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高远的天空自然流畅地洒下,穿过树叶枝桠落下淡淡的光影,断断续续的,歪歪斜斜,风很轻,花很香,鸟儿啁啾婉转欢唱,只是面对面的两人呼吸有些沉重。
林梦清吁了一口气,这人还挺执拗的,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纠缠不休呢?
“我想说的是成了亲会很麻烦,难道你就不想想以后的事情,我举止粗鲁,没有多大的教养,若是遇上大宴宾客,游园赏花,不知道会给府上添多少麻烦,你现在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日子久了,肯定会烦的,与其日后忧心忡忡,大家都不快乐,还不如现在没定下来,就清醒地结束。”
欧阳子玉盯着她看了许久,温温一笑,道:“你的素质我看出来了,我们可以搬出去住,你忘了?我是新科状元,有专门的状元府,那些应酬的事情也没必要放在心上,以我们欧阳家的地位没有人敢取笑的。”
林梦清低头歪了歪嘴略显不满,这人不会这么固执吧,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不肯放手,确实是很能忍。
“难道你听不出来我其实是不想嫁给你吗?额,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嫁人,谁也不想嫁,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不想嫁人?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想孤独到老。你若是不嫁给我,也可以先在府上住些日子,帮我挡挡风声,这样的请求不算过分吧?”欧阳子玉往前迈进一步,淡雅地询问道。
“你,你真的只是这么想?在这里住几日,帮你挡去麻烦?”林梦清半信半疑地问道,貌似不算难,相反,还挺简单的,不过,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才可以挡风声,找一个人跟他一起对付一下,不是也不错嘛,有钱能使鬼推磨,像他这么优异的男子,那些黄花闺女还不高高兴兴地帮他一把,助人乃快乐之本,有点利益可图,更是欢喜无比了。
思绪一转,不等欧阳子玉动嘴回应,林梦清接着说道:“花钱雇个姑娘帮你一把,其实也不错,而且保证是服务到底,考虑一下吧。”
欧阳子玉闷闷地咳嗽一声,眼波流动,温笑道:“要不我重金聘用你,怎么样?”
林梦清努了努嘴,忍住想要动手戳一戳他脑门的念头,隐忍地说道:“我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点也不想,你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我的主意已定,不会更改的。”
清风拂过,日光温和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周身泛着淡淡的水色光华,像是一尊恬然的玉像,风动衣飘,天水之青的衣袂流云般悠然地浮动着,指尖翘起,落在他手上的淡金光线如金刚钻般璀璨地一闪烁。
林梦清很快就消了火气,面对这么一个神仙下凡般俊雅的男子,怎么会大发火气呢?
“真的不可以吗?你的主意也不是没变过,对吧。”他悠悠然看了她一眼,知晓自己的风姿身为出众,温柔地抛了个水灵灵的眼神,有些销魂地说道。
唇形精致,胭脂般润泽的丹唇,翘起的弧度美得惊人,如此美色在前,赤果果的勾引在后,林梦清努力地克制住上前捏一捏脸颊的渴望,深深地咽了咽口水,艰难无比地答道:“不可以,不要这么销魂地勾引本姑娘,那样是一种引诱犯罪的行为。”
凝神静听的欧阳子玉听到她对自己举止的评价,险些稳不住脚步微微踉跄地动了半分,挺直了颀长的身姿,道:“可惜了,要是可以引你上钩,也不算什么。”
林梦清是被他那云淡风轻、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给雷倒了,古代人思想这么前卫嘛,不惜动用美男计勾引她这个登不上台面的丑女,咔咔,天翻地覆,这个世界忒疯狂了,她好不理解呀!
林梦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瞬间有种欲哭无泪的罪恶感,她是有道德底线的良好少女,绝对不可以做打架斗殴的蠢事,不过,还真的想要扑上去掐他脖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呀!
欧阳子玉清风一样淡然地站着,一手轻摇着填了花间词的折扇,一手背负在身后,华丽简约的锦袍衬出了他清雅如竹的风骨,几枝翠竹张扬而悠然地在衣料上随风轻移,远远地望过去,只觉得所有的景致都与他融洽地合成了整体,谐美自然。
“我认为你可以去看一看这里了。”林梦清无比可惜地说道,一本正经的语气,直直地迎上他望过来的视线。
欧阳子玉朗朗地轻笑,微微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清儿,非也非也,应该是这里,心病还须心药医,我需要的那味药就在眼前。”
说得无比的郑重,却是四处洋溢着玩味之意。
林梦清的一张小黄脸立刻阴沉沉的一片,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好像学着大猩猩那样狂敲自己,然后大吼几声,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她自认说话爽朗,可是也不会说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果然文人之中还是有顶级高手的,哪里是什么只会舞文弄墨、整日之乎者也的迂腐之人呢?她算是上了贼船,想要下来还不给给通行证,狂呕几升血。
“你是不是个男人!“有些后悔自己没好好地研究研究泼妇悍妇们的骂人技巧,林梦清觉得平生所学都白费力了,连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
欧阳子玉笑得神采飞扬,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轻柔地说道:“娘子以为呢?”
林梦清脸色一白,僵硬着表情,十指紧握着,咯吱咯吱地叫嚣着。
丫丫的,这人忒可恶了。
“你别得意,你以为口才好有啥用?我不会同意的。”林梦清做了个插腰挺胸的姿势,特意提高了声音,装腔作势道。
欧阳子玉笑了笑,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地问道:“事实就摆在眼前,娘子不喜欢吗?”
林梦清真是要抓狂了,顾不得什么形象问题,将头往上一顶,刚刚好撞到了欧阳子玉的脸颊,然后计谋得逞地一笑,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道:“你再说说看!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欧阳子玉似乎早就看出她的企图,只是略微偏了下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一时之间,暗潮涌动,气氛格外的诡异。
时间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走过,那股躁动的气息越发的浓郁。
林梦清的耐心也一点点磨损掉了,没办法,她的耐心着实是没法跟欧阳子玉相匹敌,很快地,败下阵来。
她错开了眼光,手劲一松,衣襟便脱落出来,只是皱巴巴的,失去了原先的光鲜美好,十成新也变成七成新了。
“不生气了行吗?”欧阳子玉优雅地抚了抚衣襟,理顺了衣袍,清朗而温柔地说道。
林梦清冷哼一声,这样就消气,未免太容易了,她才不会这么好哄劝呢。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出门了。”林梦清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
“我们的婚事怎么办?”欧阳子玉看出了她的意思,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追问道。
“男婚女嫁人之大伦,但是都是要听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我孤身一人走南闯北的,一个人做主,不答应便是不答应,你不要纠缠不休了,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底气十足地说了一遍,林梦清淡定地看着他。
“你还是欠缺考虑,家父既然已经知晓了我们的事情,不论过程如何,一定会想办法促成婚事的,你认为可以一句话就推脱掉吗?”默然片刻,欧阳子玉正色道。
蛮有道理的,被身份低微的人耍得团团转,肯定会觉得有失脸面,那么会不会因为面子问题而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呢?不会这么狠戾吧?可是,电视里,小说上似乎都是屡屡有这样的例子,难道真的要屈服于恶势力?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她果然还是欠缺了一点点勇气,可惜了。
面上依然是要做出强势的表情,她没好气地动了动嘴,道:“你以为这天下是你家的吗?你父亲也不过是小小的宰相,有点钱怎么样,有点权又如何,我可不怕,大不了脑袋搬家,这种事情吓吓小孩子还可以,我智商这么高,才不吃这一套呢。”
说完话,林梦清一个潇洒利落的转身,迈开步子往石阶下的青石板路走去,出门去交差,顺便给自己一个自由身。
“就这么走着去吗?”轻轻柔柔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
林梦清头也不回,坚持己见:“不需要,我有手有脚,不需要马车。”要是真派一辆马车,她还怎么去凌家堡,所以说,山人自有妙计,凭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哨就可以换来武林高手,轻功施展,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到达目的地,何乐而不为呢。
走出了宰相府,沿着大路一直走,拐进一处较为僻静的小道,神神秘秘地掏出了玉哨,对着哨子吹了一口气,低低的声音过后,一道烟青色的阴影在她眼前落定,瞧着模样身形,依旧是原先那一位大侠。
动作可真快,难道凌家堡的势力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不然,怎么会她一吹哨子,人便飘然而至,神速!
要是她知道,其实一直都是有人在她附近保护着,估计就没什么可奇怪的,或许还会嗤之以鼻,敢情是赤果果地监视她呢。
“带我去见你们家主子。”依旧是她先开口。
“好,请随我来。”在林梦清的记忆之中,这是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打破了一个字两个字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