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安只了解到这些,因为紫涵也十年未回家,这只是她偶尔收到家书而了解的,可是这些对于紫安也是有用的,作为罗家的大小姐她怎么可能连这不知道呢?
秦淮之水糅杂在斑驳的朝阳中,波光粼粼,烟光袅袅,即使在这般安静的早晨,也透露出绮丽醉人的芬芳,几百年间,生生死死变换的只有人而已,逝去的只有物,而这秦淮河却依旧在醉生梦死中存在……
河岸上人来人往,有练功吊嗓子的,有拉二胡的,有遛鸟打太极的,以及茶摊和走街串巷卖早点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将南京城的早晨打造的分外生动。
“姐,你看这秦淮河水还是一样的美,十年什么都变了,只有它没变。”
“恩,是啊,真的很美。”紫安仰起脸迎着风,心无来由的愉悦起来。
“对了,姐,今天我们可要逛个够,首先呢,我们去夫子庙吃小吃,然后去买些洋装,我的都没带回来,可惜,可惜……还有就是买些胭脂水粉,然后乘画舫听听小曲,去茶楼听听书,看看戏……”紫涵一边兴奋的计划着,一边招呼着路边停放等客的黄包车。
紫安随紫涵一起坐上了车,那人力气很大,拉着她们健步如飞的向夫子庙的方向奔去,紫安微微侧头看着道路两侧,一面流淌着秦淮河水,一面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店铺,有洋行,布行,首饰店,服饰店,酒楼,茶楼以及被胭脂酒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醉红楼……两岸河房雕栏画栋、绮窗丝障、轻烟淡粉、柳碧水清,让人目不暇接。
“姐,听说你回来时掉进了海里,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我都不太记得了,大概晕了过去。”
“不是还有什么英雄救美嘛?”紫涵坏坏的笑着,紫安想了想说:“啊,听小翠说是一位叫楚凡的人救了我,可惜我没见到,好像是中途下船了。”
“可惜,说不定你们两个很有缘分呢,再怎么说你也要感谢人家救了你。”
“恩,有机会我一定是要感谢的。”紫安也的确很想当面谢谢这个人,不过不知道能否再见。
“姐,现在国内时局动荡,听说在日本人的扶植下溥仪在长春建立的伪满洲国,而日本也对东三省蠢蠢欲动的,其他国家也虎视眈眈的,我回来是看见南京政府也加大了兵力,而且国内各股势力也在暗中较量,大战肯定在即了。”
“恩,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国内注定要遭此劫难。”
“哎,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我想49年就可以了。”
“49年,那么漫长啊,姐,你现在改行算命了,怎么知道?”紫安大呼小叫一脸希奇样。
“秘密。”紫安暗自好笑,这个要是她自己不知道,才奇怪呢。
黄包车通过了利涉桥来到了秦淮河北岸的夫子庙,刚刚一到地方,紫涵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车,紫安也随后走了下来,夫子庙果然名不虚传,红瓦琉璃,铜狮耸立,孔老先生的塑像坐立于庙内,而这庄严肃穆相对的则是庙外街道两侧喧闹熙攘的人群及颜色各异,五味俱全的小吃。
从魁光阁的五香茶叶蛋,永和园的开洋干丝、蟹壳黄烧饼,奇芳阁的麻油干丝、鸭油酥烧饼,再到莲湖糕团店的桂花夹心小元宵、五色糕团。一路吃下来,紫安和紫涵的胃已经有下垂的趋势了,作为医生,虽然是法医,但是也能知道不能在这么吃下去了,可是这的小吃的确是太诱人了,紫安也曾经来过南京,可是现代南京的小吃远不如此时的纯正。
“看,那边有杂耍,我们去看看吧,反正也吃不下了。”紫安拍拍还在苦恼怎么将剩下的东西全部装进肚子里的紫涵说。
“可是,姐,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呢。”紫涵咽了咽口水,一脸不舍,“你啊,真贪吃……”紫安笑着,用指尖戳了下紫涵的额头,紫涵一脸委屈。
“也是这的确是可惜了,这么多好美味,老板,帮我们把还没吃的那些小吃都装起来,我们带走。”紫安转身向老板说,“好嘞,您,等下,我马上给二位装起来。”老板一脸殷勤回答道。
“姐,原来你也舍不得美味啊,还说我贪吃呢,真狡猾。”紫涵扯住紫安的衣袖愤愤不平。
“装在袋子里,总比硬塞到肚子里好啊,何况也的确不错,不吃可惜。”紫安嘻嘻的笑着,前方的杂耍围了好多人,紫安和紫涵挤进人群站到了最前方,两名大汉正在表演胸口碎石,头顶大缸等,每每到精彩处人群中便传来或大或小的叫好声,一名八九岁小女孩穿着带有补丁的红布衣怯生生的拿着脏兮兮的瓷碗,向人群讨要赏钱时,绝大部分人沉默或后退,小女孩不吭声,只是低着头,将瓷碗挨个的递到围观的人们面前,走到紫安面前时,紫安伸手将兜里的法币拿出一大部分放在小女孩的碗里,这些大概够他们一个月的收入了,小女孩看看碗里的钱,开心的咧开嘴,露出雪白雪白的小虎牙,向紫安感激的鞠了个躬,然后将碗紧紧地抱在怀里,向那两大汉跑去,那两个大汉也连忙抱着拳向紫安姐妹作揖,被岁月刻满艰辛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紫安没有什么回应,淡漠的望了下,拉着紫涵走出了人群,“姐,为什么一下给那么多钱,你可真善良。”
“这和善良无关,我只是自己开心这么做,何况这些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而对他们不一样,这南京城不知道还能这么平静多久了,所以让他们暂时开心也好,而且货币制度也要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废纸了……”
“恩,这个对,听说国民政府对货币大幅度改革,听说目前银元大量外流,我们应该多囤积点金银,以后会有用处的。”
“小丫头,这个啊,三叔比我们先想到了,昨天我见他让王伯把大部分纸币和银票都换成金条和银元了,然后放在库房以备今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