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后,我越是不愿回忆,即使是当个故事叙述出来,都犹如用熊熊大火来煎熬我破旧不堪的心,更不要说一点点把它们写出来了。
每次提笔前,我都需要偷偷跑到后院偏僻的角落里,一边扯开嗓子大嚎,一边回睦该死的假生活。也幸好这个医院够大,后院夜里略显阴沉,才让我在深夜时有宣泄的地方,否则我早就崩溃了……
楚告诉我,我所有的经历,所有的生活记忆,全部的全部,都不是真的!包括我后来从齐悦璞那里找回来的部分!
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个人跳出来,郑重其事地告诉你,现在的你正在睡觉,你正生活在梦里,你会怎么想?嘲讽她还是不屑一顾?无论你的生活是富有,还是困苦,都没人选择相信吧。
至少我不会相信!因为这根本没这个可能!
楚说这一切的时候,我选择沉默,犹如听故事一般,在旁边心不在焉的听她讲述。
楚说,我之前经历的那些事确实是一个梦,而且还是楚设计的梦。地震时房顶拍落,是她设计从她梦中苏醒的引子而已。她设计这个梦,只是单纯的让我脑子里有她,好让我苏醒后能相信她的话。
她说现在梦并没有苏醒,我现在正活在自己的梦里,是一帮为了探究人体终端奥秘的疯子,强制我在长久睡眠中,引导我探发自己的身体极限。我现在的生活、意识等都是虚假的,是别人设计出来,一切只需要我按部就班把流程进行下去,而且这个设计没有结尾。
没有结尾,也就是说我永远不会死亡,这似乎有点可笑,但我却笑不出来。仔细想想,我好像真的活了很久,而且一直都年轻,看起来一直都是二十多岁,从来没变过。
不过这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停留。就像齐悦璞,她是我亲眼看着改造的,一身功能和我可是很像,再不济,也能活个几百年吧。
科技铸就未来,我能进行空间跳跃,不就是利用科技改造后的结果。人成为不死的存在,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楚还告诉我,这项残忍的人体研究项目,有不少的无辜者被陷害,沦为小白鼠般的实验体。成为我私人管家的齐悦璞,也是实验体中的一员,据说她曾经是这些人的同伙,而现在她就躺在我旁边。
她还在存盘资料里发现,我记忆出现的断层,就是等以后进行下一项项目时,由齐悦璞引发缺失的记忆内容,好更深一步研究人的脑细胞数据。
当时的我,真的很好奇:既然她说我活在一个非法研究的项目里,那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而且还试图破坏我所处这个实验进程的?
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以我当时的认知,完全无法理解的两个字——黑客!
她说她利用一切手段,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找了我两年多,才得到我的消息。由于种种原因,多次要救我出来的计划,都以失败告终。走投无路的她,有次在家上网查资料,遇到了黑客攻击,给了她启发。她说既然是个研究基地,肯定有高科技产物,电脑的存在不可避免,也是无法缺失的一种器材。于是她开始没日没夜的学习电脑知识,花费四年才再次行动。现在想来,幸好她的母语是英文,学的专业又与数字息息相关,数学基础挺不错,否则还真难以想象成为“黑客”的艰难。
当时我却一直在想:电脑?智脑我知道,电脑是什么?
说来可笑,在现实生活中,楚教我了一个月,我都没能熟练的运用电脑,反倒是手机运用得挺灵活。
光是那些电脑知识的理解和运用,都难如登天了,更别说成为一名黑客了。可想而知,楚为了救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想到这个我的心就会滴血。
楚说,她在电脑存盘里发现了关于我的实验计划,为了让我早点醒觉,她侵入实验进程,发现这个地下基点有一些漏洞,就利用漏洞秘密改写一些程序,这才会有那个梦,才会看到她。
无稽!这是我第一想法。我承认,无论我信不信,这个天外怪谈多少在我心里多少留下了一些痕迹。
开始时我多少还算认真在听,尽量不让自己失态,到后来我实在无法再听下去了,心底毫无缘由起了怒火:“闭嘴!不要再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怒斥她之后,我心里竟然冒出怪异的情绪。有怜惜不忍,有牵挂心痛,也有不甘的怨气。这情绪让我很烦躁,我甚至在里面感觉到不安和怀恨的成分,让我有种想要杀戮的冲动。
狂暴、憎恨,趁我烦躁时很快占据了我的心神,让我有种不顾一切,只想制造毁灭,毁灭所有、毁灭一切的想法。
就在我几乎无法克制,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一双细腻的小手猛然抓住我颤抖地双手,紧紧地握着。我正想奋力甩开时,忽然发现我那颗无法抑制的心,竟然奇迹般的一下子平静下来。
整个过程犹如几盏高压电灯围着你,通电后灯光由微微发光,慢慢变得越发光亮,直至晃如六月正午的骄阳。那种炙热感,会让你产生一种,下一刻你就会变成人干的错觉。然而就在你无法忍受的时候,突然停电了,而且还吹来阵阵清爽的凉风。
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反正那种意识清醒,却被怒火煎熬着的感觉,就是自己有种变成人干的错觉。
被她的小手抓着,我明显感觉到她的内心同样不平静,但却极力传达着“平安”的讯息。
等我平静了一会,就见她明显吁了口气,然后严肃地说:“你一定不能激动,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尽量保持平静!你身上连接着很多设备,这些设备有不少维持着你身体正常的生命状态,情绪化可能导致这些设备供应不稳定。我不想你有事,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你需要平静!”
看着她认真严肃地表情,我的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快速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然后回勾点了点我的左边胸口。
“这……”我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我的右手,试着翻了翻手,发现这确实还是我的手,可这个动作并不是我操控着做出来的,“这……怎么回事?”
我正看着自己的手疑惑不解,楚忽然笑了起来,眼睛里翻滚着泪珠:“婚礼上你偷偷对我说,‘如果上天让我必须忘记你,我的肢体也会替我告诉你,我还爱着你!’”
我不理解她什么意思,茫然地看着她一边拙劣地擦拭眼角,一边解释着说:“你曾经告诉我,人最可信的是自己的身体语言,因为它们不会对自己撒谎!以前我要你答应我什么的时候,你从来都是不言不语,每次都会做这个动作,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你耐心等着我!”楚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一下子蹿到我怀里,紧紧抱着我,喃喃地说,“我要走了,因为你刚才的情绪波动,他们发现了异常!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海梦很想你,为了我和女儿,你要好好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幻,身体也慢慢由实变虚,逐渐透明消失。她离开得很快,有变化的时候我下意识想要抱住她,可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消失了。然后我就看到眼前开始出现乱象,条码、文字、画面,乱七八糟地闪现。没等我疑惑怎么回事,眼睛突然一黑,我就感觉自己向后倒了下去……
有时候我在想:梦是什么?现在的我是清醒的吗?我的女儿海梦、老营长方经国、岳父科·罗尔·奥斯丁等,这些关心我的人是真正存在的吗?甚至我名字后面还挂着渔人码头、新村鱼市、梦幻海洋管、环洋水捞公司,莫名其妙冒出几个私人产业,竟然让我在这座城市里盛名赫赫!
当我得知这些时,忍不住在想:以前的我,好像蛮厉害的!
可是,当时的我并不能确定,这些是不是真的。就像我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像楚说的那样,一直活在虚构的梦幻里。
这一次失去意识后,苏醒的时间似乎比前几次都要长。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大脑的疼痛感无时无刻都提醒我我昏迷后,发生了有很多一些事情。
我感觉自己沉睡了很久,不知是什么原因,有时我感觉到自己很难受,甚至有那么几次曾醒转过几回,可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迷糊间听见一句:“删除记忆,重启系统再来!”就再次失去意识。
回顾小时候,我出身的地方,是在平原的一个角落,是迎接九零年代来临的八零后,这是一个承上启下的时代。
这一代是最艰难的一代人。上面,我们要面临长辈的思想、教育、风俗习惯等种种传统;下面,我们还要迎接年轻一代的大变迁。强盛的科技、社会的快速发展、思想的跳跃,对八零后来说,近乎灾难。
孩童时期,农村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些数不清的玩具,有的只是自制的陀螺和弹弓,从能玩会玩一直玩到十多岁;没有复杂的交通工具,有的只是一辆老式旧自行车,为了学它没少摔跟头;没有电视DV和电话,有的只是那笨重的半导体和偶尔奔赴十里的胶片电影。半导体我们小时候并不喜欢,那是大人们的东西,我们称它是一个会说话的砖头。电影是我们的最爱,骑着老式那种凤凰牌二八大杠,奔赴十里八里,只为看一会那大屏布影射的胶片电影……
好熟悉!我想到这一幕幕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些都是那么的熟悉!为什么!
这时候的我还没有太注意这些,思绪似乎也不允许我停留在这里,略带半强制半牵引的,我遇见了一个奇怪的老头——方老头。
在我看见方老头的那一刻,我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而且每一次都一丝不差的对上了!
这……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甚至内心还会有一丝窃喜:“难道我有传说中的某种预知能力!”内心震惊,面上却不敢有什么表现,我不想老人在自己寿宴上不高兴。一是老人年纪不小了,我觉得无论是谁,都应该尊重别人尤其是老人的生日,二是我不想被老板找借口把我辞退。
可是我心中一直有个念头盘旋在头顶上:“大街上,他一直跟着我,达到某种目的,但没成功!后来我被多次抓到公安局戏耍!”
可事实是,我此时只是一个小酒店的传菜员,今天还是零时被这个包厢叫去给他这个寿星倒酒而已,我以前根本没见过他!
只是一种纯粹的直觉?还是某种天赋异禀的第六感?
直到某天,我被自以为是警察的人带走、放掉,再带走再放……
一个人被关在小屋里时,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下一刻会怎么样,然后我所想的一切总会按照我所想的顺序发生。
于是我学会了观察,对身边的任何事都不放过,试图找出所有这一切的原因,反思这一切为何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
直到有一天,一个我不太注意,却无比熟悉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