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天空，烟火在上面绽放出其耀眼的姿态，城里城外一片欢腾，可是沈家这偌大的宅子却显得冷清得让人有些不安，明明整个洛阳城也没有沈家上空的烟花灿烂，可是那一片灿烂辉煌的烟花之下，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冷清黑暗。
这片绚烂之下，一盏烛光幽幽，碰本对饮的两个男人全然不似，可是年轻的，却称着那位年纪稍长的为——
“父亲，您再给孩儿一段时间，毕竟……那样的‘货’并不是那么容易便可以找到的。”沈清慕放下手中的酒杯，碧绿色的瞳孔望着外面烟花闪烁的夜空，映出那灿烂明媚的风景，然而在他眼中却多出几分凄凉。
“那孩子可惜了！”沈岳山浑黄的眼睛盯着酒杯叹着息，却无悲凄之感。
沈慕清敛起眼皮，挡去外面那一阵阵让人看了反而更寂寞的烟花，侧头看向父亲，“张稚……心中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没了，他的心也死了……这样的结果其实已经注定了。”
“……”沈岳山握在杯沿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缓缓抬眸看向他，却只是抿唇似笑非笑了一下。
“父亲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吧？”沈慕清也笑了，笑得就像是一个向老师提问的乖学生，没有丝毫的恶意。
沈岳山居然也坦然的回答，“我知道。”
“呵呵……”沈慕清轻轻地笑了，端起酒杯，朝着父亲敬去，有些事其实答案已经摆在那里，只要你去轻轻推一下，那层挡着答案的薄纸便就应力而破。
“十三年前呢？父亲还记得十三年前死的六姨吗？”酒杯轻轻碰撞出的声音有些喑哑，就像沈慕清提出的疑问一样，让人的心情不由一沉。
“老了……记不那么清楚了！”沈岳山冷淡地摇摇头，脸上没浮起一丝丝的情感，好像刚才从他耳边略过的人从不曾在他的记忆中停留过。
“父亲曾经……没有想过要查六姨的死因吗？”有些事他在意，他害怕，所以他想要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的答案啊。
沈岳山抬起浑黄的眸子，定定地瞅了他一会儿，笑了，“慕清，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在意那个早已经被人埋起来的答案吗？知道答案了，你又想怎么办呢？”
沈慕清愣住了，他没想过，如果知道答案了他又将如何，那结果是他所能承受的吗？
“孩子，在这个家里，追根究底就等于自寻烦恼，因为就算找到答案，你也拿不出一个结果。”沈岳山的语气变得有些语生心长，真的像是一个长辈在给晚辈忠告。
沈慕清勾起唇，笑容扩大了一些，“看来父亲虽然搬出主宅多年，但对于这个家的了解一点都没有少！”
沈岳山沉沉笑开，不再搭话，父子两人一同看向外面的烟花，那一朵朵绽放的仍是那么艳丽，可是两人的心中均开不出花来，当烟花坠落的时候，这个屋子好像都暗了下来，然后沈慕清又听到了沈岳山的声音。
“如果觉得力不从心，那找个人帮你吧。”
沈慕清在黑暗中沉默些许，直到下一朵烟花绽放，映出他的脸来，笑得仍是那么自然浅淡，只是唇沿儿勾勒出一股隐隐的讽意，“父亲既然如此为孩儿着想，那么便找个人来帮孩儿吧，正好孩儿也觉得累了，正想着要好好休息一下，到处走走，乐得清闲！”
沈岳山神色定住，只是用一双浑黄，却又尖锐无比的眼睛盯站他半晌，突然——他笑了，“呵呵，这事可得从常计议，毕竟这值得信任的人不好找。”
沈慕清只是勾唇笑笑，却不再接言，只是盯着那满天绽放的烟火，绽放在天空那么美丽，可是如果让它在自己的身体里绽放呢？会粉身碎骨吧！
他——已经把本不该在身体里绽放的烟花给引着了吗？
大年初一的早上，沈凉儿穿上新衣，顶着比往日都冷的刺骨寒风踏上了挨个院子拜年请安的路途。
她得先到大夫人那里，可是没想到去了那里之后，发现把之后的路途全部省了，因为其他几位夫人已经聚集到了那里，除了仍在昏迷的八夫人。
在这一群沈家夫人当中，沈凉儿是一个怯懦而胆小的丫头，别人说她十句她连半句都不敢回上一声，而这里最爱找她麻烦的就是二夫人，可是这大年初一的早晨，她也不好给大家找晦气，只是在给她红包时，用鼻子哼了她一声，便扭头走了。
夫人们一个个离开了，沈凉儿也起身告辞，九夫人与她同路，前晚儿落的雪今儿已经扫清干净，只是偶尔还是会有被脚踩着扫不下的，脚一落到上头，便觉得凉凉的，沈凉儿低着头，始终落在九夫人稍后的位置上。
“时间真快，凉儿已经回家快一年了。”九夫人突然挑起了话头，笑着说道。
“嗯。”不知道九夫人要说什么，沈凉儿只得轻轻应一声，虽然这九夫人多次为自己解围，自己为她也有几分好感，但是她还是不能相信嫁入沈家的女人。
“当时……若没有那场绑架……凉儿会回来吗？”九夫人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沈凉儿。
沈凉儿心中一惊，九夫人那双浅然的眸子好像洞悉一切，让她有种被从里到外看透的可怕感觉。
“或者我应该这么问……凉儿回到这家后悔吗？是否觉得这里和你所想象的家庭不一样？”九夫人头微微一侧，好像十分好奇她的内心想法，而这样一问却让觉凉儿心中稍稍一松。
“或许真的和我曾经想象的不一样，但也谈不上后悔，因为……还是有人让我感受到了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感情，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我想如果我不回来，就永远感受不到！”她笑着眼神飘向前方，因为那里正有一个人朝着她走过来。
九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沈慕白正朝着她们走来，走到跟前，他只是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便对身边的沈凉儿没好气地说道，“说好先等我的，结果让我等这么久。”
“我是你姐姐，你等我是理所当然的啊。”沈凉儿自然地露出微笑，然后朝着九夫人露出抱歉的笑容，“九姨，我失陪了。”
“嗯，你们玩去吧。”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挥着手绢，露出长辈般的笑容，看向两人身体一阵恶寒，抖了抖，离开了。
两人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渐行渐远，九夫人的目光仍是那么幽远绵长，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都不自知，直到那个声音从她的脑后飘来。
“在沈家看到这样的感情真难得啊。”
九夫人听到声音了，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笑了，“是啊，所以……可惜了……”声音透出淡淡的惋惜，却又不包含任何感情。
“瞧九姨娘说的，有我这五哥在，自家的弟妹还保护不周？那岂不是太没用了？”沈慕连从后头站了出来，笑得仍是那么爽朗豪迈，只是眼中总是会不经意地闪过精明。
九夫人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笑了，却不再说什么，翩然离去！
沈慕白拉着沈凉儿是想要去找冷昔，两人直接朝着她以前呆的留风阁去，要却在一条必经之路上意外地遇到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慕风。
看到沈慕风，沈慕白原本兴奋的脸儿沉了沉，停下脚步叫了一声，“大哥！”
沈慕风冷冷的眼睛扫过两人，最终落在两人紧紧牵着手上，“虽然你们是姐弟，但已经不是小孩子，注意些体统。”
沈凉儿一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被他这突然一瞪一训，顿时吓了一跳，直觉地想要挣脱被沈慕白拉着的手，可是沈慕白却抓得更紧，一脸挑衅地昂着下巴看着沈慕风，“这是我的家，她是我姐姐，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大哥，你说这关不关我的事？”沈慕白的眉毛微微竖了起来，对于沈慕白的反叛，他端起了军人的架式，可是那也得有人给面子。
沈慕白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懒得，拉着沈凉儿直接越过他，朝着前面走去，沈凉儿却是若有所思地频频回头看着他，那股有点深沉的沉思，让沈慕风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
“小白，你好像特别讨厌大哥。”被拉着又走了一段路，沈凉儿才问道。
沈慕白一点点放缓速度，脸上的神色还留着刚才的稍稍不爽，“从小就这样，反正我和他年纪差了一代人，感情不好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娘亲……似乎也不喜欢他。”提到母亲，他的语调沉了沉，沈凉儿适时沉默，只是手心在棉衣袖里捏紧了些。
“别说这些了，冷昔一定等不及了。”说着，他拉着她，脚步又加快了，可是还没走几步，他突然又停了下来，沈凉儿正纳闷，他却一把扯着她，躲到了一边的树后，然后又悄悄地探出头看出去。
沈凉儿学着他把脑袋探出去，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从他们要去的方向走出来，脚步很急，虽然面色平静，可是脚下的步伐却多少透露出他此刻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去那里做什么？”人影消失了，沈慕白站了出来，疑惑地说道，“留风阁里空无一人，若不是我们和冷昔，那里根本没有人会去，他去那里做什么？”
“去看看吧！”沈凉儿沉了沉眸，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