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如盖伦死前所料,镇北府在很久之后,方才不得不正视宋孤遥,确切的说,是有鬼谷神算辅助的宋孤遥。
在这之前,所有人的精力和目光,都集中在了皇城高墙外。镇北府派出了得力干将,不过悲催的被反抽了一个耳光,然而,真正要抽靖南府脸面的,却是另有其人。
没错,被忽视的另一个集体,草莽间的真正代表,圣手书生萧然已经走到了京都之内,这乱成一摊的时局之中,有谁,会认真考量这么一堆、破破烂烂的流民?
铁爪狼残忍的看着鬼剑一干人远去的身影,误打误撞的首选了宋孤遥的靖南将军府,不巧正好撞见这一幕内斗。萧然目光如水,“既然精兵强将都已出动,这宋府必定空虚,此时突袭,却是最为容易。”有精瘦二人组跳将出来,其中一人蔫乎乎的面有菜色,但贼眉鼠眼的看着颇为精明,另一个头发枯黄,神情萎靡,不过一听到即将行动了,这会儿如打了鸡血般。
贼眉鼠眼的那瘦子上前低声说,“萧大哥,我草上飞最为擅长鸡鸣狗盗,大伙人多嘈杂,不如让我先一步探路?”枯黄头发也跟着说,“我狂犬虽说只是小小蟊贼,杀人不行,放火倒是一把好手。即便有不测,随时可以烧一把火,掩护哥哥们撤退。”
圣手书生沉吟片刻,便像铁爪狼抱一抱拳,“这趟还要狼兄走一趟,我看那伙人中,短须老者是个厉害角色,我且放风,一有风头,大伙就撤,不能平白折了人手。”铁爪狼点点头,率先走向靖南府。
因为仇恨,铁爪狼几乎迫不及待的,要将面前这府里的一切都撕碎。只是这个时间点,宋孤遥人呢?堂堂大将军会被瓮中抓鳖,落得悲惨而死么?不知是谁的幸运,宋孤遥此时,正端坐在皇宫里,大帝赵明神情复杂的看着,昔日手下战将,“宋将军先前除掉了桃卿,但这个时候投我而来,难道是出了变故?”
宋孤遥悔恨的叹一口气,转而单膝跪倒,“孤遥目光短浅,为了虚名孤注一掷。此时本无颜面再来见帝君,只是我痛定思痛,唯有肝脑涂地,才能消除罪孽。而眼下纷乱将起,实不忍我皇被贼人围攻,罪臣愿以绵薄之力,尽诛贼寇。我命不死,皇城不倒。”
赵明上前扶起宋孤遥,“人非圣贤,功名利禄,谁可抵御?好叫爱卿知道,你今日之选择,绝对没错,我赵氏皇族,又岂是土鸡瓦狗,是说倒就倒的?”待到君臣面对面相互凝视,赵明拍了拍宋孤遥的肩膀,“宋爱卿手里,可堪大用之人,尚有几何?”
宋孤遥不知道,手里真正可用之人,已经越发稀少了,特别是现在的将军府里,留守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杂役。这些杂役面对铁爪狼,分明是肥羊一般,像极了相府那一夜的翻版,十步杀一人,流血可漂橹。等到四下静悄悄、再无声息的时候,也不管四处扒翻的众人,铁爪狼独自站在院子中间,血丝充满了暴虐的眼睛,“放火!把这里烧成灰烬!”
圣手书生看见火苗渐渐旺盛,这一次不知又交代了多少人命,只是,离乱人,贱如草芥,箭到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谁也顾不上谁是否无辜。这火苗里,一丝丝烧毁的,是未泯的人性,而随着火焰升腾的,也同样是沉沦的人性。杀戮是为了拯救,有可能是拯救别人,也可能是拯救自己。
在火势转大的时候,这群破破烂烂满载而归,重新随风潜入夜色,蛰伏着等待下一次出击。而当鬼剑李悍赶回来的时候,漫天的红色火焰让他如在梦里。
这一幕,貌似没过去多长时间,在整个京都的注视之下,继相府之后,宋府也同样被付之一炬。
大帝赵明看着宋孤遥离去的背影,心里却说不上喜悦,什么时候皇室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形势比人强,这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来的好。满心的酸涩,要独自一人品尝,念天地之悠悠,除了古今之帝王,世间有几人,可以体会这份在云端之上的孤寂?
不知什么时候,总管赵信走了过来,“皇兄,就在不久前,靖南府被人一把火烧了。”赵明提起神来,“哦,看来这条老狗过来投靠,还真是走投无路了?”赵信杀气腾腾的接到,“背信弃义的奴才,他的价值还能剩下多少,不行,就直接杀了?”赵明沉默着摇摇头,“现在纷乱不止,他们内斗不休,我倒是喜闻乐见。不过,这里头是谁下的手,宋孤遥手下还有多少实力,一切没明了之前,还是静观其变,如今,我们主要的精力,是如何应付那个更该死而不死的老不死。”赵信呼出一口气,“不过,这把火倒是烧的也好,再烧大些,也好叫易大师他老人家远远的就能看见。”
是的,无极剑圣在远处,也看见了这滔天的熊熊烈焰。樱在一旁皱了眉头,不相信这皇城里头,也无可避免萧瑟和混乱,易大师摸摸胡子,“走吧,樱儿,估计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爷爷呢。”
有多少人在等待无极剑圣?
丁泰达恭敬的迎接着一位浑身苍白的老者,这浑身发白的老者,貌似虚弱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盖伦和林伊芙独自去宋府,等他们把宋府烧完,就是剑圣和剑魔决死的时刻了,您不必再等候太久了。”这老者充耳不闻,慢慢的抬起手来扬了扬,丁泰达便弯了腰,悄悄退了出去。
而剑魔呢,正独自接见来自大日寺的正德和尚,以及天师教派的阴阳判官。这三人按主次坐下,笑眯眯的喝着茶水,剑魔老神自在,“天下归心之后,合流与否,那是二位的事,不过,二位须记得当初许诺,不然,老夫归烬之日,也是二位羽化升天之时。”
正德和尚一派老迈的神态,灰白的眉毛,长长的绕过眼眶,“阿弥陀佛,我与阴阳判并无冲突,佛道纷争,怕是我们百年之后的事了,南宫施主莫要过于忧虑。”
那面色青白、毫无血色的天师教派之主,阴阳判官也淡定的接过话茬,“南宫先生,实在不必怀疑我们的诚意,只是届时,那无极剑圣就交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