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寒!”赵夫人上前一步,喊了一声赵韵寒的名字之后,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当初这赵夫人加入赵家之时,和赵韵寒相处得就很是融洽,二人的感情十分深厚。此时赵家遭逢大变,这赵韵寒恰在这时候回来,赵夫人自然有些难以自已。赵韵寒看到赵夫人的神态,眼中也泛出了些许泪花。但是她终究将这眼泪给忍了下去,没有让它落出眼眶。
赵夫人上前执住赵韵寒的双手,二人并肩走向主位。赵心跟在后面,那斐青旋则带着阿六出了大厅,为主家的三位准备茶点。赵韵寒随着赵夫人坐下之后,将目光投向赵心。
“姑姑。”赵心看到赵韵寒的目光看向她,轻声的喊了一句。
“啊?!”听到赵心对她的称呼,赵韵寒显出一副惊喜的模样,过了良久之后,方才颤着声音道:“你是心儿?”
“是啊。”赵夫人结果赵韵寒的话,“心儿,给你姑姑磕个头。”赵心闻言上前,拜下之后,磕了一个响头。赵韵寒在赵心跪下之后就站起身来,等到这响头磕完,她赶忙上前把赵心扶起来。她拉着赵心的手,不停的打量这这个十七八岁的侄女,手不停的颤抖。
不过,赵韵寒终究不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她从小就和兄长赵铁中一起研习武艺,性格自然不会柔弱。
赵铁中取了赵夫人之后,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得赵夫人喜欢。而赵夫人温柔坚强也很称赵韵寒的心意,所以二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四年之后,赵铁中应征入伍,留下赵夫人以及三岁的赵心在家中。赵韵寒当时已经是二十二岁,但是由于修习武艺的关系,她的心思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还是待在家中不曾嫁人。又过了三年,眼见得赵韵寒年纪已到了二十五岁,这赵夫人自然不能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要知道,此时赵韵寒二十五岁而未嫁,在这个世界也是很罕见的一件事。
但是赵韵寒一直不肯嫁人,这赵夫人拿她没有办法,可是总少不得一些唠叨。大概也是忍受不了周边人的怪异目光,赵韵寒在某一天突然留书一封与那赵夫人,称自己要去跟随师傅习练武艺,就此不知所踪。
且说赵夫人得到这样的书信,心中是什么想法此时已不足为道。赵铁中曾经和他的妻子说过,他和赵韵寒兄妹二人的师傅乃是江湖中的一位奇人,既然是奇人,那么行踪自然是一个谜。赵夫人得到赵韵寒的留书,虽然很是担心,但是却无处去寻她。加上当时赵铁中还在军中未曾回来,当时赵家虽然薄有资财,但却没什么势力,她也没办法去寻找。所以在本县之中寻找未果之后,赵夫人也就只能按下担心,任由赵韵寒去了。
就在赵韵寒离去不久,大齐与大梁爆发战争,赵铁中被卷入其中,赵夫人自然也就没有精力继续在做些什么。战争打了一年多,双方议和,赵铁中仗着一身武艺,在战争之中立下大功,因而被放还回乡,当了河西县尉。
如此一晃过了十来年,这家人算算已经是十二年未曾团聚。现在赵韵寒回来了,可是,赵铁中却客死异乡。
三人叙说了些许这些年的经历,主要是赵夫人和赵韵寒在说,那赵心只是在边上充当一个听众,渐渐的就谈到了这赵铁中的意外事故。
“嫂子,我大哥他……”赵韵寒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道。这句话一出,顿时客厅之中陷入了沉寂。赵夫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能发出声音。
“嫂子,我大哥真的像外边流传的那样,在外面出了意外是么?”赵韵寒的话音低落下去,终于自己也忍不住用右手捂了嘴,低下头去。
看着赵夫人和赵韵寒二人各自低头,终于还是赵心忍住悲伤,道:“娘,姑姑,节哀顺变,我们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害了爹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却让那赵夫人想起昨晚赵心差点出事的事情,一想坚强的赵夫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也是因为长久的压抑之下,借着赵韵寒突然归来的机会,赵夫人的心情有些失控了。赵夫人一哭,那赵心也被撩拨起了伤心事,不过她的性子到底不似一般柔弱女子,与这赵韵寒的感情也没有多么的深厚,没有因为赵韵寒回来这件事而受到太大的冲击,因此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神。虽然眼泪哗哗流个不停,但是却没有出声,双手不停的擦拭着眼泪,试图阻止它流出眼眶。
现在大厅之中三人各自流泪,但是只有赵夫人失声痛哭。僵持了许久之后,赵韵寒和赵心先后止住了悲伤,这赵夫人最终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收了哭声。事情毕竟过去两个多月了,再怎么悲伤,也不至于初听到消息时候那样无法控制。
等到赵夫人收了哭声,勉强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赵韵寒抽了抽鼻子,“嫂子,我一回到河西,就四处打听,得知大哥被封做了县尉。可是接着又听到消息,大哥在外地战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身为县尉,怎么可能凭白无故的出了河西,还在外地战死!”
“你哥哥他……”赵夫人说着,用双手掩住嘴,过了一会才继续道:“你哥哥他在三个月前突然说要保护一个大人物去外地,然后就离开了家,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就在他离开之后的第二十五天,就有衙役来家里说你哥哥去了。”抽了抽鼻子,又继续道:“当时我们都慌了神,也没顾得上仔细问清楚。等回过神之后,我打发管家去县衙中找到县尊大人,想要问个明白,却被推脱不见。”
“这不合常理,我大哥身为县尉,如果真出了事情,那县尊怎么可能指派一个衙役过来通知?他应该亲自过来才是。”赵韵寒皱眉道,此时她已经完全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冷静,从赵夫人的话中听出破绽,忍不住出声询问。
“当时我们听到噩耗,哪还顾得上合不合理,只想着问那县尊是不是弄错了消息。哪知到了第二天,县尊带着你哥哥的佩刀,领人抬了棺木,亲自上门来与我们说了这个消息。仔细验证过后,我们还能有什么想法?只能操持着办理了你哥哥的后事。”赵夫人硬撑着忍下了哽咽,将这番话说了清楚。
“这,若是如此,我大哥自然是为国捐躯,为何心儿方才要说有人害了我大哥?”赵韵寒当真不负她多年习武有闯荡在外的心性,居然能够在赵夫人描述她大哥的死讯之时,依然保持着冷静,仔仔细细的关注着其中的每一个疑点。
赵韵寒的问话,也正是赵夫人接下来想要说的,“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也不是不晓得理义。你大哥若是真的是为国捐躯,我自然不会对此说些什么。但是,若夫君真是为国战死,那么国家自然应该给予褒奖,可是这次那温正杰将你哥哥的遗体送回来之时,根本未曾提过这件事请。褒奖与否,我们并不在意,但是在收敛你哥哥遗体只是,却发现……”赵夫人说着又流下泪来,“你哥哥的尸体被人解剖过!”
解剖!
在这个世界上,如无深仇大恨,谁也不会对人做出这等事情。要知道,这世界上的人们笃信着轮回之说,若是身体残缺,魂体也就不全,对于转世轮回有很大的影响。所以说,除非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不然没有人会去残害别人的尸体,哪怕这人是自己的对手、敌人。
“发现你大哥的尸体被人解剖,我自然不敢随意放过这个问题。所以硬着心肠,私下请来了县中仵作,对你大哥的尸体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检查。结果、结果发现你大哥的五脏六腑都不见了,独独剩下一个躯壳……”说完之后,赵夫人和赵心都痛哭出来,这件事二人一直不敢去想、去说,加上河西县中一位大夫的辅助治疗,在平时让自己忘记这个残酷的细节,只记住要找出真相,否则的话,二人的精神早就奔溃了,那还能条理分明的做事。
此时因为要给这赵韵寒述说,所以二人心底自然记起了这个细节,当下想起当时仵作与她们说的情况,就再也忍不住了。
且说赵韵寒听到赵夫人的描述之后,也是不寒而栗。不过,赵韵寒到底是在江湖中闯荡多年,比起赵夫人和赵心二人,她的心还要更硬的多。所以虽然震惊于这个事实,但经过一点时间的调整之后,她也就压抑下了那种震怒。
赵韵寒有心再问,但看着二人凄惨的模样,也不好立即出声,只好默默的自己想着这件事请的前因后果。
三人的谈话所历时间其实不长,赵夫人和赵心二人哭得稀里哗啦了好一阵之后,那斐青旋才托着茶点过来。走到厅中,看到哭泣的夫人和小姐,以及沉着脸的赵韵寒,一时间停在门口,有些无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