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伎商管易想要赞助四十金,关眉急忙问道:“给我这些钱干什么?”
管易道:“原来二位不知:每项比赛收报名费十金。”
原来,为了限制不入流的艺人报名比赛,每项比赛收报名费十金。有钱而不肯出十金的人,没有必胜的自信,才艺肯定不高。而出不了十金的人,要么家境贫寒请不到名师学艺,要么没有人愿意帮他出十金,技艺也不会很高。
这个措施虽会有误杀,但大抵上能确保参加比赛的人都是一流艺术家。
“多谢管先生,我二人有足够报名费,不劳先生破费。”羊武说道。
“羊大侠客气了,”管易说道,“我看关小姐歌舞琴艺皆入神品,棋艺定也不凡。我这四十金可算是聘金,想请关小姐报名之后亲临小馆半日,指导小馆教师和歌姬,让她们见识一番山外有山。”
“关小姐,”且岫说道,“我看就这么定吧,下午大家集中管先生家,一起跟关小姐学习学习。”
任诚等人也齐声附和起来。
大家这两天喜欢跟在关眉后面,当然不全是因为她伏虎之功。大家都知道,即使她跟老虎没有旧情,真能杀虎而归,那也是羊武的功劳,她最多是胆量令人佩服。
他们真心服她的原因,除了以羊武这等大才甘愿做她的随从之外,一是她罕见的美貌,二是她惊人的箭术,三是她无双的才艺。
这些人都是久经风月,歌舞才艺的欣赏能力自然非同一般,尤其是一些文士和开“艺术学校”的伎商。
“阿武,怎么办?”关眉毕竟没有多少社交经验,不知该如何应付,向羊武默念询问。
“哈哈,”羊武笑道,“要当真正的大姐大,这可是好机会啊,为什么不答应呢。”
“什么大姐大,我才不当!”关眉说道,“去指导伎馆的歌姬还可以,指导伎馆的教师,是不是太托大了?”
“不会,”羊武说道,“伎馆中的教师,远没有你的水平,有的话都不干这活了。”
关眉从三四岁起跟随师父师母学艺,到十四岁师父去世,学艺超过十年时间,加上关眉的天赋和勤奋极为罕见,十年磨练,四艺皆已达到极高水准。
十四岁后这几年,她游历各地,历经风雨,从生到死,由死复生,眼界开阔,思想和胆识都得到磨砺。加上十七八岁正是人的技艺迈入颠峰的年纪,此时的她状态极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莫不焕发巅峰艺人的无穷魅力。
而伎馆中的歌姬,一般十岁左右收购,培养到十四五岁出售,接受技艺培训的时间也不过五年上下,入行时间既晚,天赋又远不如关眉,老师更非名师,如何能跟她比。
伎馆中的教师,多是出身寒门士人,他们学艺时请不起高水平的老师,有个别天才成名之后,已挤入名士行列,不会去伎馆任教。歌姬虽然身价高昂,但毕竟是贱业,名士宁可躬耕田亩,也不愿给歌姬当老师。
宿主羊武出身富商之家,这种行情他当然非常清楚。
管易之所以花费四十金请关眉去指导自己伎馆教师和歌姬,是因为有关眉这等水平的人,大都已经成名,给多少钱都不会去伎馆教学的。现在关眉尚未成名,请她去不算辱没她,等他比赛结束成名之后,自己就不好意思再请她了。
但她水平这么高,自己也不能欺负她未成名而占她便宜,所以以四十金的天价聘请关眉当半天教师,也算合情合理。更何况,一旦关眉比赛后成名,自己伎馆曾经请她教学,那也是一个活广告,这笔钱花得值得。
关眉得到羊武的鼓励,于是就答应了:“那就多谢管先生了。但这酬金实在太重,我会全力以赴认真教学。半日指导肯定不够,明日再教一天吧。”
任诚问道:“关小姐明日不用准备比赛吗?”
“我尽自己所学指导歌姬,也是一次复习,不用特别准备了。”关眉说道。
管易喜出望外,赶紧拜谢。吃完饭后,众人跟随关眉来到相府报名处缴费报名,然后十余人一起来到管氏伎馆。
管氏伎馆地处东市北部的伎馆区,这一块区域共有四五十家伎馆,这是上古时代的嫩模公司。自春秋战国以来,这里一直是最大的美女歌姬生产基地。
这些伎馆小者有三四十名歌姬,大者有三四百名歌姬。其中有两百名歌姬以上的大伎馆有四家,李丰是四大伎商之首,拥有将近四百名歌姬。按照人均五十万钱的价格计算,光这近四百名歌姬已经将近两亿钱。
伎馆区其实也就是伎市,这些歌姬不用拿到市场上的奴市拍卖,购买歌姬的人会来到伎馆区挨家挨户看“货”,看中后跟伎商洽谈价格,谈好付钱后即可领走歌姬。
如果客户购买多名歌姬的话,大都在同一家伎馆购买,一者批量购买价格价格更优,二者歌姬之间配合默契,相处也融洽。
从今天的价值观来看,这种人口买卖当然是十分邪恶的。但在市场上还有奴市的时代,伎商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为了歌姬们能有良好的心境学习,伎商大都待他们不错,并不像一般人想象那样随意凌辱歌姬。
凌辱歌姬的后果之一是可能导致怀孕,成了自己孩子的母亲,还怎么卖掉。况且,在妇女生育死亡率将近两成的汉代,万一因生育死掉一名歌妓,损失是相当严重的。
歌姬们找到买主之后,除非遇上变态买主,否则也极少有人花几十万钱买个人来虐待。因此,总的来说,歌姬们的生活,比奴仆们还是要好得多,她们色艺俱佳,有的人还可能得到买主的宠爱。曹操的卞夫人,也就是曹丕、曹植的母亲,正是歌姬出身。
管易将十多名教师,数十名歌舞伎全部集中到一个环境静谧优雅的大型教室,请关眉台上座,处在教师的上首位置。羊武把关眉的木琴放在她的面前,与管易、且岫等人在台下围坐在她的左右,而伎馆的教师和歌姬们,则排列坐在下首。
四名琴师坐在第一排,其余科目教师列坐在第二排,教师们的后面就是数十名歌姬,今天所有人都作为学生,准备聆听关老师的教诲。
可是,当这些教师们看见这位关老师年仅十七八岁,心中不免嘀咕起来:“管老板今天吃错药了吗,找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教我们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