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期待仉溪看到她时的表情了,第二天子墨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地向课室赶去。
刚到课室外,子墨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在灵山学宫那会折腾司命星君的陈年旧事,不由得脚下一顿,想了想,还是使了个幻术,化了个假身先进了课室。
果不其然,假身一进课室,门便在它身后自动合上,随即课室里便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骚动。
“什么了不得的上神,居然连我的穷其鬼本都躲不过,凭什么教我们术。”
“就是,我的尊胜灵诀也只用了两成功力,居然就逼得她无所遁神了。”
“咦,是个假身。”
“什么!”
课室内乱糟糟的闹得已不成样子,子墨这才抖了抖衣袍,将门一推,慢悠悠地晃了进去。
“怎……怎么是你!”
一室的静默中仉溪拍案而起,简直不敢相信。
子墨笑眯眯地反问:“怎么就不能是我?”
仉溪身旁一个小男神扯着仉溪的袖子悄声问:“老大,你认识她?”
“何止认识,他还答应在这灵山学宫罩我来着。是不是呀老大?!”
子墨笑得像偷着鱼的猫。
仉溪脸上挂不住了,气得指着子墨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个卑鄙小人,居然骗我!”
子墨摇头,仍是笑眯眯地:“你仔细想想,我何时骗过你一句半句?明明是你自己自以为是好吗。”
仉溪勾着头想了半晌,这才记起昨天自己见到这个叫子墨的上神时,她确实没骗过他,完全是自己因为她自言自语生出一番想像,并夸下海口说要罩她。
子墨见他尴尬,便呵呵一笑,“丈夫一言九鼎,昨天你说要罩我的话,我就当是个承诺了。自古常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天你虽不如我,但终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胜于我。”
子墨手指连点,指向众人,“大浪淘沙,前浪历来都死于后浪之手。你们都是后浪,本上神还指着你们他日相见手下留情呢。”
课室里鸦雀无声,子墨环视众人,懒懒一笑,“从今天各位所学看来,你们都学无专精,所以本上神还不屑教你们。等什么时候你们能真的制得住我时,咱们再开始授课好了。今日到此,本上神明日再来。”
说完子墨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留下一室弟子面面相觑。
“她真的不教我们,就这么走了!”
“老大,这个子墨上神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
在众人的注视中,仉溪腾地起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子墨上神,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了得。我就不相信本鬼王竟然会制不住你!”
仉溪说完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课室的人面面相觑,有人终是忍不住,悄声问:“我们怎么办?”
先前坐在仉溪身边的男子学着仉溪的样子一掌击在桌上,高声道:“这个子墨上神居然看不起我们,大家一块想想办法,灭了她的威风如何?!”
“理当如此。”
“大家一块合计合计,明天她一来便给她一个下马威,也好叫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好!”
……
子墨满意地离开课室,直走出老远才恢复真身,不无得意地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作为曾经的学渣来说,子墨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渣渣中的渣渣。尤其是仉溪那个天生反骨的主,凡事跟他反着来就对了。
隔天,司命星君携了棋盘跑来找荀渊下棋。
说是下棋,其实不过是司命星君想借下棋之名想跟这位前世的爱徒述述旧,帮助他好好回忆回忆前生之事,以期这位当今的始神莫要忘了前世的师徒之谊。
谁知道司命星君好不容易才将话题从棋路转到忆当年上,他这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还来不及渲泄,突然一个弟子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跑来禀告,说是学宫弟子与子墨上神斗法,施术烧了课室。
司命星君初时还算淡定,很是和颜悦色地交待,“术之一途本就博大精深,修炼不易,初学弟子一时失手也在所难免,不用大惊小怪。”
那弟子纠结半天,才讷讷说:“子墨上神为了救火引来天河之水,如今整个灵山学宫都一片汪洋,大家如今都在屋顶上呆着呢。”
“什么!”
司命星君无法淡定了,他大声问道:“子墨上神呢?她在何处!快快叫她引水分流,堂堂上神不会连这点办法都想不到吧。”
那弟子嚅嗫着说:“子墨上神不是想不到,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司命星君忍不住一声暴喝,那弟子一惊,倒是口齿伶俐了很多,“而是子墨上神正在屋顶上睡觉,却让座下弟子全泡在水里,并发话说如果他们不能施术将天河之水弄走,便一个个都在水里泡着,不准上房顶去。”
“什么!”
司命星君一惊,下意识便去看荀渊。
作为资历颇深的上神,司命星君不仅对荀渊前一世跟子墨那段惊天动地的感情了如指掌,自然也清楚这位始神今生才一出世便有了霏月这位红粉知己。他老人家在心里翻腾了半晌,心想莫不是子墨这么做,纯粹是看荀渊身边这位新人不顺眼,刻意闹的这么一曲?!
这么一想他只能怨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周到,未想到将这新人旧人全凑到一处了,也难免生出这些意外。如今事已至此,少不得还要他出面才能将这烂摊子给收了。
司命星君长吁短叹地起身,还来不及发话,荀渊却轻笑着来了一句:“子墨上神这一招狠虽然是狠了一点,但不可否认这法子却最是有效。星君您便安心下棋吧,我看不用到半夜,那些弟子自会想出法子来还你一个干爽的学宫。”
“唔——”
司命星君狐疑瞟了荀渊一眼,又飞快瞄了一眼这座紫气四溢的院子,心想:莫不是这位始神早就知道子墨上神的打算,所以早早就替自己的院子设了结界,今天是存心要自己陪他看戏来着?
想到这里司命星君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下棋。下棋!呵呵呵……”
说是下棋,司命星君的脑子却跑得比手下的棋子快。他寻思来寻思去,就是猜不透荀渊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自荀渊出世以来,天地间都盛传他如今早就前事不记,一出世就跟霏月神女打得火热,早就忘了前一世时爱得深入骨髓子墨上神。
司命星君现在还记得诸神朝圣那天,荀渊因霏月女神落水,直接就将子墨上神晾在含章殿跑了,如今再想起子墨上神临去时那个背影,司命星君还难免为她感到唏嘘。这次安排住处时,司命星君诚然也带了那么几分私心,希望借着旧地故人,多少能勾起荀渊几分遗忘的前事。
如今一看,好像还真的起了那么点作用,要不霏月女神都被子墨上神泡在天河水里了,荀渊不仅没有动怒,一点怪罪子墨上神的意思都没有,还能坐在这里跟他安心下棋!
司命星君越想便越是觉得是这么个理,索性摆出一付八公的嘴脸,拉开架势跟荀渊追忆起当年来。
可他堪堪才讲到当年眉山老道前来学宫讲道,荀渊因为子墨出言不逊而故意没有通知她去参加时,又有弟子来报,“天河之水已经退了,子墨上神正指挥座下弟子在清扫学宫,再稍等一会,学宫之内便可通行无阻。”
司命星君正说到兴头,可听说新来的一帮菜鸟居然能退天河之水还是让他狠狠激动了一回。
当即将手中的棋子一扣,兴奋地问:“真的吗?走,瞅瞅去!”
荀渊望着瞬间消失在门外的司命星君,颇有点意犹未尽。
他第三次见到这个子墨上神时,她曾对他忘了她这件事好像不甚谅解,甚至于还有点伤心,未想到他们之间原来不仅有同窗之谊,貌似还有些陈年积怨。
荀渊对于司命星君口中的那个自己很是陌生,也委实想不明白当年自己为什么就会跟子墨这样一个女子过不去,如今反省当年种种劣迹,不由得很是汗颜。
可是这个子墨么,显然当年也不是个吃素的主。荀渊想起昨天子墨当着他的面将霏月从墙上推下来的事来,不禁唇角轻扬,嘴角的弧度瞬间放大了许多。
霏月被摔,荀渊虽然在场却故意不曾出手阻拦,实则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她一点教训。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子墨上神,委实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么一个不肯吃亏也不肯认输的女子却在自己手上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也难怪她对自己惦记了这么多年。
荀渊终是轻笑出来,撤了原本用来防止霏月爬墙的结界,缓步走了去出。他突然觉得,有子墨这位师尊在,他完全不用担心霏月还有那个精力来爬墙了。
这个子墨上神,在短短两天里不仅将这些神族骄子整得鸡飞狗跳,竟然还真让她将这帮如今只会吃喝玩乐的神族子弟逼出三分本事来了,诚然厉害。将霏月交到她的手上,荀渊委实欣慰,欣慰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