摇摇头:“你要知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多,你就越希望自己知道的越少。”
“但问题是我们现在已经不能脱身,那些人已经关注到我们了。”见李笙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Will不由得急了:“如果不继续探索下去,或许我们反而会有生命危险!”
诤耨一直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到现在才开口补充了一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了解社团的过去。”
“呃……好吧。”
“所以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说林法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看见李笙的态度有所改善,温翎顺势再次提出那个问题。
“林法他……唉……”每次提起林法,李笙的表情就变得很复杂。悔恨?愤怒?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喃喃自语,双手有点颤抖:“我……试图逃避这一切,不过看样子……再也躲不过去了吗……”
“既然无法逃避,为什么不勇敢面对呢?帮助我们,也是帮助你自己啊!”古随玥提高了声调,试图说服李笙。
李笙双手相扣,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目光却不知聚焦在何方。良久,久到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再提起五芒星社团,他才缓缓开口:“说实话,有些事情,我认为被人遗忘是最好的选择。知道的真相越多,反而会陷入越大的恐惧之中。我,以及我曾经的那些朋友,都自以为能够反抗这一切。可事实证明,我们都错了。而错误的代价,更是让我们无力承担!我无法相信他还敢这样做,毕竟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李笙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好意思,我想抽根烟,你们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古随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事啊?”
李笙点燃了一根烟,袅袅轻烟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容颜。他凝视着那迷离的烟雾,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和队友们一起调查,一起探险的大学时代:“一切都是从那辆该死的公交车……哦不,应该是从社团的创办开始。就如你们所知,这个社团最开始叫‘五芒星社团’。说白了,只是几个中二少年因为无聊打发时间而成立的。在最开始的那一年,我们五位队员都是抱着好玩的态度研究所谓的神秘学。与其说我们在一起研究什么东西,不如说依靠它,我们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而林法,也就是我们的社长,常常会组织一些寻找神秘事件的活动。那些活动……当然只是年轻人随便玩玩的东西,最有社会公益的也不过是帮人找狗找猫。不过我还是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至少对我而言,那种平淡却充满乐趣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其他人自是意识到故事正式进入了主题,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故事的后续发展。李笙轻轻吐出一口烟圈,环顾众人,那些埋藏在他心中多年,不为人知的往事就这样被他一一道来:“真正的开始,就是那辆该死的公交车!当时有一个传言,夜晚坐某辆公交的末班车,只会去,不会返。为了调查这件事,我们熬夜前往传言中所提到的公交车站,坐上了最后一班车,期待着神秘事件的发生。我们一共进行了三次这样的活动,而第三次,也就是我们计划中的最后一次,还真的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意料之外的事?”Will猜测道:“那辆车上有怪物?”
“如果仅仅是怪物,恐怕反而是好事。”李笙苦笑着摇头:“直到坐上车,我们都还认为这只不过又是一次浪费时间的旅程,所以我们有说有笑,调侃着这个街头传闻。但文诩,那小子确实有不一般的本领,他似乎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偷偷用手势向我们表示这辆车有问题。我们都以为他在开玩笑,不过鉴于他极其严肃的表情以及平时不爱开玩笑的性格,我们才开始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确实非常诡异。”虽然事隔多年,但对于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李笙还是记忆犹新:“虽然那趟车是末班车,而且行车路线相对偏僻,不过窗外几乎没有灯光,而且路面也比平时更加颠簸,最奇怪的是自从上一站停车后已经不知道开了多久。那一刻,我们几个都意识到真的出问题了!在这种情况下,想装作不知情已经很困难。除了文诩从外表看来似乎不动声色,我们几个都已经无法像刚才那样有说有笑。尤其是甄嘉敏,看她全身发抖的样子,似乎连自由行动都困难。”
“那辆公交车的司机是人贩子?”众人已经隐约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人贩子?”李笙还是摇摇头:“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
“那你们是怎么度过那次危机的呢?”
“当然是把他们揍了一顿!”李笙挥舞着铁锤似的拳头,豪爽地咧嘴一笑:“林法率先站了起来,过去询问售票员什么时候到站。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那个售票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听到林法的问题,那家伙只是嘿嘿一笑:‘快了,快了。’紧接着,司机突然急刹车,林法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售票员从椅子底下抽出一根铁棍,站起来用铁棍抽林法的头。接着……不好意思,那天晚上的情形实在太乱,具体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李笙抓了抓头发,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我只记得林法及时护住要害,只有背部被铁棍打了几下。甄嘉敏为了保护林法,在我们还处于震惊的状态时从后面抱住那家伙。虽然她的力气不大,但因为汽车内空间狭窄,售票员无法很顺利的将她甩开。趁着甄嘉敏控制住售票员,我用拳头狠狠地打他的头,林法也趁势攻击他的下部。就在我们缠斗的时候,司机拿着麻醉针冲过来,试图让战斗快点结束。甄嘉敏放开了售票员,让他被我推向司机。司机没有及时闪开,被失去平衡的售票员撞倒。我趁机踢飞了司机手上的针管,然后和林法一人一个,把他们按在地上。这时候王天昱和文诩也赶过来支援。他们在司机座位的下方找到了绳子,用麻醉针让他们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并且用绳子紧紧绑住。”
“呼……真是惊险。”听到这里,四位听众都松了口气。
“更惊险的还在后面。”李笙把燃烧殆尽的烟掐灭,继续讲述当年的冒险经历:“控制住司机和售票员之后,我们打开了车门,发现就在离汽车不过一百米的地方有一间孤立的屋子。那间屋子不大,中间摆放着一个类似祭台的东西,里面还绑着五六个人,有男有女。祭台上有几张以奇怪文字书写的纸,文诩对那些东西似乎很有兴趣,于是把它们拿去研究了。”
“这么说,公交车司机和售票员都是邪教徒?”古随玥不由自主想起两个月前林远穆为了复活蚩尤而用鲜血和人头画出来的法阵:“之前失踪的人都被他们当成了祭品?”
“没错!我们解救出幸存者之后立刻报警,警方把这件事定性为邪教行动,我们智斗邪教徒的事迹得到了警方的表彰。”李笙的神情逐渐由自豪转为沉重:“但是文诩却要求警方不要透露我们的姓名,更加不要公开表扬。最开始我还无法理解,但不久之后我就明白了……这件事,仅仅是开始。”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了。李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小队就这起案件进行了深入调查,结果发现那个司机和售票员是一个试图复活上古邪神的神秘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的成员遍布世界各地,在中国也有不小的势力。为了阻止那些家伙,我们开始研究神秘学。不是以前那种过家家的游戏,而是……货真价实的神秘学。”
“货真价实的神秘学?”对神秘学有一定了解的古随玥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些资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查到的吧?”
“在调查的过程中,我们认识了一位叫詹姆斯·凯特的教授。他一直支持着我们,为我们提供了不少资料和资源。那些神秘学资料就是他给我们的。”
“詹姆斯·凯特?!”四位听众互相对视一眼,神情变得非常古怪。那位委托S0S社团找爱莎的教授竟然和五芒星社团有这样的关系?难道说他早就知道华亚楠在进行的实验,才委托S0S社团去找爱莎?
李笙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怎么?你们认识詹姆斯教授?”
“嗯,曾经有一面之缘。”古随玥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声张:“李笙学长,您继续说吧,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发现这水太深,根本不是我们几个大学生能够解决的。我们曾经讨论过是否停止调查,不过都被搁置,没有定下最终结论。直到最后那次事件……水泥屋事件……为我们这个小队画上了句号。”提到水泥屋,李笙的双手开始颤抖。他深吸了几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心情面对那次不堪回首的行动:“我们的一个同学委托我们寻找他的邻居,一位单身母亲和她四岁的女儿。据他说,那位单身母亲常常虐待女儿,半夜里总能听到女儿的哭声,见过她女儿的人都发现那个可怜的小姑娘骨瘦如柴,身上还有多处伤痕。邻居劝告,居委会多次批评教育都没用,那个女人还是我行我素。后来,邻居们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行为,联名将女人告上法院。可就从那时候开始,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都失踪了。警方在邻居的帮助下打开房门,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前往女人的老家,试图寻找那个女儿或者母亲。虽然警方已经去过,而且没有任何收获,但我觉得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那是一个非常宁静的小山村。我们到了村庄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一间水泥屋,准确说,是文诩找到的。水泥屋不到十平方米,四面无窗,只有一扇铁门。仅仅在外面,我就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我坚持不要打开这扇铁门,但林法和文诩坚持一定要打开。就在我们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时,我想到平时有事总是我冲在最前面,也许我的离去会让他们慎重考虑一下,不要鲁莽行事。但……我错了。”李笙的声音愈发沉重,他低下头,眼中满是懊悔:“我装出非常愤怒的样子,转头离开了这个山村,却在几天后得到消息,文诩他……死了!”
“文诩死了?”众人都是一惊:“是谁杀了他?”
“后来我跟王天昱谈过,但没有分析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李笙摇摇头,说到后面的时候,情绪激动起来,铁锤般的拳头砸了在自己大腿上:“我不知道文诩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身上被打穿了几个孔!天知道那个水泥屋里藏着什么该死的怪物!我提醒过他,提醒过所有人!但他们就是不愿提听我的!”
Will拍了拍李笙宽厚的肩膀。虽然不曾经历那些事情,但看着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悲伤和绝望却能感同身受:“节哀。”
“社团就这样解散了,就如同它成立的时候那样,它的解散同样没引起任何人注意。”李笙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不过他的笑容却如同黄连一般苦涩:“后来,我实在没法静下心完成学业,于是离开了那个学校,去我亲戚的公司干活。因为没有本科文凭,六年了,勉强混了个基层管理的职位。”
“那其他人呢?”古随玥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李笙,沉默片刻之后问道:“我们只知道社团解散不久,除了社长之外的人都退学了,你知道他们的近况吗?”
“退学之后我和他们再也没有见面,也没有去那个他们出事的水泥屋。”李笙双手抱头,看上去这些年他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折磨:“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状况,说实话,也是挺想知道的……但我实在不想面对那样的过去,不想回忆那些痛苦的事情。如果你们打听到他们的近况,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