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只是在旁边立着,并未接话。
国王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外家不显,则不必忧心外戚专权。”说着,便起身往门外行去,萧桓慌忙上前扶着他。
出了殿门,迎面而来一阵凉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国王站在青石小路上,看着那些盛放的繁花,心情也放松了起来:“老五实力不足,所以还需要你的支持,尤其是老大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时候。萧贵妃不是盏省油的灯,她娘家也不是安分守己的,都想从中分一杯羹,哪有那么容易?”
萧桓有些感动,他从小被国王抚养长大,感情深厚无比。国王总是把他的一切都设想周到,不让他受一点苦。他抖了抖唇,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心中酸涩得要命。
“好久没出来了,感觉身子都快发霉了。”国王舒展了一下肢体,笑着说道:“你别那副表情,孤现在还没死呢,等孤死了再做这副表情吧。”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你。你可还要看着我娶妻生子的,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萧桓道。
国王道:“生老病死自有定数,孤还看得开。反正孤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对得起黎明百姓,也不算是白活了。”
萧桓扶他到了亭子里,他才继续道:“恐怕我是看不到你成亲了。”
萧桓急道:“儿臣这就可以……”
国王阻止他道:“你别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娘子是要陪你过一辈子的,怎么能草率?”
萧桓低垂了头,无言以对。
国王突然想起一事,出言问道:“你去大楚的路上,被老大派人追杀了吧?”
萧桓一惊,抬头看着他,又赶紧侧过脸去:“你这又是听谁在乱嚼舌头,压根儿就没影的事儿。”
“你别替他掩饰,孤虽然老了,可眼睛还没瞎。”国王冷哼一声,“从现在开始,孤把京禁卫交到你手上,如果新帝登基老大造反,你就调动京禁卫前去救驾。之后,就把京禁卫交还到新帝手中。”
萧桓点头。
“之后的路,就要你自己一个人走了,为父帮不了你。凡是多长个心眼儿,记得别让新帝逮着你的把柄。我和你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一定要活得平安喜乐。”
七天后,老国王薨逝,西卫全国举丧,一片缟素。
十五天后,五皇子萧澈登基为新帝,封萧桓为安王,其他皇子皆有分封。同日,大皇子起兵造反,被镇压。本为死罪,因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故贬为庶人。
福荣郡主疯癫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因为她跑出门的时候被很多人看见过,只要不是眼瞎的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在这消息传遍京城的时候,廉亲王怒气冲冲的去了远安侯府,当场撂下狠话,如果福荣病好不了,那宋梓祁要么送官要么送命。
远安侯爷急得一夜花白了头发,他们家虽说有爵位,还出了一位皇后,但终究比不得皇帝的亲叔叔。如果廉亲王真要计较,宋梓祁多半是保不住了。
他有心去王府赔罪,可三番两次都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他只得向皇后求助。
遇到这档子事,皇后哪有什么办法,她也只是个晚辈,对皇叔的事情哪敢置喙?只是父亲都求到她面前了,她也不忍让年迈的父亲再操劳。宋梓祈再怎么顽劣也是她的侄儿,远安侯府仅存的嫡孙,所以她也只能想办法保住他。
这样的消息自然传到了太后耳中,知道宋五郎撞伤福荣害其疯癫之后,整整乐了半天。
廉亲王在宗室里十分有威望,他跟远安侯府翻脸,定然也会迁怒皇后和太子。如此一来,如果她能拉拢廉亲王,大皇子继位就多了一些可能。远安侯府与廉亲王府闹得越厉害,于她就越有利。
再者,远安侯府和廉亲王府成了大家关注的重点,所以颜如玉的事情就渐渐淡下来了。
更因为近日身上红疹已经消退,所以太后心情顺畅之下答应让顾姝回家了。
顾姝刚走到宫门口,就有太监前来传话,说是皇后召见。
远安侯府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又怎么会不明白皇后找她所谓何事。虽然她并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只是一来皇后身为国母,母仪天下,二来又是她未来的婆婆,所以于情于理,她都是逃不掉的。
行至皇后宫中,就见里面除了皇后还有太子康宁公主齐朗和十二皇子。
皇后近日因为娘家之事焦头烂额,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一众儿女围在她的身边,也是一脸的忧心之色。
顾姝上前行礼:“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康宁公主、五皇子、十二皇子。”身边的文鸾行礼之后便立于一旁,垂手侍立,不再言语。
十二皇子如今才八岁,与顾天华一般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他平时很少见到顾姝,此时见到十分稀奇,蹦跳着到了她面前,问道:“你就是我将来的五嫂吗?”
顾姝不似顾琪那般脸厚,此刻听到这话,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忍不住羞红了脸,没有答话。
齐朗拉住十二,低声喝道:“说什么呢你。”
康宁公主笑道:“瞧瞧,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护起媳妇儿来了,这以后可怎么得了?”她一边笑,一边走到顾姝的身边,“我说你也忒多礼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齐朗轻咳了一声,才道:“皇姐!”
康宁公主斜睨他一眼,笑道:“平常倒没看出来你这么脸薄,这会子怎么倒害起羞来了?”
齐朗被她调侃得愈加窘迫,干脆偏过头去不理她。
皇后看了只觉好笑,笑着解围:“好了,康宁,你别闹他了。”说着,又冲顾姝招招手,“顾姝,快过来。”
顾姝走到她的身边,轻唤道:“皇后娘娘。”
皇后拉着她坐下,问道:“在庆华宫住得还好吗?宫女太监们有没有好生伺候着?要是有那偷奸耍滑的,你可得告诉本宫。”
顾姝轻声答道:“宫女太监们伺候得很好,伺候皇太后也是十分尽心的,这都是皇后娘娘治理有方。”
皇后没有答话,只锁了眉,一声长叹。
顾姝明白她是所为何事,于是顺水推舟道:“皇后娘娘因何事眉头不展?这天气正好,可别为了一些小事不愉快。”
皇后叹道:“还不是因为我那不成器的侄儿,因为弟弟只有那么一个嫡子,所以就疼宠了些,没想到骄纵成这样,竟当街纵马伤了福荣郡主。”
顾姝没有接话,她愿意来这里不代表她已经接受了她们的请求,她不能擅自给顾琪作主。
皇后继续道:“廉亲王放出狠话,说如果福荣治不好就要送他去见官。祁儿是远安侯府唯一的嫡子,不能出事的。顾姝,算本宫求你了,你去给顾琪说说,让她出手帮帮福荣。”
“这……”顾姝有些沉默。
皇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哀声道:“祁儿是本宫唯一的嫡亲侄儿,千万不能出事的,算本宫求你了。”
当今世上,女子都要依靠娘家才能立足,即使她是皇后也不例外。何况,老侯爷年纪也大了,他在时还能护着她,可是百年之后呢?依靠父母和依靠弟妹不一样。如果她能出手救下宋梓祁,那么世子肯定会感激在心,以后成为她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