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从云层中露出脸来,不知怎得,侠天累忽然一激灵。
进了帐篷,爷爷把另一个项链拿出来,替侠天累戴在了脖子上,表情有一点古怪。营地灯下,侠天累注意到,那个金禅坠似乎闪着奇异的光。他揉揉眼,觉得自己可能太累了。
“爷爷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侠天累钻进睡袋,问道。
“我蹲大号去了。”
“蹲那么半天?”
“人老啦。别说了,快睡。”
爷爷没有关营地灯就钻进了睡袋,闭上了眼。侠天累看着爷爷爬满皱纹的脸和花白的头发,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酸。他伸出一只手,像小时候那样,搭在了爷爷脖子上,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侠天累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一台“轰隆轰隆”作响的大号推土机,开足了马力,把他用力推下了悬崖,摔得屁股生疼。他猛地睁开眼,发现爷爷正抬着大脚板子,使劲踹他屁股。
他瞪大眼睛正要问,爷爷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个小死猪,怎么都叫不醒。别喊别说话别出声,悄悄跟着我,马上走。”爷爷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侠天累赶紧点点头。爷爷终于放开了手,刚才差点把他闷死。
跟着爷爷鬼鬼祟祟地出了帐篷,侠天累才发现,爷爷居然穿上了一身黑衣服,弄得像武打片里不入流的杀手。他想笑,但没敢。
爷爷带着他猫着腰又往前悄悄走了一小段,终于停了下来,一抬手,往对面的草里使劲远远地扔过去一个石头。一只长满毛的东西“嗖”一下就往对面的草里追了过去。
侠天累刚要直起身看,“快,走几步!”爷爷拉住了侠天累,俩人猫着腰往前快走了几步,又安静地蹲了下来。
极轻地拨开眼前的长草,侠天累看见,“美芽”坐在地上,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身上笼罩着一层银色的光晕。柔柔从对面草里颠颠地跑了过来,卧在她旁边。原来,刚才追石头的就是它。
明亮的月光照在地上,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方坑,大概有半扇门那么大。
“我们下去吧。”“美芽”拍了拍柔柔,带着它向方坑里走去。
看着柔柔和“美芽”下到方井里大概一刻钟,爷爷拉了拉侠天累,说:“咱们也下去。”
“啊?”侠天累瞪大了眼睛,蹲着耍赖说:“我不去,多吓人啊。”
“必须去。”爷爷踢了侠天累屁股一脚,拎小鸡崽子一样,把他拎到了方坑前。
侠天磊站在坑前伸头往下看,井里竟然是一级级的石阶。
“下去啊,等什么呐。”爷爷在后面催道,“人家小姑娘都说下就下,你看看你!”
听见爷爷夸那个小母老虎,侠天累心里不禁来了气,抬脚就往下走,一不小心踩在什么东西上面,他“啊”地大叫一声,滑倒在地,滚了下去。
石阶有两层楼那么高,侠天累一路滚到了底。他以为一定得摔个高位截瘫什么的,最幸运也得骨折,可爬起来扭扭脖子扭扭腰,居然没什么事儿,就是鼻子和小腿疼的厉害。
“爷爷,我到了最下面,您下来吧!”侠天累喊道。
可等了好几分钟,爷爷不仅没下来,连答应都没答应一声。
“爷爷?”侠天累一边喊着一边忍着腿疼又爬了上去。
刚探出头,就听见爷爷大吼一声“下去!”他吓得猛地把头一缩,“刷”一下,方坑的口被一块大石头封住了。
“爷爷!爷爷!”侠天累使劲推着那块石头,可那石头纹丝不动。
坑外,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声。
“把入口打开。”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两声冷笑,是爷爷的声音:“尸杞,你以为,我还是鬼觉崖的人吗?”
“非让我动手吗?”
接着,就听不见什么了。估计爷爷和叫“尸杞”的那人动起手来了。
侠天累坐在最高一级石阶上,焦急万分。四周一片黑咕隆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都不会做,该怎么办?!
忽然他一拍大腿,“美芽”不是下来了吗,她既然能在外面打开出口,在里面肯定也行啊!她还有条狗呢,于是他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喂,美芽!不,美女,美女——柔柔——你们在哪儿?”
喊了几嗓子,没人搭理他。他哭死的心都有了,心里恨透了老七。要不是老七介绍来一个小母老虎,要不是小母老虎掉了个破项链,此时,他正幸福地睡在自己的床上吧!
忽然石阶最下面出现了一道淡淡的亮光,亮光之中,一只动物颠颠地冲他爬了上来,看上去像是一只白色大狗。
“萨摩耶?”侠天累看着那只白色大狗,有点奇怪,“难道这里面是狗狗聚会?不光有喜乐蒂,还有萨摩耶?”
白色大狗来到他的面前,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腿,扭头往下走,然后回过头来看着他。
“让我跟你走?”侠天累问道。
白色大狗不耐烦地甩甩头,冲他呜呜了一嗓子,意思好像是快点走,别跟那儿装孙子了。
侠天累被狗的样子逗乐了,一瘸一拐地跟着白色大狗慢慢走到石阶最底下。
淡淡的亮光,从一道敞开的朱红色大门里发出来。
白色大狗走进门去,侠天累站在门外正犹豫该不该进,裤脚突然被什么使劲一扯,他一个踉跄就跌进了大门里,“噗通”一下,摔个狗啃泥。
刚才那只白色大狗看笑话似的,在一边半蹲着看着他。
“真是没用到极点。我辈族人怎么会有这么个窝囊废。快把绳子系腰上!”接着一根绳子扔到了他眼前。
这个声音不用问,肯定是“美芽”啊!侠天累抬头一看,“美芽”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拽着绳子的另一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和旁边的白色大狗眼神出奇一致。柔柔就趴在她身后,吐着长长的舌头。四、五盏营地灯挂在一边。
“哎呦,美女,赶紧下来,上去帮我把出口打开吧。”侠天累总算找到了救命稻草。
“别废话,赶紧系绳子。”“美芽”语气严肃起来,似乎马上要面临什么危险。
话音未落,旁边的一堆碎石突然呼啦一下,钻出来一个浑身黑乎乎的东西,冲着侠天累就扑了过来。
侠天累吓得“啊”地大叫,抱紧了脑袋。
白色大狗“呜”地低吼着,窜了过去,一下子咬中了那黑东西的脖颈,又使劲一拧,“啪”的一声,那东西的头竟然被拧了下来,咕噜噜地滚到侠天累脚边。
俠天累一看,那黑色乎乎的头上,没有嘴唇,跐着一嘴黄龅牙,眼睛圆鼓鼓地突着,正盯着他。
“我*!”侠天累吓得蹦起三尺多高,冲“美芽”喊道:“赶赶赶紧,拉我上去!”
紧接着,另一边的碎石堆又动了一下,这回,是两个黑乎乎的东西钻了出来。白色大狗吼了一声,冲着其中一个就扑了过去。另一个黑东西突着一对大眼,直接向侠天累跳了过来,呼的一下,一股浓浓的腥臭气袭来,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侠天累的脖子。
侠天累看着那对突眼睛,吓得尿了裤子。他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神奇,心里把老七、“美芽”的祖宗挨个儿问候了一遍。
就在他觉得喘不上来气儿,闭上眼等死的时候,一阵香风,突然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接着“咔嚓”的一声,他睁眼一看,“美芽”飞身而起,双脚使劲一蹬,蹬掉了黑东西的头。
没有丝毫停留,“美芽”手一拽绳子,轻身一跃,揽着侠天累跃上了一块石崖。
侠天累惊魂初定,这才看清,这里居然是个硕大的石洞。洞壁上琳琅满目地挂着一些东西,再高一点,有一些类似悬崖似的石崖,可以让人站上去。地下很多的碎石,刚才自己摔的那一下子如果磕在碎石上,肯定头破血流。
侠天累看着“美芽”,说:“女侠,多谢救命,原来你这么牛掰啊。我爷爷还在上面跟人打架呢,你去帮把手吧。”
“你爷爷是高手。高手过招,海阔天空,现在去赶不上了。再说,咱们现在也出不去。”“美芽”下巴一指,碎石堆里又三三两两地钻出来好几只黑东西,白色大狗身形利落地一咬一拧,个个弄断头颅。
“这黑东西是什么?”
“人。”
侠天累惊得下巴快掉下来了。
“什么人长成这样?他爸妈得多伤心。”
“美芽”瞪了他一眼,说:“他们是死人,或者说是不死不活的人,是活死尸。你看他们浑身的黑色,其实是厚厚的血痂。”
侠天累朝最近的那个黑色活死尸看去,果然,那层黑色黑中带红,很不平滑,是鲜血风干后的血痂。
“太恶心了。他们怎么弄成这样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每个月圆之日的亥时初刻,他们就会从碎石里钻出来。除非把他们的头拧下来,否则他们死不了。”
这时,又有几个活死尸从碎石里钻了出来,他们似乎并不想攻击白色大狗,一心想找侠天累和“美芽”的麻烦,聚集在石崖下,突着眼珠瞪着他们。白色大狗冲过来,几乎几秒钟就结果一个,身法快捷,赶上特种兵了。
“这条大狗也是你养的?这么厉害。你们家开狗场的?”
“美芽”又瞪了他一眼,说道:“那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