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昂宇轩哼着小调,出了大门。梵几和尚几步跟上,低声说道:“快臭了。”
昂宇轩点了点头,道:“有多少?”
梵几和尚掐指一算,道:“大约有五千。”
昂宇轩嘿嘿一笑,转头看着梵几和尚尴尬面庞,调笑道:“有没有觉得这么做很缺德?你是个和尚,做到这程度,真是为难你了。”
梵几双手合十念佛,道:“为了满城百姓,贫僧愿意永坠阎罗,此生不悔。犯下什么罪孽,都由我一人承担。”
昂宇轩拍着他的肩膀,道:“有魄力!城内百姓,都在城中心安顿好,画个圈,不让他们出来。另外,我昨夜就吩咐的事情,现在置办的怎么样了?”
梵几和尚道:“昨夜实在太黑,只完成了一半,还在加紧动工。”
昂宇轩点头道:“黑火药足够吗?”
梵几和尚摆了摆手,哈哈一笑,道:“这个倒是不用担心,青集镇在太平盛世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烟花之城。即使在战乱时候,也不停的制作烟花,所以黑火药很是充足。”
昂宇轩点了点头,道:“看见简逢青放烟火为信时候,我就想到肯定有这样的东西。真是运气,没想到青集镇有这么一块大宝藏。”
梵几和尚愣了一下,道:“这算个什么宝藏?烟花难道能上战场?”
昂宇轩道:“按照我吩咐的去做,自然能上战场。我是个军人,火药应该怎么用,难道会不知道?”
梵几和尚皱了皱眉,疑惑的看着昂宇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为军人了。难道说,他出生于军伍世家?但是马上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道:“铁器不足。如果把士兵们的武器都给融了,打起仗来,就真的只能用双手了。”
昂宇轩点头,道:“先收集城内所有的铁器,不要融士兵兵器,我可还没愚蠢到那个程度。”
“报……”
一个士兵快速行来,看见昂宇轩与梵几和尚两人站在门口窃窃私语,想也不想,径直走到昂宇轩面前,想要说话,却惊讶的发现,这个让满城士卒百姓奉若神明的人,自己根本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昂宇轩看着士兵窘迫摸样,微笑开口道:“说吧。”
“在城外发现洞口,恐怕又有尸怪要出来。”
昂宇轩悚然大惊,道:“怎么可能?这……”
梵几和尚也是焦急万分,道:“我去看看!”
昂宇轩拉住梵几和尚,道:“你还是看着工程进度吧,我出去看看。”
随着士兵来到城外,走了几步,到了当初被威武王送到的林子边缘。原本这里绿树葱葱,不过自从那一场大火之后,便什么都给烧没了。
再走几步,猛然看见一个洞口在前。洞口大约半个人高矮,宽度半米。昂宇轩转头疑惑的看着士兵,道:“这也叫尸洞?难不成以前的尸怪,都是从这样的小洞里面爬出来的?那尸怪还能酿成大祸,我捉把刀,爬出来一只砍死一只,岂不是爽快?”
士兵再次窘迫道:“前面的那个……的确要大一些……”
昂宇轩再看着洞口四周焦黑的土地,不禁微笑道:“这是被雷击了吧?土地被雷击中,炸开了个口子。你呀,肯定是被吓怕了。”
心中轻松,昂宇轩抬起脚步便向前行走。那士兵看着小小洞口,嘟哝说道:“这雷不是先生您借的么,怎么还敢到处乱劈。”
昂宇轩突然间一愣,回头看着那个小小洞口,紧紧的皱着眉头,低声说道:“雷为什么要击中这里?”
士兵回头看着昂宇轩,见他陷入思索,马上住嘴,不敢打扰了他。
昂宇轩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开口道:“你回去找几个人来,带着铁锹,我想看看,这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过了许久,昂宇轩仍然站在一边,看着几个士兵卖力的顺着那个洞口向下挖掘。
突然,铁锹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东西,发出“当”的一声刺耳声响。
昂宇轩快速走到前面,拨开士兵,用手将已经松散开的土地扒开,然后看见一块黑色的金属。
“果然有铁器埋在下面,不过这里为什么会有铁器?”昂宇轩疑惑不解,转头问身边士兵,道,“青集镇以前是什么地方?”
士兵道:“一直就是个镇子,烟花有名,还有就是,几年以前成了军队驻扎地。”
昂宇轩伸手摸着那还埋在地里的金属,然后捉起一角,用力的拔了出来,迎着日光看着它腐蚀的边缘,喃喃说道:“被埋在地下,绝对不是几年的事情,最少也是百年。”
士兵听见,道:“百年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废墟。青集镇也就是这五十年才发展出来的。以前这里,根本荒无人烟。难不成,这是哪个绿林大盗的藏宝地?”
昂宇轩心中涌出千万个念头,看着手中黑铁,终于摇了摇头,道:“不管那么多了,多叫些人来,继续挖。”
……
……
傍晚时分,简逢青在程全陪同下,在青集镇城市边缘随意走动。看着已经荒无人烟的街道,随意问道:“你说如果还是太平盛世,我们现在站在此处,再过上几个小时,会不会就能欣赏到灿烂的烟花?”
程全不解风情,只能点点头,道:“应该可以。”
耳边传来脚步声,简逢青回头去看,在城门口,一队士兵用扁担挑着似乎很是沉重的物事,匆匆的向城内奔去。
程全看见简逢青脸上疑惑,解释道:“昂先生不知道在外面找到了什么东西,正令士兵一担一担的往城里面挑,这已经挑了好几个时辰了。”
在不知不觉之中,程全已经转口称呼昂宇轩为昂先生。
简逢青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接近看过,似乎是些铁器。不过都已经锈迹斑斑,腐朽的不能用了。”
“破铜烂铁?”简逢青道,“难道他要临阵磨枪,加紧制造出一批兵器来?虽然曲将军现在退回去了,但是时间绝对不够他造出一批新的武器。而且人也就这么多,造那么多的兵器,也毫无用处。”
“谁说毫无用处?”昂宇轩微笑着从远处行来,道:“我找到的,自然是好东西,别人都找不到的东西。就算是破铜烂铁,也能使用,只是蠢人只知道用来做兵器,聪明人却知道不止可以做兵器。”
简逢青微笑问道:“哦?那高英雄还能用破铜烂铁做什么东西?”
昂宇轩哈哈一笑,道:“当然是好东西。”
简逢青嗔怒道:“不说也罢。不过我却有些疑惑另外的事情……”她指着小道上面的两侧,道,“你为什么把民居的门窗都给拆了?”
昂宇轩上前几步,看着被拆卸的干干净净的门窗,道:“拆,自然有拆的道理。话说回来,梵几和尚的效率倒是挺高,已经把这巷子的民居给拆成这样了。值得夸奖,哈哈哈,值得夸奖。”
简逢青看着窗户,试探问道:“你要打巷战?”
昂宇轩赞赏的看了眼简逢青,竖起大拇指,道:“你倒是挺聪明。这破城墙,迟早守不住,还是早作打算比较好。”
程全突然间睁大双目,问道:“你是说这城墙咱们守不住?这仗咱们打不赢?”
这次却轮到昂宇轩疑惑,道:“我何时说过这城墙能守得住?你是个军人,难道不会去看,这城墙被破,是迟早的事情。本来就是豆腐渣攻城,又经历了这么多打击,就算再做休整,也是无用,被轰上几下,肯定坍塌。”
简逢青微微一笑,对程全说道:“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他就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天神下凡。守不住的,终究是守不住,难不成他能逆转乾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拖延时间,等我哥哥大军到来。”
昂宇轩微微一笑,向前走去。
简逢青却是想也不想,举步跟上。
昂宇轩回头道:“你什么时候成跟屁虫了?”
简逢青道:“随你怎么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昨夜那场大戏很精彩,我却搞不清楚为什么可以那样做。这次,我一定要看个明白。”
昂宇轩突然间露出坏笑,道:“你当真要看?”
“当真要看。”
“不后悔?”
简逢青点头,认真说道:“绝对不后悔。”
“好,跟我来。我就带你去看看,和尚能残忍到什么程度。”
“和尚?残忍?”
昂宇轩哈哈一笑,道:“不用多问,跟着来便是。”
走了一段,越来越荒凉,终于到了一处街道前。街道四周,被重兵围着,任何人不得进出。
不过昂宇轩可不在“任何人”的范畴之内。
士兵们看见他,似乎就何看见宝贝一般,眼中射出异样光彩。昂宇轩对着众将士微笑,道:“辛苦各位了。”
领头的士兵道:“不辛苦,先生吩咐的事情,咱们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做到。”
昂宇轩叹了口气,道:“这事情不要拼性命,却要拼阴德。”
领头士兵沉默一会,马上心怀希望的看着昂宇轩,道:“先生乃天神下凡,咱们遵照先生法旨,便是遵照上天法旨,哪里害怕什么阴德事情?”
昂宇轩哈哈大笑,拍着士兵肩膀,道:“不错,你很不错。的确,这是上天法旨,你们遵循,自然不会有任何差错。”
简逢青在心中叹气,昨夜的事情,已经让所有士兵对昂宇轩崇拜到了极点。他们眼中的昂宇轩,早就成了盖世英雄,天神下凡,代表的是上天旨意。这是一种无比极端的驭下手段,却被他用的如此顺溜。
进了街道,只见梵几和尚坐在巷子中央,双手合十,不停念经诵佛。见到昂宇轩过来,马上站起,走到他面前,道:“一切都在继续。”
昂宇轩点了点头,道:“曲将军那边,会给咱们时间吗?”
梵几回应道:“探子回报,那边士气低迷,曲将军变着法子要鼓舞士气,都没什么太大效果。所以起码今夜不会攻城,咱们还有些时间。””
昂宇轩再次点头,然后指了指在后面好奇张望的简逢青,道:“她想看看。”
梵几和尚突然脸色大变,道:“这……不太好吧……”
简逢青看着梵几脸色,越发觉得这里大有文章,肯定有天大的秘密法宝正在制作,忍不住好奇,上前几步,道:“有什么不好?”
梵几求助的看着昂宇轩,道:“真的不大好吧?”
昂宇轩却回头对简逢青道:“和尚说不大好,就真的是不大好。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即使如此,你还是想看看?”
简逢青看着两人神色,点头道:“没什么不好。我跟着哥哥行军打仗多年,有什么没见过的?”
梵几和尚苦笑摇头:“我保证,这个,你真的没见过,还是不要见为好。”
简逢青摇头:“正因为没见过,我才想见识见识。和尚别啰嗦了,快带我看。”
梵几终于放弃规劝,双手合十,摇了摇头,道:“不论你看见什么,也不要大呼小叫,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你看见的任何东西。”
简逢青点头:“不会不会。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弄的如此神秘。”
昂宇轩哈哈长笑:“就让她做噩梦去吧。”
三人来到一处门房前,简逢青突然间闻到刺鼻问道,不禁挥手掩鼻,道:“什么怪味。”
昂宇轩道:“没办法,已经尽量避免了。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不错。简大小姐,最后问你一句,当真要看?”
“当真。”
“好!”昂宇轩怪叫一声,猛然推开那扇紧紧闭着的大门!
……
……
当程全回过神来的时候,昂宇轩与简逢青已经走去太远。他匆匆跟着两人背影赶到这处小道,却被士兵拦下,无论说什么,也无法进入。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不过他也没有着急多久,便听见简逢青一声尖叫。正在他焦急小姐到底出了什么时候的时候,便看见简逢青逃也似的跑了出来,眼角含着泪水,一边跑一边呜呜哭泣。那摸样,就像个被欺负了的八九岁的小姑娘一般,委屈之极。
简逢青看见程全,如遇救星,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呜呜抽泣,断不成声的说道:“走,走,走,赶快走……”
程全道:“去……去哪里?”
简逢青道:“离开这里,离这里越远越好……他……他是个疯子,那个和尚……那个和尚也一起疯了……”
程全听见这话,变色道:“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间就疯了两个人?我去看看,他们如果疯了,这个城池怎么守?”
简逢青见程全要进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别……别走,回来……回来……他们没疯……没疯……走,赶快走,赶快走,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小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简逢青紧闭着双目,泪水从眼角滑落,歇斯底里吼道:“别问我,这辈子都别问我看见了什么,永远都不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