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夏侯叔拍马砍到,门侯即将人头落地,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巨吼:“门侯听令,打开城门!”
众人一齐回头,纷纷叫道:“赵士长回来了,赵士长回来了!”
果然,赵云率领赵氏私兵、李飞率领李氏私兵共一千多人,后面还有城中青壮铁匠、百姓二千多人,正在往西门赶来。
“开门!”那门侯见赵云率兵来援,并且亲自下令开城,便毫不犹豫地命令门吏开门。
夏侯叔见到赵云突然出现,猛吃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见赵云面无表情,身后人马备齐,准备充分,他知道赵云应该早已了解真相,已经做好将计就计的准备。
“唉,我夏侯叔今夜灭族,此乃天意啊!”夏侯叔内心长叹一声,第一个拍马冲出城门。
城门一开,外面的黑山贼正好架桥过河,呼呼吼叫着向城门冲杀。冶河邑是著名冶铁基地,邑内有大量精良铁器、财富、女人……倦缩在太行山中与禽兽为伴的黑山贼,想都想红了眼了,如今这些财物女人就在眼前,岂有不拼命进去抢夺的道理。
城内义从死士跟随着夏侯叔、赵云和李飞也拼命往城外冲杀,两股队伍瞬间在城下撞到一块,乒乒乓乓地开始了一场血肉横飞的大混战。
“弟兄们,冲啊!”黑山军人群中有人扯嗓高呼,“少帅有令,斩到赵云人头,赏一百金!”
赵云听了大怒,又是一声巨吼:“贼子们听着,赵子龙人头在此,有命就过来拿!”
“他娘的,”赵云心中骂道,“我赵云岂值区区一百金!只怕你有心领赏,没命享受。”
百金什么的,咱不稀罕,咱进城弄个媳妇回家就够了。
贼兵们也是会计算的,百金那是虚无缥缈的天堂,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还是眼前的女人铜钱更实在。
听了赵云的吼叫,贼兵不但不蜂拥上来,还纷纷退怯。谁会嫌命太长想跟赵云去打照面。
两军在城下混战了大约一刻多钟,黑山军前赴后继,依然进不了城门。而城中守军尽管有赵云这样的猛将,有敢死的义从,壮实的铁匠,但毕竟贼人太多,一时也驱不散贼兵。
双方都拼红了眼,护城河内尸体逐渐堆积,河水已经变红。如果相互这么消耗下去,人数众多的黑山贼自然会最终赢得战斗冲进城内。
正在此时,突然黑山军背后杀声震天,一彪人马从黑暗中杀了出来,到处响起“弃械不杀”的口号。原来,真定县的三千官兵按照约定从后面包抄上来,与冶河邑的守军前后夹击黑山军。
黑山军前面攻城的都是正规战士,最多占总人数三分之一,后面三分之二的黑山军其实都是随军抢劫财物和女人的流民,哪里懂得打仗,被县兵一冲杀,全部落荒而逃,来不及逃跑的,都丢了木棍扁担抱头投降。
后面队伍一垮,前面真正会打仗的士兵腹背受敌,也只好夺路而逃。瞬间,近三万名黑山贼扔下数百具尸体和三四千名伤兵降卒,全部消失在黑暗之中。官兵则四面八方跟在后面追逃抓降。
“夏侯士长!夏侯士长!”
敌人退去,赵云正准备整顿队伍收押降卒,突然听到有义从喊道。赵云急忙跑过去看,只见夏侯叔倒在血泊之中,身上全是创伤,血流不止。
“伯远(夏侯叔字),”赵云紧紧握住夏侯叔的手说道,“伯父伯母我已经派人去救,你放心吧。”
“子龙……”夏侯叔用尽全力握着赵云的手说道,“谢谢……我……对不……”
夏侯叔话没说完,赵云只觉得他手上的劲道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睁开的眼睛再也没有闭上。
赵云帮他合上眼睛,用披风把他尸首盖上,命他的义从卫士把他抬回城内。
“子龙,我大哥呢?”夏侯叔刚被抬进城中一会儿,突然赵云听到夏侯兰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赵云奇怪,夏侯兰不在军队,怎么突然跟县兵一起出现。
“傍晚时我见军队有异动,跟县尉打听情况,他说得到消息今晚贼人可能夜袭冶河邑,我就跟他们来了。我大哥呢?”
赵云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大哥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不幸牺牲了!”
“你说什么?”夏侯兰心头猛地一震,“大哥他……”
“你大哥他为保护城池捐躯了。”赵云又重复一次说道。
“你是说……我大哥他……死了?”夏侯兰说道。
赵云猛然抓过夏侯兰的胸膛,对他狠狠地说道:“我再说一遍,你大哥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为了保护城池牺牲了!”说完,猛一松开夏侯兰的衣服,径直走了。
夏侯兰呆了一会,他不明白大哥战死了,赵云为什么这么凶,呆了一会而,突然放声大哭:“大哥!……”
昨天下午,赵云从夏侯兰口中得知夏侯兄弟的父母三天前前往井陉xian(今井陉xian贾庄镇一带)访亲,一直困扰赵云心头的疑团忽然打开了。
赵云了解夏侯叔兄弟的为人,他相信夏侯叔绝对不会为了任何利益出卖整个冶河邑近两万口居民,如果他真的出卖了,唯一能逼他做出如此举动的只有他父母的生命。
大汉以孝治天下,对孝道的鼓吹,有时候到了******的地步。一个人为了孝顺父母,干再大的坏事都可以原谅。
赵云和羊武分析,黑山贼如果控制夏侯夫妇及随从长达五六天时间的话,一定不会在城中控制,那样的话很容易败露,因此,黑山贼一定是在路上劫持。
劫持之后,山贼也肯定不会带回自己巢穴,因为夏侯叔献城之后,人质一定是要放回去的,不然以后就没人再接受你的要挟。既然要放回人质,自然不能让他们知道贼人的老巢在哪,因此,只能把他们挟持在荒郊野外或其他地方。
但是,人质多达十多人,看守的山贼至少也有十多二十人,这么多人需要吃喝,肯定不会离城太远,方便山贼进城购置食物。
真定和井陉是县城,周边人流较大,都不好下手。从真定到井陉之间的聚邑,大多在黄巾之乱后荒废了,只有绵曼城较大,城防坚固而保存下来。
绵曼城是两县之间必经之路,又地处山区,二人猜测山贼一定在绵曼城附近劫持了夏侯氏父母,然后藏在附近山中,用他们来逼迫夏侯叔献城。
夏侯叔是有名的孝子,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被害死。但是,献城同样也是一桩重罪。在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夏侯叔决定开门献城救出父母,同时用自己的生命向全城民众赎罪。
赵云的突然出现,让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漏,赵云一定有了退敌之策。黑山军攻不下冶河邑,父母也就救不回来,夏侯叔觉得自己更加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因此,城门一开,他便率先闯入敌阵奋力拼杀,在击杀数十人后,自己也重伤身亡。
让他感到稍许欣慰的是,临死之前,赵云告诉他正在派人营救他的父母。
如果赵云的这个消息来得更快一点,他一样会选择战死。因为,在同意献城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无颜再面见冶河邑近两万居民了。
赵云也明白这个道理,赵云没有提前来阻止他开门献城,是给他一个回头的机会,如果他事到临头幡然悔悟,没有下令开门,虽然赵云到了一样会下令开门,但两人下令开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所以赵云一定会尽力阻止他孤身犯险。
而去营救夏侯氏夫妇的,当然是羊武和关眉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