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武说道:“董卓有两个时候会落单:一个是朝会时,入殿朝见陛下,不能带湟中义从跟随;一个是董卓晚上在北宫就寝,进出寝宫时没有湟中义从包围。”
王允和吕布想了一会儿,王允道:“朝会时断然不能动手,若是湟中义从发难,恐伤及陛下。”
历史上,吕布诛杀董卓,就是在董卓参加朝会进宫时,身边卫士人少。因为那时没有羊武出现,董卓对安保的要求不像今天。当董卓知道世上有人能够不管白天黑夜,都可行动自如,杀人于无形的时候,他对自身的安保要求就提高了好几个层次。就连入宫,也要一千湟中义从跟随,只有进入大殿时,湟中义从与皇帝的虎贲卫士一起留在殿外。
皇帝殿外的虎贲卫士尽管都是精悍武士,单兵战斗力不弱于湟中义从,但仅一队一百余人,如何能抵挡得了一千湟中义从的攻击。
“那就在北宫刺杀,”羊武道,“董卓晚上入宫,只带一屯湟中义从。我在远处狙杀董卓,吸引湟中义从追杀我,奉先便可割下董卓人头前去号令各部。”
吕布一听,心想,文德果真了不起,虽不在京城,竟也对董卓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连他身边扈从人数都一清二楚。
王允问道:“奉先,此计可行否?”
吕布道:“此计甚好,只是董卓出入寝殿大门时才有机会射杀,如此文德须藏身寝宫墙外高处,至少要在八、九十步(110-125米之间)之外。即令是布,亦无二成把握一箭命中。”
羊武道:“奉先放心,百步我不敢有十成把握,九十步内,必能一箭命中。”
吕布惊讶道:“文德真有十成把握?”
吕布在平乐观与羊武比箭输过,但当时距离只有八十步,又是白天,又是固定目标。如今距离要求更远,又是夜晚,又是移动目标,吕布不敢相信羊武箭术真能达到神所不及的境界。
王允虽是文士出身,但汉时文士也学击剑射箭,且王允也曾带兵打仗,知道箭术再精,也不能超出人力之极限,因此问道:“文德,这可不是开玩笑,万一射他不中,打草惊蛇,京城将会血流成河,不可不慎。”
羊武道:“我绕这么一大圈来诛杀董卓,目的就是以最小代价击杀他。若只管击杀董卓,余事不需顾虑,我有的是机会。因此,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拿京城数十万百姓生命开玩笑。”
二人望着羊武,兀自不信,这也难怪,换谁也不相信啊。
羊武道:“你们听过管子城之战吗?”
二人惊道:“那一箭莫非是文德射的?”
羊武道:“正是。”
王允和吕布面面相觑。
去年,乌桓大人丘力居围公孙瓒吁管子城,这场围城之战旷日持久,双方都到了以人肉为军粮的地步。眼看局势僵持不下,突然一天,丘力居后军林子中飞出一箭,正好射中丘力居肩上,公孙瓒趁敌军混乱之机出城掩杀,乌桓人大败。丘力居以为天意如此,自此不敢犯境。而公孙瓒亦以为必有神人相助,否则近二百步外一箭命中,岂是人力所能。
此事被幽州军民传为神话,数月之后,传遍天下各州郡,人人皆以为不可思议,甚至有人以为公孙瓒为了震慑乌桓人,故意编造出来的神话故事。
但不管怎样,羊武这一箭,改变了许多人的安保理念,不只是丘力居,很多重要人物都开始防备超远程狙击了,董卓用大戟士护卫周身就是一种办法。若非如此,当初董卓发兵入京的路上,只怕就被羊武狙杀了。
如今羊武在吕布和王允面前承认这一箭是自己射出的,二人能不惊讶。
但又一想,那一箭虽神到不可思议,然世上又哪有真神,既然不是神射出的,世上有人能射出那一箭,恐怕羊武之外别无他人。因为羊武身上种种“神迹”,已经几乎是神了。
于是,作为超一流神射手的吕布,问羊武是如何做到的。羊武便把当时如何凿树安弓的做法告诉了吕布,吕布想想,那样的做法也有道理。
羊武道:“不过,毕竟距离超远,那一箭含有天意成份,再来十箭,未必能中一二。但是八九十步内,武不让董卓逃出生天”
“好,就这么办!”吕布说道。他心中主意已决,就算万一羊武射不中,他就冒着被湟中义从砍成肉泥的危险再给董卓一刀,总之这一次一人远击,一人近杀,董卓必死便是。
董卓听说羊武大军被挡在函谷关外已近十天,甚为高兴,对李儒道:“还是张司马了解羊武,此人不会攻城,据说他的大军连攻城云梯都没有带上,樊稠华雄牛辅等人,若能听取张司马意见,守住城池,不与他接战,他便无计可施。”
李儒道:“只要左将军将羊武挡在函谷关外,等相国精兵击破关东联军,再合兵十万与羊武决战,羊武必然一战成擒。”
董卓笑道:“哈哈哈,文优说的是。”
是夜,董卓照例入宫奸宿宫女妃嫔。
董卓刚开始入宫睡龙床时,只敢偶尔为之,并且只奸宿宫女,后来越发大胆,每夜进宫,且灵帝美人贵人,甚至灵帝的两个妹妹河南公主和蓝田公主也不放过。
这一夜,董卓在北宫寿安殿召了十几名美人宫女前来侍寝。古人因为没有电,晚上睡得早,也普遍起得早。次日早晨卯时正中(早上6点),董卓洗漱完毕,走出寝宫,准备在寝宫门外五百多名湟中义从的护卫下,走出北宫,穿过南宫,回到南宫外的相国府办公。
冬天夜长,此时门外仍是漆黑一团,正所谓黎明前的黑暗。而寝宫的门口,自然灯火通明,当董卓从门口走出的时候,吕布和众大戟士迎了上去,准备把他围护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嗖”的一声,从寒夜深处飞来一支铁箭,从董卓的胸口插入,透背而出。
吕布大吼一声:“有刺客。”跑上前去把董卓肥大的身躯抱住。
董卓脸上双目圆睁,须发尽竖。他纵横天下数十载,屠人无数,对自身安保自会尤为重视。即使在这宫中,数百卫士在数十步内警戒,竟还是被人趁夜狙杀。
这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一个人:羊武!
董卓以为他正在新安,万料不到他已经潜回京师。
董卓只说得一声:“杀!”然后便倒在吕布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