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眼,双双露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惊恐神情。可这种惊恐并没有在这两人的面容上停留许久,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转变成了怨恨。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碰巧”路过此处的镇国公将军府大小姐与四小姐。
看着火如歌那一脸无所谓的悠闲模样,凝儿却是急出了一头的汗。这镇国公将军府内别的没有,隔墙之耳却是数不胜数,稍有不慎便会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多生祸端。
“别怕,天塌了自有高个儿顶着,再不济,也有本小姐扛着。那些喜欢暗中使刀的穿凿附会之人,本小姐也自会令她们有命来,没命回!省事房内的护院就是最好的例子!”话锋陡转,尽管火如歌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小丫鬟身上,可她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愣是令房外的大小姐与四小姐听的冷汗连连,两人几乎是立即跑开,不敢再多做任何逗留。
壬戌时还未到,火如歌闺房外的小院子内早早的便挤满了人,其中一个身穿明黄色道袍的小胡子,赫然是今晚的主角。
透过窗户朝外看去,火如歌不由得皱了皱两道秀眉,心道:排场真大,这苏如意对我倒真是够重视的。
缓缓的将目光收回,火如歌转过身看了看略显紧张的凝儿,轻吐口气,随即道:“凝儿,走了。”
瘦小单薄的身子猛的一抖,小丫鬟立马跑上前替火如歌打开了门。
众人见房门打开,顿时不约而同的噤了声,而在看到火如歌那身过分晃眼的火红色衣裙时,登时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微风渐起,烛光摇曳。令火如歌周身的衣裙仿佛真的燃起了一蓬熊熊烈焰般,无比鬼魅无比妖娆。月影浮动,光影幢幢,似魑魅魍魉般,啃噬着在场所有人强装的理智。当然,这些人当中,也包括那位苏如意重金请来的黄袍道长。
轻描淡写的目光扫过众人,火如歌像是旁若无人般径直走到了那位小胡子道长面前,红唇略动,浮出一抹明艳动人的笑意。
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小胡子道长虽行走江湖多年,但顶多也只是插科打诨,并没有遇见过什么大场面。而这次之所以被苏如意看重,也不过是为了让其配合着演一出驱邪的戏码,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并不重要。可现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嫡女二小姐似乎是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其目的,却扑朔迷离的令人想破脑袋也抓不到任何头绪。
“听闻道长你要在我将军府内驱邪保宅,敢问道长一句,你可知这一日当中,哪个时辰阴气最重?”红唇微张,火如歌看向黄袍道长的目光极为火烫,甚至带着股若即若离的媚意。被她这双如水翦瞳这么一看,那道长顿觉喉管燥热,哪里还有半分招架之力。若不是碍于边上站着的苏如意,他怕是要全盘拖出,毫不犹豫的成为火如歌的裙下之臣。就算眼前这位身着火红衣裙的女子当真是鬼魂上身,他也甘愿,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莫非小姐对茅山之术感兴趣?”微微欠身,尽管黄袍道长的两颗眼珠子早已被明艳如火的火如歌迷了个七荤八素,可他到底还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江湖骗子,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不……”听罢道长的疑问,火如歌在他面前竖起一根纤纤玉指,晃动两下后笑道:“壬戌时将至,道长,本小姐看你印堂发黑,头顶凶兆,即刻起必有血光之灾。”
被火如歌这番幽幽然的话说的一哆嗦,关于眼前这位红裙女子,他倒是在名唤盈秀的丫鬟口中听来了不少传闻,本以为这位二小姐仅仅是故弄玄虚,却不想,她那周身散发出来的阴寒之气竟会令人产生实质性的恐惧!
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一步,黄袍道长虽然没有开口,可那面如土色的模样却在火如歌眼中看的真真切切。
见众人皆因自己的一句话而露出了深浅不一的惊惶之色,火如歌咬破食指,凌空一跃,整整五起五落,如跃动在漆黑夜空中一抹妖艳之火般,在空中画出五道猩红耀眼的血符,只一瞬,五道血符赫然爆裂开来,血光四溅,夜空仿佛被人从内部生生撕裂般,大股大股浓黑的雾气从中涌现,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数之不尽的枯骨幽魂!
“鬼!鬼啊!”
就在众人全部陷入一片无以言表的惊怔中时,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打破了这片死寂的沉默。
顷刻间,镇国公将军府内所有人的认知和理智在一瞬崩塌殆尽。同时,也包括那个被苏如意找来驱邪保宅的倒霉蛋。
百鬼夜行何其壮观,怕是百年也难遇一次,可镇国公将军府内上上下下的人却无一人有幸赏其风华,原因很简单,集体倒地不起了。即便是火宗义这种杀人如麻驰骋疆场的铁骨老将,也被这等阵势吓的浑身抽搐坐地不起,更何况是那些个有事儿没事儿只会勾心斗角、争强斗艳的女眷。
整座将军府内,只有一人还保持着绝美的站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鬼夜行的始作俑者——火如歌。
轻蔑的扫过众人,当她看到火宗义溢满了惊惧的眼神时,不由得生出一阵感慨。不得不承认,这老头子的心理素质确实要强过一般人,多少让人有些遗憾。
思及此,火如歌扁扁嘴,收回目光瞥了眼早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凝儿,暗叹一声,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瓷瓶放到她鼻子下,没过多久,小丫鬟便清醒了过来。
“小姐快逃!有鬼!有鬼啊!小姐!小……小姐?”拽着火如歌的袖子好一通乱扯,凝儿的叫声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却是令她又好气又好笑。真亏得,这个小丫头一醒来就让她快跑,也算是个衷心不二的单纯家伙。
在凝儿珠圆玉润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火如歌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走到那位已然吓尿的黄袍道长跟前,用脚尖在他的小腿肚上踹了一脚,冷笑道:“道长不是要驱邪保宅么,外面的魑魅魍魉那么多,还真是有劳道长了!”顿了顿,她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扬起下巴冲着正漫天乱舞的幽魂笑意盎然道:“你们下手轻点,千万……可别伤了人家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