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话的你？！”贺小楼狠狠瞪了一眼赵露露，着急地看着******异样。
赵露露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一扭屁股，滚回自己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站在床边的赵玉松却没有那么紧张，看着贺东梅神经兮兮的样子，他反而感到一阵快意。这个一直压迫自己的老太婆，终于也有这一天！只要想一想，他就觉得痛快！
“爸，要不要把妈送到医院去？我看妈……”
“你先去睡觉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不客气地将贺小楼轰走，赵玉松关上房门，抱了一床被子睡在旁边的沙发上，也不管贺东梅变成了什么样子。
贺小楼回了房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明明只是去了一次卫生院，怎么回来以后，妈就变成这副鬼样子？
还有赵小怜，她刚刚打了孩子，现在又野到哪里去了？竟然连家也不回！妈闹成这样，还不知道她要负多大的责任！
贺小楼越想对她越是失望，连忙就拨了电话过去要质问她。
一直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他皱着眉，等的十分不耐烦。忽然电话就被那边挂断了，一连好几次都是如此，最后干脆直接关机了，气的他直跺脚。
这个赵小怜，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宾馆里。
容城不耐地第四次挂断了电话，看到屏幕上“老公”两个字，他两条眉蹙的死紧。最后直接关机，省的那个贺小楼没完没了地骚扰。
手机响起的时候，赵小怜是听见铃声的。可她一直侧着身体躺在床上，连转身的动作都懒得去做。
能让容城一声不问就挂掉的电话，只有可能是贺小楼的。
而她，这个时候根本不想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想再提起任何跟贺家有关的事情。所以对于容城私自挂了她的电话，她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
彻底关了机，容城跑去卫生间将手上的血迹处理掉，这里没有创可贴，他也就只能这么承受着。
从卫生间出来以后，他直接爬上了赵小怜的床。预料中赵小怜将他轰下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让他刚才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刻钟的缓冲。
“小怜。”
低唤了一声，他小心地靠近过去，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
“放手！”
赵小怜能够容忍他爬上这张床，可是并没有让他伸手搂住自己。
“不放。”容城听她冷厉的语气，却慢慢收紧了胳膊，将人搂的更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都是个无赖。”
“……”难得他肯承认自己是个无赖，赵小怜反而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想要跟容城说道理根本行不通，而直接动手，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努力想要忽略来自身后的温度，可是让她不想面对的问题就丢了过来。
“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容城几乎凑近她的耳边问出这句话，赵小怜狠狠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在混乱中，耳朵不小心擦过他的嘴唇，烫的她瞬间僵硬住，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再也不敢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为什么？”他简直有病一样，不肯罢休。
“我不喜欢孩子。”赵小怜偏了偏头，将脑袋埋进柔软的天鹅绒枕头里。眼角却留下了泪，陷入枕间立刻不见了踪影。
容城看到了她忽然偏过去的脑袋，见她有意挡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到她流泪的样子，所有话全部哽在喉间，那股刨根问底的勇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意识地揽进了赵小怜，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明显的谎话，她竟然以为自己会相信。
还记得她怀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留下他，绝望地跪在自己面前，哭的撕心裂肺，最后直接不省人事。
至今他都能想起，赵小怜卑微地跪在自己脚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乞求自己不要为难她和孩子。
然而他那个时候，心肠太硬，不讲情面，又苦恼于自己竟然喜欢上这么一个穷地方出来的女人，还是不干不净被一个老男人包过的女人。
“赵小怜，要给我生孩子，就凭你？”
那句残忍的话瞬间将她打入地狱，脸上的泪还在流，眼眶里却满是震惊与绝望。
那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愧对一个女人。一个他不应该喜欢上的女人。
上一次在这里见面，她对孩子的维护还历历在目。可是那个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这一次，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了个明白。
贺家，容不下那个孩子！
从那个算命瞎子的话里，他应该猜出这一切才对。可是他太过于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丧心病狂的人，只因为江湖骗子几句鬼扯的话，就真的要对胎儿下手？！
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
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拍在赵小怜的肚子上，他只希望能稍微减少一点她的痛苦，不管需要自己做点什么。
赵小怜的手有点发凉，缩在他怀里的身体那么瘦弱，让他忍不住又是一阵疼惜。
“小怜……”
容城半抬起脑袋，凑到她耳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赵小怜感觉到了他唇上的温度，贴的她那么近，就挨在皮肤上，就像许久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耳鬓厮磨，毫无芥蒂。
明明知道今非昔比，然而心里空落落的一大块地方却还是被他的喊声触动。这是只有容城才能带给她的感觉。
她环紧了自己的身体，在推离他和靠近他之间不停地挣扎犹豫。
这个怀抱已经不属于她，却仍旧能给她熟悉的窝心感觉。她到底该怎么办？
一只手揪紧了身体下面的床单，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忽然整只手一送，转身投入了久违的怀抱。
“呵……”
长久地一声叹息，她将自己整个人埋进容城的胸口，两手抓住容城的衣服。
这忽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容城僵硬了片刻。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一手抬起赵小怜的下巴，温热的唇凶狠地凑了过去。
他亲的那么用力，唇齿间隐约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赵小怜却一直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安静地既不回应，也不抗拒。
就是这种默不作声的允让，令容城心间的占有欲在刹那间爆棚。
他后悔不已，明明喜欢，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决绝地推开她？
这一推，从此这个女人，再也不属于自己！
容城正处在激动的时刻，拥着赵小怜的胳膊越来越紧。嘴巴里突然尝到了咸湿的味道，是她的眼泪。
所有举动立刻停了下来，他看着她无声哭泣的样子，忽然紧紧闭上了眼。
赵小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容城怀里，腰下压着他一条胳膊。
睁着眼睛呆愣了几秒，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容城醒来时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只残留着胳膊上的麻意。
“小怜！”他着急地喊了一声，看到从卫生间走出来的人，才长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走了。”
“嗯，马上走。”
容城揉头发的动作因为这一句话而顿住，不悦地望着她：“回贺家？那种地方你还回去干什么？！”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也回去吧。”赵小怜摸出手机开机一看，全部都是来自贺小楼的未接来电。她没有管这些，反而直直地望着容城，“你老婆怀孕了对吧？好好对她。以前你不是个好男人，希望以后你能做个好丈夫，至少……不像贺小楼那样混账。”
说着“砰”一声关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宾馆。
而容城的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被她听见，就被紧闭的房门挡住。
他问：“你会和他离婚吗？”既然贺小楼在你眼里那么不堪，那就离婚吧。
最后一句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因为他早已失去说这句话的资格。
赵小怜离开宾馆以后，却没有直接回贺家，而是去了卫生院。
再次踏进这个地方，她的心都是颤的，然而小凯住在这里，她的债主住在这里，她不得不过来！
带着五万块钱的工资卡，她推开了病房的大门。
小凯的家人拿到工资卡，立刻让人去银行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钱。直到回来的人点头，他们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赵小怜多了个心眼，让小凯家签了个事情私了的协议，以后的事情，各不相干。
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走出卫生院，她依旧浑浑噩噩。看着手中轻若无物的A4纸，她难以相信，这就是五万块钱换来的，这就是她万般不忍，牺牲了自己的孩子换来的！
何其可笑！可悲！
一个人坐在卫生院门前的台阶上，她拨通了老家的电话。
小怜妈一听说事情解决了，激动地语无伦次，又赶忙问她钱从哪里来的。
赵小怜撒谎说是找朋友借来的，慢慢就能还上，却绝口不提孩子的事。
小怜妈只当她真的认识一些愿意出手帮忙的朋友，高兴坏了。
赵小怜听着她妈终于轻松下来的声音，异常疲惫的脸上也扯出了一点笑容。
旁边忽然传来赵思思若有若无的声音。赵小怜听见她喊：“我就说姐肯定有钱，她之前就是不想帮我！”
“你个败家子，我不打断你的腿你不知道厉害！”
伴随着“砰”的一声，小怜妈赶紧说好话，怕大女儿心里有芥蒂。
“妈，我还有事，先挂了。”匆匆忙忙挂了电话，赵小怜几乎是在逃避对面的声音。她不知道，如果下一次这个家里还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她还有胆量一直撑下来吗？
她真怕哪一天自己就累了，再也撑不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发生在眼前。
在卫生院门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任由来来往往的人打量着，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拖着双腿往贺家走。
打开家门，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遭遇贺东梅的冷艳。赵小怜微微有些疑惑，贺东梅昨天神经兮兮地离开了卫生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饭桌上只有三个人，看到赵小怜进来的时候，目光齐刷刷地调转过来。
“你都干什么去了？！刚刚打了孩子就夜不归家，还像话么你！”饭桌上缺少了贺东梅，那股紧张的气氛却依旧在蔓延。
贺小楼立刻担当起一家之主的角色，碗筷一摔，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赵小怜，你知道妈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没把妈送回来？要不是你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妈怎么可能出意外？”
“意外？”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小怜没有诚惶诚恐，反而冷声呵呵了一下。她走到大卧室门口，推开门看了一下，只见贺东梅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听到开门声，猛地打了个哆嗦。
这个老女人，这副虚弱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好笑。她不是一直以女强人的形象自居么，怎么才这么一点打击，就能让她垮成这样？
“赵小怜！”
贺小楼一看他妈哆嗦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看你把妈吓的！”他伸手拽着赵小怜的衣服就要把人拖走。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玉松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都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小怜，你收拾好了就快过来吃饭。小楼，你给我老实坐着！”
“爸——”贺小楼不服。
“爸什么爸？！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赵玉松一看他顶撞自己，心里就不痛快，“小怜是你老婆，她去打胎你不陪着，却让你妈陪着，现在你妈出事了能怪谁？要我说，就是你不尽心！你没有尽到一个儿子的责任，也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你现在在这里埋怨小怜，算是什么意思？”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才是你儿子，你怎么能帮着……你们……”
贺小楼怀疑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地移动。他忽然想起那天早晨，他们两个人一起从外面归来，因为此事，妈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妈当时怎么会气成那个样子？
“混账东西！你那是什么眼神？！”
一看贺小楼那满含深意的眼神，赵玉松心底压抑的怒气“腾”地爆发出来。
贺东梅，贺小楼，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他们脑子里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能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人？！真是什么样的娘就奶出什么样的崽！
这个向来让他引以为豪的儿子，为什么越来越像贺东梅？！小时候那么用心教导他，到最后却长歪成这样，让他痛心不已，转而对贺东梅的埋怨更深！
“不吃饭你就给我滚进去，我不想听到你再说一个字说来！要是再有下次……”
“再有下一次就怎么样？咳咳……”
忽然一个恐怖的声音打断了赵玉松愤怒的话，众人震惊地望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的贺东梅，她正一手扶在门框上，肥胖的身躯一大半都倚靠在门上。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赵小怜看着她出现，心下一凛，暗叫不好。赵玉松的话也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说你两句怎么了？儿子说的难道有错？你要是心里头没鬼，会怕别人说你么？”
“你简直不可理喻！”赵玉松气的一摔筷子，抖着手指向贺东梅，竟然被气到甩手回了房间，连饭也不吃了。
赵小怜本来还准备坐下吃两口，一看桌子上唯一一个让她讨厌不起来的人也离开了，剩下的都是让她食不下咽的各类物种，也没了食欲。
她转身就往卧室走，听到背后贺东梅在叫她。条件反射地就要顿住脚步，忽然记起她们现在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才对，十分果断地进了卧室，半点也不想听她的鬼话。
反正孩子已经没了，小凯那边的欠款已经解决了，她就不信，跟贺东梅对着干，她还能把自己怎么成么？
以前自己的软肋总是捏在贺东梅的手里，她也白痴一样，希望做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儿媳妇。
可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让她明白：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赵小怜……你……你……”
贺东梅“你”了半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在她面前“哐”一声关上，震得耳朵都开始疼起来。
依她以前的脾气，赵小怜胆敢给她甩脸色，她一定马上就把人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可是现在她浑身上下没有几分力气，而那个被打掉的胎儿，又好像总是在她面前晃一样，弄得她一点心情都没有。
“妈，你快坐下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
贺小楼被赵玉松狠骂一顿，现在也不敢去找赵小怜的麻烦，只能先哄着他妈消停下来。
而赵露露，冷眼看着这一幕纷争，忙不迭地往嘴巴里塞着红烧肉，吃的异常痛快。
贺小楼根本使唤不动赵露露，让她去拿碗筷，她直接一个白眼甩过来，反问：“你有手有脚，你怎么不去？”
贺小楼虽然生气，可是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德性，他懒得跟她斗嘴。
跑去厨房拿了碗筷，给贺东梅盛了饭，又盛了一碗汤放在旁边凉着，他这才有空问贺东梅，在卫生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到儿子问卫生院的事，贺东梅吃饭的手突然顿住了。半晌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死瞎子，我可被他骗惨了，哪是什么赔钱货，打掉的分明是我的亲孙子啊！”
她一把丢了筷子，忍不住捶足顿胸，懊恼地不知如何是好。
赵露露一听这话，右手猛地一抖，一块红烧肉咕噜噜地掉到桌子下面。
“你们吃吧，我饱了。”她一扔筷子，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迅速关上门，吓得后背上出了一层汗。
原来赵小怜怀的真的是个男孩子……那她以前收买瞎子的事，到底要怎么办？！
紧紧咬住下唇，她真是一筹莫展。
而赵小怜这边，听着贺东梅在客厅里的嘶吼声，她忍不住冷笑。
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干嘛去了？贺东梅啊，好马尚且不吃回头草，你就是肠子悔青了，我的孩子能回来吗？那你现在这样惺惺作态又是给谁看的？你以为我还会吃你这一套吗？！
赵小怜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外面发生的一切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
原本贺东梅还在懊恼自己不该硬逼着赵小怜去把孩子拿掉，不然就不会这么难受。赵露露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她担心事情败露以后，自己会被贺东梅掐死，所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整件事都赖到赵小怜头上。
急匆匆从卧室跑出来，她说：“妈，要我说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想，之前赵小怜多么宝贝那个孩子，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同意打胎了？她根本就是看上了我们家的钱！要我说，要不是她整个人都扑到钱眼里去了，孩子怎么可能会出事？”
“只要她再多坚持坚持，等儿子生下来，想要多少钱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要了？那就是故意想让你后悔，想让你不痛快！她嫁进我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知道她装可怜的本事？妈你可不能被她给骗了……”
赵露露一番花言巧语，说的贺东梅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因为那五万块钱，赵小怜绝对会生下孩子。
可是为了区区五万块，她竟然同意拿掉孩子，哪个当妈的像她那样狠心？五万块，那才几个钱？为了一个赵思思，根本犯不上！
再一想到她在赵玉松面前经常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成心是想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用心到底有多险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好……好个赵小怜，她怎么那么狠的心！就算我不同意，她也应该把孩子生下来才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改变主意？这个杀千刀的，我的乖孙子，可不就是被她给害没的？”
贺东梅哭哭啼啼，语气越发冷冽。
赵小怜心底深处憋着的那股怒火，在听到她厚颜无耻的一番话后，彻底爆发了出来。
“砰”一声拉开门，两只拖鞋照着贺东梅长满肥肉的脸就扔了过去。
“啪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