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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下精灵

夜越深,越静的时候,往往是沈凉最不安的时候,别人都已经睡去,只有她仍是辗转难眠,这本已经是多年的老毛病,而到了沈宅,却愈加的严重。

今夜,她和往常一晚陷入了无眠,披着袍子她推开了房门,九月底的一弯半月明晃晃地挂在眼前,带着几分惨淡。

走出园子看看吧!

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这间园子偏在沈宅北角一隅,平日便鲜少有人路过,现在是深夜,自然更不会有人,进入沈宅半月余,因为有伤在身的原故,她可是一直没有走出过这园子呢。

兴许是一时兴起,沈凉儿想要到园子外走走,听奶妈说这附近有一片花菊,这个季节,开得正好,各色纷呈,就借着月色去看看吧。

想着,她进屋取了件厚实的斗篷,披到肩上,便走了出去,九月的夜晚已经很凉,冷风扑面而来,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而后渐渐适应了温度,走出园子,外面不再有灯笼照明,只有天上的半月洒下暗淡的白光,她朝着周围看去,两条由石子铺就的小路,由东西延伸而去,听奶妈说,那片菊花是在东边的那条路吧?

想着,她已经举步朝着东边的小路走过去了,淡淡的影子映在路面上,风吹得周围的植物沙沙做响,若是胆子小一些的女子早就吓得跑回房间窝进被窝了吧?可是沈凉儿的胆子要比一般女子都要大上一些,毕竟没爹没娘的孩子胆子再不大一些,遇到困难还有可怕的事,要怎么面对呢?

一边想着,前面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拐角,自然地拐过去,菊香扑面而来,沈凉儿用力地吸了一口香气,顿觉通体舒服,却在睁眼的刹那间愣住,那五颜六花的花丛间,竟然还有一缕人影站在那里,惨白月光下,那白色的人影显得几近飘忽,仿佛不似人间之物。

好像是听到了沈凉儿的动静,人影缓缓转过身来,她的心跳随着人影的活动而不断地加快,脑中的思维却出奇的清晰,只感觉那身体一转过来可能就是一张可怖的骷髅,沈宅里最不缺的就是怨魂这种东西了吧?

如果闭上眼睛是不是就可以没那么害怕了?沈凉儿的脑中这时闪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只能任其越瞪越大,大到好像眼珠子都快要裂开,而那张脸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了,却让她更加的惊讶,错愕,震惊!

“你……”她看着不远处月光下,那白色影子的主人,一张白得透明的脸儿上是她所见过的,最精致的五官,白袍随风舞动,再一看,哪还有像什么幽灵,更像是一个月光精灵,雌雄难辨。

“你是谁?”对方开口了,声音透出一股空灵幽静的美,带着一种让人听了心碎的忧伤。

沈凉儿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浅笑,“和你一样,晚上睡不着的人。”听声音这漂亮得不似人间凡物的人是个男子,只是这男子会是谁?又是她哪个兄弟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是在探索什么,过了一会儿,仿佛又没了兴趣儿,渐渐移开了目光,仰起头看向天上的半月。

沈凉儿站在花丛的边上,静静地端详他,这男子太美,却美得毫无生气,就像是一个人偶,可是双眸之中所流露出的悲伤却又说明他是有自己的思想,只是被某种东西铚锢了而已。

“你……在看什么?”她本不是多事的人,可是这个人让她觉得有兴趣儿,因为这人给她的感觉和沈家的人完全不同,没有沈家人特有的那种诡诈与贪婪,没错,在她的心里,沈家人都是这样的,包括她自己。

“看什么?”他说话了,可是却不像是在回应她,倒像是在喃喃自问,带着一缕说不清的茫然。

“是啊,你在看什么呢?月亮?今晚的月亮并不美。”沈凉儿缓缓走了过去,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她将他看得更加的清楚,这张脸真美,美得仿佛是月光悄悄开放的一朵兰花,如果女子长成这样,必定是祸水的料,而男子长成这样,到底是值得赞美,还是觉得同情呢?再仔细看他的眼睛,那里不止是忧伤,还有些残破不堪的苦楚,仿佛身体里某些东西早被吞食殆尽。

他缓缓地低下头,视线朝着她慢慢移开,速度很慢,好像如果移得太快,脖子就会断掉一般,当他的目光焦距定在沈凉儿脸上时,竟然神光依旧显得那么的茫然,“月光不美,可是上面有她。”

沈凉儿怔住,月亮上面有什么?嫦娥吗?还是他另有所指?

“我们现在离得很远很远,可是……你一定更加的快乐吧。”他根本不像是在跟沈凉儿说道,倒像是在跟某个可能不存在的人在说话。

沈凉儿不语,静静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在冰冷的秋风中沉默以对半天,直到沈凉儿觉得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秋风的肆虐,才准备回去,在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对她开口了。

“你觉得我美吗?”

沈凉儿怔住,他这突兀地一问让她猜不透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转过身再次面前他,无声地点了点头,虽然她个人觉得如果男人用美来形容有点不贴切,但他却是不可否认的美。

“呵呵,那就忘了我吧。”他轻轻地笑了,那笑容就像是秋天落下的红枫一般的美,美得带着一缕萧瑟。

“嗯?”这两句话可以说成是前言不以后语,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了,只能带着淡淡地疑问看着他。

“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永远不可以不交集,就让彼此平行而过吧,没有了我,你可能还活着,一旦交集,你便殒落了!”他别过了头,说着沈凉儿懵懂的话,那话似并不是对她所说,但那又不是对谁说的呢?

那人……好像一直在跟自己对话,她怀疑他可能根本就当她是空气了!

月,仍惨淡,人影已飘去,沈凉儿拉紧斗篷转过身,却看到花丛外阿忘的身影静静站在那里望着他,冷漠的眼底是对她这种半夜出来走动的举动的不认同,她扬起唇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朝着他走过去,待到他面前时,她笑得越加的无辜,“我睡不着,你是知道的。”

“你应该多穿些!”他瞅了一眼她身上那不算厚实的斗篷,沉声说道。

“我没想到今晚这么的冷!”她抬头看看天边的月亮,又转过头看向身后一片花丛,接着说道,“倒是你,阿忘,如果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你可以沈宅好好走走,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呵呵!”

意有所指的笑了笑,这时阿忘身上披的衣服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我会的。回去睡吧!”

“嗯!”点点头,拐过小拐角,走出那一片花丛!

风起,月冷,白色人影再次无声出现在了花丛之中,飘渺如魂,仰天轻叹,“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沈凉儿醒得很晚,睁开眼睛时,日在挂在快要正午的位置,不过昨夜她睡得特别的好,大概是因为拉住阿忘让他陪自己到睡着的原故吧,有他在身边,她总是会特别的安心。

向房间内看了一圈,阿忘已经不在,大概是在她睡着后便走了吧,坐在榻上伸了个懒腰,她便唤了小青的名字,“小青!”

她的声音刚落,小青便推门进来了,“小姐,您醒了,我去给您打洗脸水。”

“先不用,你先进来,我有话问你。”她摆摆手,叫小青进来,昨晚的事她必须得找人问问。

小青走进来,站到床边,等着她的问话,她扶着额,想了一下到底要怎么问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她才整理好,抬头问小青,“小青,沈宅里的男主人或是男客人有多少,你知道吗?”那人看起来不像是下人,那身份就只有这两种了吧?

小青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突然问这些是干什么用,不过她一向深谙下人之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只要老实回答便好。

“小姐,现在在府中的少爷们只有三少爷,六少爷还有七少爷,至于客人,应该没有吧,这点奴才不太清楚。”

“哦,是吗?”沈凉儿低下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又抬起头对小青道,“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小青点点头,缓缓退了下去,沈凉儿盯着还盖在腿上的被子又发起呆来,男客没有,而主人,除了沈慕清之外,其他两个她并没有见过,一个是她的六哥,还有一个弟弟,会是那两个人之一吗?

怎么想好像都不怎么可能,是否她应该再见见沈家其他的人了呢?只是——沈慕清一直未给她安排,她也不好擅自行动啊。

而就在这时,沈慕清再次出现了她所住的园子,并且带来了她最想要消息,她将要见到沈家的其他成员了,那些个她记忆中存在,却又不怎么记得的人们!

疑惑是否会因为这一次的见面而得到解决?她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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