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珂答应渔民,他要调查此事,绝对保证渔民利益,送走了村代表。他马上给宫敬打了电话,严肃提出,是谁把修建商港的计划给改了,给扩大了。此事若属实,马上纠正,并且要追究责任人,坚决给予处理,违法的要法办!他告诉宫敬,这次省里会议十几天,还要去江苏参观,约需一个月,一切都托靠给他了。
在宫市长心里,河海村一闹事,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更让他头疼的是这是他的“失策”。因为这件事是马霞为她弟弟马波争的。在扩商港的同时,加进了一个工厂,这个工厂一是搞水产深加工,二是搞船的维修。问题出就出在这里。现在看,纠正还来得及,因为明春化冻时才动工。但,郑珂对这事要一抓到底,这就麻烦了,往哪推?主管副市长跑不了,但主管副市长还不是听我的?这事,要麻烦,一个月后怎么向郑珂交待呢?
河海村上访的事,很容易解决了,但宫敬的事却解决不了,麻烦来了。
河清大酒店305房间静得像大爆前,满屋烟味,宫敬、马霞、马良、马波,还有宫敬的侄儿宫生祥,一个多小时了,大家说说停停。一直没吱声的宫敬终于说话了。
“渔民的事,只要商港不扩大,就没有事了,但是,事已经发生了,郑珂还要追,不是渔民没事就可以了,扩大商港,修加工厂谁定的,市里怎不知道,这事一追就麻烦了,郑珂叫真章,不好交待。”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看扩大的事还要干,在那里搞渔船机修,一年百十来万不够挣的,给郑珂算个份。老百姓好办,抓他几个,他老实不!”马波坐不住了,截了宫敬的话。
宫敬急了,站起来一拍桌子:“你懂个屁!都是你弄的,要钱不要命了。郑珂吃你那一套?你还嫌乱子不大,还要抓人,那个村民是不是你派人打的?”
马霞见到这个情势,马上打了圆场:“小波,你规矩点。就知道打,你有几个脑袋。我看,咱们还是细一点研究一下,归一下问题。我看最重要的是:谁负扩修渔港的责任,我们得想办法。老宫,主管这事的副市长是不是袁志新,得在他那想想办法,让他承担过来,咱不就解脱了吗?这个人老实、胆小、生活不太富裕,可以打开。另外,打村民的事,是生祥干的,我看生祥去陪个礼、道个歉,然后给他扔二千元钱,就没事了。”
宫敬边吸烟边听边琢磨。听了马霞的话,他说:“只有这么办了,不过。你们几个记着。第一,我没让办的事,谁也别私自出主意去办,谁再惹祸谁就自己担着;第二,小波领着生祥去河海村找老主任方玉明,拿上三千元钱,把打人的事摆平。其余的事,你们就别管了,我叫谁干什么谁就干什么。”
大家走了之后,宫敬又与马霞谈了好长一会儿。宫敬走了,马霞马上给由广林打了电话,由广林应召而来。
“广林,没什么大事。最近没去省里吗?没去看看范老。前天我想一件事,范老喜欢收藏,咱们市里文管所去年挖出了一批燕国时的刀币,很有价值,至少有几十枚,给范老送去两个,他喜欢嘛。另外,我说心里话,老宫在河清市干了多少年来,从基层一步步上来现在还是个二把手。郑书记又年轻。你说老宫就这个市长当到退休吗?他还不愿意到外地,宁愿不当这个官也不去外地。省里不知怎么想的,郑珂既年轻,工作做的又好,特别是这两年,河清市文化建设在省内外出名。范老当了副书记,省委宣传部长一直由耿副部长代着,耿副部长过年要退休了,所以补不上正,何不推荐郑珂呢?广林,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才说了心里话。你考虑一下,怎办合适?”
“马姨,您信任我,这我知道,方才说的是您心里话,但也是合情合理的。我最近就去一次省里,送两只刀币,好好包装一下。然后我与范书记谈谈我的看法。我怎么讲,他不会介意的,或许会起一定的作用呢。这事我一定办。”
“广林,你多费心了。你马姨和你宫叔不会忘了你的。”
“哪里话,没有您,我哪有今天。”
郑珂酌家在省城。他的爱人周一凡与他是同学,都是学环保专业的。后来郑珂一步步走向政界,而她仍留在省环保局,是著名的工程师。这天一早,她接到一个女子打来的电话,说有事约她,中午11点在格兰西点2号房间相见。当周一凡来到2号房间时,见屋内淡淡的灯光下坐着一个女子,戴着茶色眼镜,背着光,看不太清脸色。“周姐,请坐,我要了咖啡,不知您喜欢不?我是个不速之客,但没关系。您也不要问,只听我讲,讲完我就走。
我是河清市人,在郑书记身边工作。郑书记是位好干部,为河清做了不少好事。自他到河清,我就在他身边,由于工作关系,经常接触,我说心里话,我对郑书记动了感情。但是,他是书记,我是一般的职员,仅是心中想着罢了。这样的事,您也不会感到奇怪,人嘛,是有感情的动物。但我没有非分之想,因为我也有家,而且家庭幸福和谐。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郑书记也许是累了,也许喝了酒,他对我说出了爱慕之话,并要进一步发展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时我既激动又害怕,便马马虎虎地应付了一下我就跑出去了。当然没发生过头的事。第二天上班,我们见面总觉得不舒服,但我看郑书记看我那眼神,既有失望,又有渴求。我自那以后尽量避开与他单独见面,但是,我不说假话,我还一直想他,想见到他。事情就这样,慢慢地熬着,已经两个多月了。后来我理智地冷静地想了一下,趁如今没有发生什么事,没有造成影响,赶快想办法。首先我想离开河清,怎能离开呢?最后,我想到了求助于您,您帮帮我,也救救郑书记,想办法让郑书记调回省里。你们的情况,我略知一二,是大学同学,又学的同一个专业,郑书记也不太情愿从政,这么分居也不是事。但是,我也不想伤害郑书记,您也不应该伤害他,而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错,我只想防患于未然。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周一凡听着听着愣住了:“不能,郑珂不会的,不会的。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
“对不起,周姐,我真羡慕你对郑书记的真情。我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这不重要。我的话讲完了,账我也结了,再见,请您好自为之。”说完,这个女人把大围脖一围。遮住了半个脸,穿上貂绒大衣就急急地走了。周一凡注视着她,见她走近一辆白色跑车,上去,开走了。
周一凡呆住了,他不相信郑珂会这样,但他也不否认这个女人的话。她有什么目的呢?如果真对郑珂有仇恨,她不会这样做。相反,按她说的,此事没发生将要发生,而她也真的不好处理,找到我来处理,应该是唯一的办法。
周一凡漫步向家中走去,心中盘算着,盘算着,这是一个只有自己去想办法处理的事,绝不能与别人商量,怎么办?她盘算着。盘算着。
由广林经过了几天准备,把两只刀币认真做了包装,一天早上让小常开车直奔省城。在范书记办公室见到了范至泰:“广林,有什么事,我今天上午没事,我也有点想你们了。当上局长怎么样?好好干。”
由广林把两个细致的盒子递给了范至泰,范至泰打开一看:“好呀,这不是刀币吗?战国时代的吧!好珍贵呀。哪来的?”
“这是我们市挖出来的,一大批呢,已由文物管理所收管起来了。这两枚送您收藏吧。”
“这不合适吧。”
“不,这是从民间弄来的,不是公家的,而且,放您这收藏,更让人放心。”
工作人员沏上茶,两人边饮边谈。范至泰想念牛角胡同,问候田妈,问候秦汉钟,问候罗珊和乡亲们,又了解一下书协的情况。他说他太忙了,本来新接任副书记工作,有些事还要熟悉一段,但宣传部的部长一直没定下来,只得他兼管。
由广林听到这,心中一乐,机会来了,真是天遂人愿。
“范叔,宣传部长怎么还没有人吗?我看,咱们郑书记就行,那么年轻,又是大学毕业,在基层也干了好几年,在河清市这几年,建文化强市成绩很大,我看他当宣传部长合适!”
“好个由广林,你出息了,简直要当组织部长了。你真舍得郑珂离开河清?”
“范叔,这哪里话,因为郑书记好,我才推荐。怎么好不能因为私心就误了人家前程呀!不过,我这是乱说,组织上的事,我怎能介入,只是与您不见外,随便说说而已,全省优秀的干部多着呢,只是我不知道,不了解。只看好了郑珂,也只是看到了郑珂书记。”
范至泰喝了一口茶,边思索边慢慢地说:“也是,我怎就没想到郑珂呢。也巧,昨天郑珂的爱人周一凡找到我,说她身体不好,家务太重,你知道郑珂的父母都由周一凡照顾,与郑珂分居多年,希望调到省里来。我看这么公私一结合,郑珂当宣传部长合适,而且还提拔了。好,我马上与省委王书记说一下,我看能成。”
范至泰留由广林吃午饭,由广林心里的那个高兴劲,还吃什么午饭。坐了车就回来了。到了河清,不到11点,便找到了马霞,马霞也高兴地给宫敬报了信。马霞打电话,找来乐美玉、姚杰、罗珊一起吃了午餐。只是吃饭。“莫谈国事”。三个美人儿,也不知马霞为什么这么高兴,反正让吃就吃呗。
主管渔业的副市长袁志新,对渔民闹事已听说过,他也知道焦点是扩修,把渔民下海的船坞码头给挤了,扩修的事本应他管,但他一点也不知道。他还在暗中庆幸。一天下午快下班时,他接到一个电话,说传达室有他一个包,让去取。他取了上来,关上了门,打开一看,吓住了,里面是全新的连编号都不差的三万元人民币。他当了这些年官,一步一个脚印上来的,收点小钱,小礼,吃吃喝喝,占点小便宜事是有的。但一下子这些钱,他从未见过,而且他也绝不敢收。他看看门关着,把钱迅速放进抽屉里。再者,里面有一封信:“尊敬的袁市长,今有一事相求。渔民闹事,为的是扩修渔港,这事应该是你的事。所以,我希望你承担过来,如果有人问,有人调查,你就说:这事由你定的,与别人无关,也没请示书记市长,但是因为这件事,可能给你点处分,最多也就是免去你副市长职务。为此,我给你三万元钱,报答你。而且,事情过了,还会再安排你工作的。但如果不照此办理,那这三万元钱就算做你的丧葬费吧。你自己想吧!”
袁志新手抖着,头上冒着冷汗,天来的横祸,让他不知所措。他快速地把信撕得粉碎,扔在卫生间里。但这三万元钱,往何处送?即或有送处,能敢送吗?他软软地瘫在办公桌上,晚饭也不吃了,呆呆地瘫在那。
二十天后,郑珂回来了。常委会上,他传达了省里会议精神,并介绍了江浙一带发展经验,表示要好好规划,大干一番,改变河清市面貌。接着他听有关工作汇报,宫敬讲了渔民闹事的事:“这事已基本解决了。关键是渔港扩建,影响了渔民生活,渔民告状是对的。扩建一事。是副市长袁志新在没经过政府会议决定而自己作主定的。我们查了一下,这里没有别的问题,是袁市长小看了这件事,是工作的失误,建议给一定处分。打人的事是渔民先动手,我们主动作了工作,也平息了。整个这件事,最主要的责任在于我,致使造成管理上的漏洞,我作认真检查,并请组织上处理。”宫敬的态度十分诚恳。郑珂笑了笑:“事过去了,多吸取教训,这个老袁头,糊涂了。没有别个问题,我看让他检查检查算了。你市长要求处分,我看,你就请咱们吃一顿大碗面吧!”郑珂挂念二十几天的事这么快这么好就解决了,他真感谢宫敬。一句笑话,结束了会议,大家心情都很舒畅。
这件事过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副市长袁志新,仅仅是写了一份检讨,平自得了三万元钱。
五天后,省委组织部派人来河清,名义上是考核班子,实质是考核郑珂。大会小会座谈会,开了一个又一个,民意测验,个别谈话,搞了好几天。
十天后,省委组织部长陪着副书记范至泰来到了河清市,召开了全体干部大会,宣布:郑珂同志,调省委,任省委常委兼宣传部长。宫敬同志任河清市市委书记。按干部管理办法,从省里派来一位年轻的干部张立行任市长。
这次,是由广林约的乐美玉,下午4点,他俩在404吃的晚饭。“大猪头,有什么指示?你好荣幸,帮了大忙,挤走了郑珂,提起了宫敬!”
“别乱说,我哪有那么大能力呀!”
“那也是,但关键时你的作用不小。马霞要谢你呢!”
“我想问你,姚杰什么人?那点小事吱一声就可以了,为什么还把我叫到了女人院?女人院是干什么的?”
“哎呀,你猪脑子灵活了,提了这么些问题。怎的,你看好姚杰了,人家是大美人,让我给你牵线吗?”
“别开玩笑,说正经的。”
“我告诉你,这个姚杰千万别碰,近不得也远不得,有些事不能当你说透。只不过有一点你明白,她求你的事,要办,不办是不行的。不是用你们家车运海蜇吗?运呗,车就是用来运输的,何况人家还给钱。只有一点你记着,她们必须有人跟车!明白了,记住了啊!”
由广林一听,这与陆天和讲的几乎是一点不差。人家不细讲,他也不便再细问。
“关于女人院,就是女人住的地方。现在有一批女人,外国可能叫白领。中国叫贵妇人。这些人,有的是老公有钱,有的是靠个小白脸也有钱,把她养起来。孩子不是送长托幼儿园,就是送封闭学校,也有的送老太太家。家中还有保姆看门。从年龄上看,青春已过,半老徐娘还没到。三十好几,四十上下。每天的生活就是玩,花钱。她们生活规律是,九点起床,吃早餐,面包牛奶。然后去美容店打扮。傍午几个会在一起,吃,喝。下午就玩麻将,晚间就上歌厅,半夜时,洗澡,睡觉。
这些人,心态好,什么追求也没有。要说追求,就是吃喝玩乐,能花钱。她们的生命线就是有钱。这些人,一般不失身。但是,有的为了钱,有的由于社会原因和自身素质,也玩弄男性或搞同性恋,更有的吸毒、贩毒。
女人院,是她们的天堂,也是马霞的据点,她在这里经营的。这里可以美容,一瓶法国香水十几万元。这里有浴池,可以洗浴。也有牌屋,可以玩麻将,还有个小酒吧,小歌厅。知道这地方的人很少,罗珊住在大门洞廂房里,但她从不进院内。来往都坐车,车上玻璃用塑模封着,外面看不清里面。
这个地方不可多进,这个地方也不可细问,这个地方,你也不要当任何人讲。”
由广林做梦也没想到,就在牛角胡同,就在自己几丈远的对面,却有如此去处,让他感到吃惊。经过乐美玉介绍后,更增添了神秘色彩。
“广林,这下明白了,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谢谢美玉。不过,还真有一事你别生气。就是文化中心工程的事,完全落到你身上了,我逃了清净。你不会怪我吧?”
“这事不是你的主意,我心里明白,马霞让我去文化局,让我拉你上床,目的就是为这工程事。让我主抓,实质上上边还有人,就是乔尚文。哪有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抓工程的?我心里明白,你知道,这近亿元的工程有多少油水。按百分之二十算,也有二千万!”
“啊!二千万?”由广林嘴张开,几乎闭不上!
“这是常规,不过,让我干,我心里明白,有数。笔笔有账,我绝不糊涂,我会有分寸的。当然,多多少少你也有好处的。干不干都不会少了你,人家吃肉,咱啃点骨头呗!我会处理好的,你干不了,人家也不会让你干!别太天真了。”
“美玉,我说什么好呢!半生半世有了你,我是幸运的。我永远不会忘你的!”
“别说好听的。你别把我当台阶就烧高香了。”
“你又不相信我了。来,我陪你,喝酒!”
直到午夜,两个人都酩酊了,才糊里糊涂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