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跟着还安全些。你只当没看见他就是了,对了,你怎么总找他的茬儿!”秀儿左看看右看看。这大街上五颜六色的绘着梅兰竹菊的油纸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灵儿,你看这太阳这么毒,我们买把伞吧!”于是两个人这把撑开来看看,那把又瞧瞧,最后秀儿还是选中了绘着菊花的那把,撑起来的感觉还真是好,秀儿感叹着往前走。
“小姐,你饿不饿?”逛了大半条街之后,秀儿有了隐隐的倦意,灵儿在身后问道。
这一提醒,秀儿还真感觉到肚子空空的,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正午了。就近找了家稍微清静些的饭庄走了进去。
店铺不算小,也不算太大,收拾地挺干净的。秀儿朝四下打量了一下,人不算太多,还有两张空余的桌子。
这时候有伙计过来招呼,两人在靠墙的一张桌子那儿坐下来,点了四菜一汤。又给另一个桌上的卢文点两个菜。
上菜后,二人风卷残云地吃完,秀儿就说要回去休息。灵儿付了银子,两人起身就要走。这时听到身后一声厉声喝道:“想吃霸王餐,没那么容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周围吃饭的人围了上去,秀儿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透过缝隙,她看到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浓眉深目,但却有一个秀气的鼻子,使得整张脸透出一种刚烈之气而又不缺礼仪。他正一脸尴尬地上下摸着身上的口袋,急切地辩解道:“我不是不给银子,而是,而是,我明明带了银子了,怎么找不到了。”
“你不是吃霸王餐,那现在就付银子。”伙计一脸厌恶的伸出手。
周围有人忍不住说:“是让人给偷了吧!”
“哼,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别看穿得人模狗样的,纯粹是为了装样子。就是为了吃白饭。”伙计说着一只手提起那人的衣服,让众人观看以证明自己的说法是有根据的。
“拿开你的脏手,放开我。”那人往后一退,打开伙计的沾着油腥的手。
“哟呵,还嫌我脏!我不管你是吃霸王餐,还是真的银子丢了,我看,你身上的这身衣服还值几个钱,就拿它顶账了。脱了它,滚出去。”
“你怎么这么损,竟然……”那人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周围的人看来,目光与秀儿的相接,秀儿一震,这目光怎么那么锐利?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一瞬间,这种光芒又消失不见。
秀儿摇了摇头,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低声吩咐灵儿:“我们走!”说着就要转身。
“各位,行行好!先借我垫付着,待我拿来银子定当十倍奉还!”身后的声音虽是乞求,但却不卑不亢。
秀儿顿了顿,倒是希望有人能够援手,因为她觉得这人不像是个无赖,定是那家公子遇到了麻烦事。
“哼,十倍奉还,说得好听,谁信啊!现在的社会这样骗人骗钱的多了。”“我看你啊!还是把衣服脱了走人,这有什么丢人的!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秀儿心底一阵寒冷,人心怎么冷落到如此的地步,已经走到门口的秀儿停了下来,对身后送自己出门的伙计说:“那位公子吃了多少银子的饭菜?”
“二两。”
“灵儿,给伙计银子。让众人散了吧!”秀儿也不转身,跨出了门。
二人到了街上,秀儿抬头看了看,“灵儿,去雇辆马车。我们坐马车回去。”灵儿向四周看了看,正好不远处有几辆等在树荫中等待顾客的马车,就招了招手,马车夫一看生意来了,乐颠颠地赶了车过来。
“姑娘,请等一等!等一等!”刚要登上马车的秀儿听到喊声,扭过头去。只见刚才那位公子一路跑了过来,冲着秀儿就是深深的一礼。
“多谢姑娘刚才出手相助,还请姑娘告知在下姑娘家住哪里,芳名是什么?我好重谢!”“不必了。我也是随性而为,没想过让你还我,更没想着让你重谢。所以你不用有任何负担。回家吧!”说着秀儿掀开车帘。
“姑娘且慢,容我再说两句话。”那人伸手欲要拉秀儿,可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我说你怎么这么麻烦,我们小姐不是说不让你还了吗?”灵儿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今天真是,白白替别人付了二两银子。
“说罢,我听着。”秀儿睇了灵儿一眼,灵儿立刻噤声不语。
“在下姓窝,排行第三。今日地小姐恩惠,实乃感激不尽。可,我今日来到此地,又与随从走散,丢了银子,现如今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他停顿了片刻,似是做出一个让自己难以接受的决定,“如今请小姐救人救到底,还请小姐收留了在下,等找到随从,自当重谢!还请姑娘搭救!”
“我是给你付了银子,可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收留你这么大的一个男人呢?”听他所得恳切,秀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帮心里放心不下,帮吧又不合礼教,何况自己这儿又不是收容所,一个蒋翠翠就已经是例外了。这要带了回去,还不闹得满园风雨。
“灵儿,身上还有多少银子?”回身看了看灵儿,秀儿问道。
灵儿不情愿地翻出荷包。
“都给我。”秀儿一把抓了过来,看了看,足有十多两,用手掂量了掂量,十两银子不太宽绰,她抬头朝卢文看了看,使了个眼色给灵儿。
灵儿领会了秀儿的意思后,高兴地跑了过去,要知道这卢文是最吝啬的,问他要银子,真是点到死穴了。
那边卢文扣粑粑的把银子拿出来,灵儿强盗一样抢了过来,拿给秀儿,秀儿拿出几个钱够付车费,和灵儿的银子一起递给窝三公子。
“我不能收留你。这些银子你拿着够你半个月的吃和住了找找你的随从,至于找到找不到就靠你的运气了。”说完塞进他的手里,转身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吩咐一声,马车启程。
“小姐,不去菊心坊了?”灵儿看秀儿闭着眼睛,好意提醒道。
“银子都给了那个窝三公子了,怎么去菊心坊,总不能老不给银子吧!”秀儿也不睁眼,随着车子晃晃悠悠,声音也懒懒的。
“也是,唉,点心!”灵儿一脸的不甘,声音也蔫了下来。
“其实,小姐。其实收留了他也挺好的。我看这人挺老实的,肯定是个读书人,长得还挺俊,比那个卢文强多了。”灵儿鬼精灵的念头想一出是一出。
“他哪儿是什么老实人!”秀儿想起那个眼神,“谁知道是什么来历?”
灵儿看她不愿多说,也不再吭声。两人回了园子,一切无事。
第二日,因为一天要演出两场,而天气又炎热,所以华蕊让秀儿晌午在剧院的休息室里休息,不要来回折腾,所以所带的一应物品就多了。正在忙乱的时候,风烟走了进来,一看秀儿这儿的情形,二话不说,就决定和秀儿一起去剧院,顺便在中午的时候可以照顾照顾秀儿。
秀儿一阵纳闷,今天太阳打哪儿出来的,怎么冷了这么几天,今天对自己忽然热情起来了。推辞了一阵,见风烟执意要去,也就同意了。
上午的演出虽然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观众有些躁动,可最终还是顺利结束。秀儿回到后台,台上的锣鼓声还未停下。
“小姐,有人送来了这个。”刚刚走进休息室的秀儿就见灵儿拿着一个黑色的锦缎盒子迎了上来。
“这是什么?”秀儿接过来,顺便找了张凳子坐下。“您打开看看!”华蕊说着,风烟灵儿蒋翠翠等围了过来。秀儿轻轻点了一下盒子一侧的一个圆形的按钮,盒盖一下子弹了起来,只见盒子里躺着一串黑色的手镯,黑得没有一丝杂色。黑色的颗粒泛着亮光,像是一只只晶晶闪亮的眼睛。秀儿用手拿起来,凉凉的很舒服!
“秀儿可识得此物?”华蕊问道。
秀儿诧异地摇了摇头,诧异于华姑姑今天的反常。好像这手镯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这种玉石叫做黑曜石。”华蕊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黑曜石?”几人重复着,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黑曜石来自于这样一个传说。相传太阳之子因为犯了天界,而被放逐到一个偏远的部落,遇到了一个心爱的女子,后来因为家族不同意,太阳之子被暗地里杀死,而这个女子在她的尸首前哭瞎了双眼,而她流出的眼泪就成为了这种黑曜石。”
华蕊看了看听得入神的几个人,接着说:“从此,黑曜石就预示着黑暗,灾难,不幸都已经被带走,所以将黑曜石佩戴在右手腕上,就能去除邪恶和自身的毒素,保一生平安。送给所爱的人,预示着祝福对方幸福快乐。”
“真有这么神奇?”秀儿打量着眼前这个手镯,“那岂不是很珍贵?”
“确实,历来这种稀世珍宝只是皇帝赠与贵妃或皇子之物,我曾经见到过,所以识得此物。不想今日竟然有人赠送如此贵重的礼物!”华蕊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手镯。“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能够接受呢?”秀儿一听,忙将盒子合上,又还给灵儿,让他送回去。
“那人已经走了。在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条子。”灵儿说着摸出一个细细的纸条。
“你怎么不早拿出来?”秀儿轻责一声,展开条子,上面写着:美玉一串送佳人,他日旧识诉衷情。
张狂的字体透着一股粗犷和不羁,秀儿沉吟着,尽力搜索着脑袋中附和这个条件的人,可一无所获。
她叹了口气,决定不早纠结这个问题,该来的总要来的,到时候再还他也不迟。“姑姑,这串手镯您先保存着,等那人再来之时还给他,这等贵重之物,又是送给所爱之人的,我受不起,就不能接受,否则也许就是飞来横祸了。”
“好。”华蕊赞许地点了点头。“没有贪念才能行得正,有时候好东西带来的不是好运气,而是杀身之祸。”
“我想他明日还会来的。”秀儿望着镜中的自己,自己是他所爱的人,会是谁呢?
黑曜石手镯,会是谁呢?午睡之时躺在床上的秀儿还在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个问题,华蕊已经回去了,风烟也称天气太热有些头晕被自己赶回了园子。只留灵儿躺在另一张小床上浅浅的睡去。
知了在窗外不停地叫着,将整个对夏天的热爱全部奉献出来。没有一丝风的中午,使秀儿感到郁闷和烦躁。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秀儿不在劳神劳力,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下午的演出,观众相对少了一些,也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秀儿让灵儿注意一下台下那个人是否还在,灵儿巡视了全场,摇了摇头。
演出结束后,华蕊已经等在了休息间,蒋翠翠和灵儿一起收拾整理物品,华蕊帮助秀儿卸妆,看着疲累的秀儿,心里一阵心疼。
试探着说:“如果感到吃不消,我就和先生说说,每天演一场算了。这样子劳累你怎么受得了呢?”
秀儿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先这样吧,等到吃不消了再说。”
华蕊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回到园子用过晚饭。刚刚坐定,灵儿给秀儿打着扇子,秀儿闭目养神。这是青烟走了进来。一番客套坐下来,青烟看着秀儿,毫不掩饰地说:“这么累还那么拼命,想干什么?你演多少场也没有人心疼你!自己不懂得心疼自己!该怎么说你好呢?”
一番客套坐下来,青烟看着秀儿,毫不掩饰地说:“这么累还那么拼命,想干什么?你演多少场也没有人心疼你!自己不懂得心疼自己!该怎么说你好呢?”
秀儿微微睁开了眼,淡淡一笑,“我也不是拼命,只是票已经被岳老板卖出去了,再说这事是早已经决定的,我不能不守信用吧!所以累就累些。”
“我说华姑姑,你还是和先生说说,每天演一场吧!否则等到秀儿累得卧病不起了,损失地更多。”青烟又对华姑姑说。
华蕊也忧心的看着秀儿有些苍白的脸,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明日就和汉卿先生说。”
“姐姐到我这儿来,不单单是为了责备我两句吧,我知道姐姐的脾性,是憋不住话的,你就直说吧,免得你心里闷得难受,我也不好过。”秀儿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看着青烟。
青烟拿起团扇朝着秀儿扇了几下,眼睛看了看灵儿和华蕊,又看着秀儿,秀儿朝她点了点头。
“我听她们说有人送了妹妹一串黑曜石的手镯。”秀儿心里一跳,这个消息怎么散播得这么快!她看了华蕊一眼,没说什么,又不动声色的看着青烟道:“不知姐姐是听谁说的?有一串黑曜石不假,可那是别人之物,所以不是秀儿的。明日还得还给人家。”
“也是我的丫头听别人说的,总之现在整个园子都知道了。所以我也是一时好奇,想过来看看,毕竟那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也让姐姐开开眼!”青烟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这样做有悖于她的性格。
“既然姐姐想看,就看吧!姑姑,把手镯拿出来让姐姐开开眼。姐姐是从不求我的。所以不让别人看,也得遂了姐姐的愿。”秀儿开解地笑了笑,回头对华蕊说。
华蕊答应一声,走到了帘子后面去了。
过了半晌,秀儿等得一阵着急,华姑姑取个手镯怎么这么磨蹭,平时那么利索一个人真有些奇怪。
“姑姑,还没找到吗?你不是中午回来才放的吗?”秀儿催促道。
“秀儿。”华蕊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姐。”
“怎么了?”秀儿意识到不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里面去,看着苍白着脸的华蕊,又一看华蕊空空如也的双手,双眼灼灼地说:“怎么回事儿?”
“手镯我明明放在这个盒子里的,怎么不见了?”华蕊哭丧着脸,双手不停地翻动着梳妆台上的盒子。
“再找找,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秀儿冷静下来,稳定情绪。让华蕊细细的想想。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放在这儿的。怎么会没有呢?”华蕊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秀儿低头凝思了一会儿,将整个下午的事情想了一下,又回头透过珠帘看了看青烟,掀帘走了出去。坐定在青烟面前。
“姐姐今日不会无缘无故地过来看手镯,因为姐姐不是那种浮躁的人,今日姐姐到此定是知道了什么!还请直言相告。”秀儿直视着青烟。眼睛里是信任和坦率。
“那我先问妹妹一句,你的手镯还在吗?”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有退缩。秀儿点了点头。
“好。”青烟靠向椅背,“既然妹妹这么坦诚,那姐姐也告诉妹妹,我中午听说了这个消息,下午的时候出门又不小心看到了一个身影从你的房间里出来。我确定那不是灵儿也不是华姑姑,也就是不是你拢月阁的人,否则不会那么鬼鬼祟祟!一开始我没在意,以为是哪个房间的丫头走错了房间。可后来仔细想了想,不对。你房里的人都不在,门应该是锁着的啊!怎么会有别人进去呢?所以我感到事情有些蹊跷,就想会不会和这个无价之宝有关,毕竟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这难得一见的稀世之宝呢?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故而过来看看。果不其然。我真后悔当时怎么没有跟着她看看到底是谁呢?”
青烟有些恨恨的说着,可秀儿的心里一阵寒冷,这园子怎么什么人都有。这手镯丢了,明日怎么还人家?莫不是还要以身来还。她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姐姐可看清楚这人的长相?”秀儿希望青烟能够提供些蛛丝马迹。
“只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是个女子。至于是谁,因为隔得远,所以没看清楚,她出了你的房间,就奔下面去了。”青烟一边回忆一边说。
“姐姐,求你帮个忙!”秀儿真诚地搭上青烟的手,手心里尽是汗水。
“说罢。我今日到此,就没有打算撇清。”青烟也握住秀儿的手。她们之间在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后,是无言的信任。皆是缘于对对方性格的了解。
“姐姐今日出去之后就放出风去,就说在我这里看了黑曜石手镯,因为最近我的屋里不太平,所以就找了一串假的黑玛瑙以假乱真,真的被藏了起来,没想到,那串假的还真是丢了,幸亏事先考虑地周全。”
“妹妹是想来个瓮中捉鳖?”青烟一点即透,“真是妙!那好,我就和妹妹一起来看看这个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不打扰妹妹休息了。我这就放风去。”说罢妖娆一笑,转身走了。
秀儿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严肃,这件事定是有人有意而为,想想上午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没几个,中午回园子的只有华蕊和风烟,她们两个,秀儿摇了摇头,不会是还有其他人知道吧?
“灵儿,上午这黑曜石手镯的事情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看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