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晴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睡了多久,脑海里翻涌着数不清的梦境,这些梦境并不连续,而是叠加穿插在一起,饺子馅似得细碎混杂,搅的夏晓晴头疼不已。
直至听到屋子里絮絮的话语声,不时的夹杂着几声呜咽。夏晓晴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床边坐着的这位夫人,衣饰华贵,面容端庄。这样一张保养极佳的美丽脸庞让夏晓晴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因着梦里这张光鲜明亮的脸庞出现的次数……真是太多了。
陌生,因着这位夫人淡漠的表情,夏晓晴绝对无法将她与母亲联系在一起。
“母亲……”夏晓晴认命的开口叫人。想要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识时务绝对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总算是醒了,这次权当教训,日后万万不能再这样顽皮。”这样寓意关怀的话语,语调却是平静无波。淡漠疏离的感觉让夏晓晴觉得难以接受,即使在梦中见过更为不加掩饰的憎恶,即使明知眼前这位并不是自己的亲娘。
“你既醒了,为娘便也放心了,大夫说你现下需要静养,为娘改日再来看你。”说罢,起身,带着几个丫鬟,头也不回的往出走。
“娘亲慢走……”
几个丫鬟也出了房门,屋里就留下夏晓晴跟那个叫竹桃的圆脸丫头。
这丫头靠着门边,恭恭敬敬的站着,夏晓晴挥手:“竹桃,扶我坐起来。”
“少爷,您要的吃食竹桃都给您备好了,这就去给您端来”竹桃听了,忙从门口跑到床边,扶了夏晓晴半坐起身子。
“好。”
竹桃走出房门,夏晓晴再次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来这何家“三少”的日子并不好过。
眼下不过须臾的相处,就让夏晓晴感到这般气闷,这位“三少”有这么一个娘亲,难怪这么年轻,便离了人世。
说到这何家“三少”,夏晓晴在那饺子馅似的的梦里,多少还是弄通了一点头绪的。
夏晓晴已经知道她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历史上不曾有过记载的大夏王朝,而夏晓晴占据的这个身体,是大夏王朝护国将军何有为的三子,何少杰。
这位何家三少,确是女儿身不假,但是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
这也难怪,往往越是光鲜的地方,不可告人的事情就越多。
将军府二夫人萧氏,乃是当朝萧丞相的庶女,当朝萧皇后的亲妹妹——萧老丞相膝下无子,生了十一个女儿。
宣德十六年春,萧家两姐妹几乎同时有孕。同为孕妇,姐妹间从前也还算亲近,二夫人奉诏入宫陪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同年腊月初七,二夫人诞下一子,次日萧皇后临盆,所出却是一女……
造化弄人,一子,若是将军的侧室所出,只不过是将军府的庶子,区区的何家三少;一子,若是当朝皇后所出,便是皇家的嫡长子,日后的太子,再后的天下至尊。
轻、重、利、弊,不难权衡,于是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都说自古难有两双事,不假。
萧皇后母凭子贵,一人得道,连带着萧氏满门俱荣,皇上对这没有儿子的萧老国丈,越加的倚重信任。
可另一边的将军府,二夫人好好的儿子给换成了闺女,当初生产之时众人都是知晓的,再改口说是闺女那是万万的不妥,硬着头皮将这个姑娘当成儿子来养。
骨肉分离、提心吊胆的日子无时不在折磨着这位二夫人,不是没有想过要弄死这个孩子,但又害怕遭萧皇后记恨——毕竟自己的儿子,还在萧皇后的手中……
真不愧是自古无情的帝王家,为了权柄富贵,夏晓晴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的权谋算计,这一帮身份贵重的人儿,却是信手拈来。
夏晓晴?不,不能再是夏晓晴,若想活命,她从现在开始,必须忘了夏晓晴,必须努力把自己变成何少杰。
她没有办法让人相信她的来历,更何况,她究竟为何而来,连自己都是说不清楚的。
夏晓晴伸出双手,又轻轻的在脸上拍了两下,她知道她要在这里生存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该去跟父母团聚的自己会无缘无故的穿到这个闻所未闻的大夏王朝,但是存在,即为合理,既来之则安之。
今日不知明日事,既然想在这闻所未闻的大夏王朝生存下去,过好今天,比忧虑明天重要得多。
夏晓晴停止了胡思乱想,哦不,是何三少停止了胡思乱想。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从这一刻起,她就是正儿八经的何家三少。
“少爷。”片刻过后,竹桃回来了。
“少爷这几日昏睡着,大夫说您现在身子太虚不能进辛辣油腻的饮食,竹桃给您煮了些清粥。”说着便将一碗清粥递到“三少”眼前,作势要喂。
不习惯让人伺候,这位新“三少”坚持要自己吃。嘴里苦涩,根本不尝不出什么味道,囫囵的咽下。
立在一旁的竹桃,极力的瞪着哭得红肿的眼睛,惊得嘴巴都快合不上。
俗话说得好,“老大傻,老二奸,家家有个坏老三”。
何家的坏老三那是出了名的任性娇纵,从前那些时候,每次生病,吃饭喂药都跟打仗一样,现在这样安分的吃东西,那真是平日里见所未见的场景。
是了,那些娇纵任性其实都是故意为之。三少的身份特殊,竹桃是知道的,听说三少的前一个丫鬟,就是因为差点暴露了三少的女儿身,秘密的被二夫人处死了。
三少身上的秘密,若想不被人发掘,就必须与所有人保持距离。故意为之的疏远,太容易引人疑心。这么一来,娇纵任性,胡作非为,惹人嫌恶,便成了自保的良方。这些年来,为了培养三少那些娇纵的性子,二夫人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可如何是好,之前三少醒了的时候,还跟自己道谢来着,这若是让二夫人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番训诫惩罚。
竹桃惊惧的神色还未褪去,三少的粥碗就见了底,也不知这三少昏了多久,腹内饥饿至极。
“竹桃,我睡了几天了。”“三少”一边递出空碗,一边装作无意的问。
“回少爷的话,睡了足足三天,好几次竹桃都怕您醒不过来……”说着又要落泪。
“我还没死,哭什么哭,再哭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出去出去,我要睡觉。”
竹桃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心里小小的安稳了一下,还好还好,三少还是跟以前差不多……火速的收了碗筷,告退了。
新“三少”的内心泪牛满面……贼老天啊,你这是玩儿我啊,这何家三少真是……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