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跑出咖啡厅,于非已经过了马路。而这时恰好是红灯,我也顾不上等绿灯,找准两车之间的间隙,便冲了过去。当我闯过了马路,已经不见于非的身影了。我拿起手机,准备给知燕打个电话,可是于非的手机是加锁的,我自己也没带手机。没办法,我决定在方圆500米的范围内先找一遍,不过仍然没有找到,我只能回家。
知燕正坐在沙发上发呆,见到我回来,故意叹了一声:“哎呦……”
“于非不见了!”我来不及不听她说什么。
知燕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啊?她回火星了?”
“什么呀,我们在喝咖啡,她好像看见一个人,然后就追了出去。等我追出去她已经不见了。”
知燕这才晃过神,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往哪儿走了?”
“我哪知道啊!她手机也没带。”
“你怎么没追上啊,非非刚来,不认路的。”
知燕立刻换了双鞋,拉着我就往外走:“走啊!赶紧去找啊!”
“那我把她她手机放桌子上,万一她回来了……”
“好!反正她知道我的电话。”
我把手机放在显眼的位置,跑着进去拿起车钥匙,开着车,和知燕一起,咖啡厅开始找起。
我以为知燕是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了,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应该没那么严重吧,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你不知道,又不是没丢过。”
“什么?她真的走丢过?”
“这件事比较复杂,回头跟你说。”我还是第一次见知燕如此的焦急。在我印象里,知燕一直都是没心没肺,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从上车起她就一直把手机攥在手里,还提醒我手机不要静音。即便如此,她说于非今天会走丢,我还是怀疑。如果是我的朋突然走丢,我要做的事一定是在家,静静的等,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使知燕如此的紧张,但我似乎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也开始后悔当时没有追上于非,于是加快车速。不料,前面绿灯刚好闪了两下,紧接着变成黄灯。我脑子一热,心想要是再等下一个绿灯,说不定又错过了,于是,踩了一脚油门,在黄灯变红之前闯了过去。倒是坐在副驾上的知燕,吓得大叫一声。
我和知燕沿着路展开搜索,他顾着右边,我顾着左边。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方圆二十公里的地方,只要是汽车能通过的,我们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于非的踪迹。我们商量着下车分头找,除了大路,小巷也不放过。这时,知燕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知燕拿起手机,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叨着“上天保佑”。然后接通了电话,不等对方说话便问道:“是非非么?”
“是我,知燕。”
“哎呦,你跑哪儿了?我们这找了半天了。”
“没事,我迷路了,手机也没带……”
“你在哪儿呢?我们去接你。”
“哦,不用了,我跟一位大哥在一起呢,他送我回去,你们先回去吧,让你们担心了。”
“哎,喂~”于非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知燕,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道:“我说什么来着,一个大活人,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丢了!”
知燕好像并没有在听我说话,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对呀,他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
我这才想起于非电话里说的“大哥”,虽然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一想这是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对知燕说:“别瞎想了,或许他们已经到家了呢。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当面问清楚不就行了。”
“嗯,好吧。”知燕说。不过,知燕语气中还是透着意思不安。
在回去的路上,我趁机问知燕:“你刚才说于非丢过,是什么意思?”
“哦,那是去年了,说起来,非非还挺可怜的。”
知燕向我讲明了她和于非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城市。据知燕所说,于啡一直在找一样东西,这里已经是她们辗转的第五个城市了。就在去年九月,另一座陌生城市,于非就是以相同的方式,循着一个陌生人的足迹,两天未归。我问知燕,于非在寻找什么?知燕摇摇头。在我再三请求之下,知燕还是以“不知道”推辞。也许她真的不知道,于啡身上充满了迷,甚至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似乎都是一个谜,而你,可能永远不知道谜底,就连离她最近的知燕,也未必知道。就像我面对于非的那杯苦咖啡,尽管我以于非的方式试着和她“心灵相通”,不还是失败了么!
不过,从知燕的话语里,我隐隐推断出,于非寻找的,或许是一个人。我向知燕证实自己的推断,知燕说:“或许吧。我也这么认为。”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了牡丹亭里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想,于非也一定承受着孤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可以没有朋友,但不能没有咖啡”我又想起了这句话。也许,苦咖啡对她而言,是唯一能心灵相通圣物。
我和知燕到家的时候,于非已经在门口等候了,旁边还有一位男士,应该就是送于非回来的那个。
知燕一见到于非,像见了失而复得的宠物一样,抱着于非左顾右看。
“放心吧,于小姐毫发无伤。”旁边那位男士说道。
我走到他跟前:“是你送于非回来的吧?多谢!”
“你就是于小姐男朋友?”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一起合租。”
“哦~”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于小姐说她有男朋友,我还以为是你呢。”
“不是的,我男朋友不是他。”于非立刻解释道,不过,从她的语气中能感受到她似乎有点紧张。
于非有男朋友?怎么从来没听她们提起?我很快意识到,这或许只是于非的推辞,是她故意这样说的。
送走了客人,我问于非:“你在咖啡厅里见到的人是他吧?”
“认错人了!”于非轻描淡写的掩过了。
我充满了好奇,开始试着套于非的话:“你刚来,除了我和那个死房东还有别的熟人?”
于非笑了:“哪有,他不过背影像我一个朋友,谁知道认错人了。”
“那是什么样的朋友?”我趁机问道。
“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于非看着那个人离开的路口,似乎有点失望。
“我听知燕说,你在寻找一个东西?”我小心的问道。
“没有什么。”于非看着我,“只是一个梦罢了。就像你。”
“像我?”我不解的问道,“我现在的生活就是我的梦想。”
“不,那不是。那只是你的生活方式,你的梦想是这个……”
于非笑着从包里拿出了我的本子,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我最近才写的一首诗
“我把自己关进一间屋,
你把自己锁进一座城,
我们做着各自的梦。
你说梦太轻,无处安放;
我说梦太重,疲于承受。
于是,
梦想变成了——
夜晚的美梦,
白天的妄想。”
知燕反问道:“你几乎每首诗都有“你”或“我们”,但是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们’的故事。为什么你明明那么开朗,却总是写出这么伤感的诗?”
“伤感么?我不觉得啊。可能是因为写得太安静了。”我回答说,“诗的感情,除了写它的人,还取决于读它的人。”
“或许吧。”于非又问,“那你们呢?是个怎么样的故事?”
“没有我们。”
“没有?”
其实“你”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答案。或许“你”只存在于未来,“我们”也只是个美好的梦,从不曾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