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救刘宝也不用那么兴师动众,若离一个人悄悄上山就可以将他救出来,但欧阳珏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若离想要做什么。
欧阳珏按照梨落的指示,将山寨的几个头目押到大堂,却见恢复真容的梨落换上男装,在大堂中央的虎皮宝座上悠闲地坐着。
已被解穴的周霸天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宝座上,竟坐着害自己脸面全无的丑少年,结结巴巴道:“你,你……”
“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好人,呵呵。”梨落一脸痞样道:“我不是说过,改天回来拿医药费吗?难道你忘了?”
周霸天一听“医药费”三个字,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少侠饶命啊,您要钱是吧?我有、我有,都给您了。”
“哎呀,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嘛!我是大夫,又不是土匪,我要你那么多钱干嘛?”梨落一脸的不乐意。
“啊!那是,那是,小的糊涂了。我这就去把那一万两拿来。”不是土匪?简直比土匪还霸道!周霸天心都凉了,却不敢埋怨,他当山贼三十多年才攒下这么点积蓄,如今要拱手送人,如何不肉疼啊!
“等等,”梨落笑眯眯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纸上赫然印着一个黑漆漆的大掌印,正是周霸天前两天被迫签的欠条,唯一不同的便是上面白纸上写了一堆字。梨落把欠条递给了周霸天道:“这是上次你欠我的医药费,你确认一下。”
周霸天的由白变黑,明知道他不识字,还确认个什么玩意儿!而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低声道:“是这张没错。”
“那就好。”梨落嘴角一钩,指着身边的欧阳珏道:“这位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欧阳珏,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深受江湖中人敬仰。所以为了日后不起纷争,我想让做个证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天下第一庄?周霸天实在想不到今天讨伐他们山寨的居然是江湖上有神一样传说的天下第一庄庄主欧阳珏。抬眼把一旁的绛衣男子打量了一遍,见他一脸正气,浑身散发着狂野的气息,莫非真是欧阳珏?本以为这个丑颜少年不过是那个附近山寨的小头目,想要将山寨据为己有,不曾想素来不干涉黑道事务的欧阳珏竟然屈身听从一个丑少年,把他们黑风寨翻了个底朝天。看来这少年来头不小,还是谨慎些好,恭敬道:“自然可以。”
“那么,欧阳庄主请你把欠条念一遍吧。”梨落将纸条递给了欧阳珏。
接过纸条的欧阳珏不知梨落卖的什么药,不过看她一脸的奸笑,估计不是什么好药。果然,欧阳珏看到纸条上的字后,眼角不由得抽了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清了清嗓子,念道:“本人黑风寨周霸天于天宝六年三月初九于黑风坡欠公子若离医药费,共计纹银十万两。待公子拜访之时立即归还,若不能悉数归还,便以山寨为抵,手下为仆,献与公子若离以示诚意。黑风寨周霸天。”
“十万两?”周霸天几乎尖叫出声:“明明是一万两,怎么就变成十万两了?”
“哦?我怎么记得一直都是十万两呢?而且刚才你也亲口承认是这张欠条了,白纸黑字的,还有这么多人可以作证,难不成你想抵赖?”
“你,你……我……”周霸天吓得不清,大意上了梨落的当,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可从来没说过用山寨抵押,可是这个少年居然用一张白纸就把整个山寨给收了,现在他就好比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
“别磨蹭了,赶紧拿钱来,我赶时间。”梨落不耐烦道。
“大侠,您就放过我吧,我真的没那么多银子。”这还不如要他的命呢!
“那你是想赖账咯?”梨落沉下脸道。
“不,不,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周霸天有理也说不清了,面前这位爷是他见过最无耻、最霸道的,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过他了。
“那你的意思是把山寨抵给我了?既然你们老大把山寨抵给我,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兄弟了。只要你们听我的话,我保证不会亏待大家,以后有肉一起吃,又酒大家喝,依旧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梨落大袖一挥,望向众人突然厉声道:“但如果有人敢背叛我,我定让他生不如死。我说到做到,明白吗?”
山贼们见老大已经妥协,又被丑少年散发的戾气吓了一身冷汗,不自觉地点点头。
“以后我若离便是这里的老大,而周霸天便是这里的老二,为了将山寨发扬光大,以后我会制定一些规矩,你们必须严格遵守我的规矩,否则我定不饶他。明白吗?”
山贼们又是畏畏缩缩地点点头。
“明白吗?明白就大声回答我!”梨落气运丹田,大声喊道。
神情恍惚的山贼们顿时一惊,不约而同地答道:“明白!”
梨落收服山寨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在许州的时候便听说过黑风寨,梨落只记得当时有人提到黑风寨时脑子里银光一现,便作此决定,也许以后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接下来,安顿山寨的事宜由欧阳珏负责,梨落将制定好的规矩传达下去。梨落规定黑风寨从今往后的活动要符合“三个不”原则:不抢老弱妇孺;不抢文人义士;不抢好官清官。自然又是一片唏嘘,但也无人敢提出异议
梨落将山贼分成两批,一批负责山贼日常生活管理,一批则有欧阳珏带走,进行秘密培训。
梨落自然不会在黑风寨久待,安排好一切之后,将南宫问月给的十万两分成两份,一份留给山寨,一份给欧阳珏。
这回黑风寨又沸腾了,寨主做甩手掌柜,山寨依旧由周霸天统领,还有他们十年也攒不到的五万两银子,这滋味就好比走在路上,突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东西重重地砸了脑瓜子,正待破口大骂,却发现那是一大块金子!一下子从地狱升上了天堂,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欣喜的了。
山贼们对梨落的态度也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变,原本只是迫于淫威之下的山贼们立刻变得死心塌地,恨不得给自己一刀以示忠诚。
欧阳珏叹道:这少年果然心思缜密,软硬兼施竟将这帮山贼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第二卷 红颜一笑 第二十一章 刘记酒馆
梨落离开黑风寨便于欧阳珏分开,把刘宝带回半山客栈。刘老汉和刘月娥在祁山脚下焦虑地走来走去,突然看到两个人影渐渐靠近,仔细分辨就认出是梨落和刘宝。
刘老汉心中一喜,立刻迎了上去:“宝儿,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爹,我没事。”刘宝看到父亲焦急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热,同时一股歉意袭上心头,转向娇弱无力的月娥道:“妹妹,哥害你受苦了。”
“哥哥……”刘月娥此刻已泪眼朦胧,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完没完,忙了一天老子都饿了。”梨落最讨厌看到这种亲人团聚的场面了,哭哭啼啼的,烦人。
三人一愣,才想起身边还有站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们的恩人。刘老汉领着儿女转身,齐刷刷地跪在梨落面前道:“多谢公子多次出手相救,我们刘家永生难忘。公子若有吩咐,我们定当全力以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们也不必跪我,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帮你救人,你便答应我两件事,你可记得?”
“当然记得。不知公子要我做什么?”
“你可是在大昌城里做生意?”见刘老汉点头,梨落又继续道:“做什么生意?”
“老汉三代皆以经营家传酒馆为生。”刘老汉据实以告。
“咕咕……”梨落正要说话,一股不和谐的声音从肚子里传来,才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吃东西,竟聊起天来。梨落摸摸鼻子,讪讪道:“吃完饭再说吧。”说着转眼就飞上了半山客栈。
刘老汉不由得一笑,这个少年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样子,但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梨落要求刘老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搭顺风车。这个要求着实把刘老汉一家惊呆了,救命之恩只换马车中的一席之地,如何不惊讶?
到了大昌城,梨落抵不住刘老汉一家的热情,便暂时住在了刘家。刘家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属于普通的商人家庭。庭院不大,而且有些旧,下人也不多,看来生意做得并不怎么顺利。
刘老汉家的“刘记酒馆”位于大昌城中心地段,按理说这里是商业最繁华的地方,在此开酒馆就算不是家财万贯,也不会落魄至此。
梨落心里嘀咕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刘记酒馆。
“客官您请进,要喝什么酒呢?”伙计不认识梨落,热情的招呼了过去。
“你们这都有什么好酒啊?”
“我们这好酒可就多了,状元红、女儿红、花雕、梨花白、竹叶青……”
“好了,你就把你念的这几样都来一壶。”
“都来一壶?呃,好嘞!客官请稍等。”店小二立刻眉开眼笑,往后堂跑去。
梨落喜欢做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集市人来人往,酒馆的客人却寥寥无几。梨落打量了酒馆片刻,酒馆除了旧一点儿,也无其他不妥,问题并不在环境上,那么就在酒上了?
“客官,您的酒。”梨落正思考着,就被小二给打断了。
梨落拿起酒杯,兀自地倒了一杯,送入嘴边,未入口便闻到一阵浓烈的醇香,不消说这便是上等状元红了。
梨落又倒了另一壶,一股清纯的幽香溢出,浅尝一口,辣中带着丝丝甜味,竟是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再掀开一壶,一股淡淡地花香悄然入鼻,恍如春风送暖,梨花白定是不会错了。
无需再品,梨落便道:“把你们老板叫来。”
“客官息怒,可是有何不妥?”店小二一听梨落要找老板,一下子就慌了,莫不是酒有什么问题。
“无需多问,把你们老板叫来便可。”梨落一脸严肃地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叫。”店小二一个激灵,赶紧找老板去。
不一会儿,老板刘喜便到了,却见找他的人竟是恩人若离,刘喜赶紧跪下,道:“不知恩公前来,未能相迎,实在失礼,请恩公恕罪。”
“我说过不必跪我,也不要叫我恩公,唤我若离便可。”梨落皱眉,不喜欢被人给自己下跪。
“是是,老汉知道了。不知若离公子叫我来有何事?莫非是这酒有什么问题?”刘喜路上也听伙计说了大概,还以为是来闹事的,却不料是若离。
“这些酒都是你们自己酿制的?”
“是的,这些是用我们刘家祖传的酿制方法酿出来的酒,全国仅此一家。曾被圣上誉为:天下第一酒。”
“那为何生意如此惨淡?是不是你卖的价钱太贵?”
提及此事,刘老汉不禁愁上心头,立刻摇头道:“不不不,我们刘记的酒都是卖8文钱一斗,其他酒馆客栈却卖十文钱一斗,却不知为何生意每况愈下。”
“嗯,我知道问题所在了。”梨落脑子一转,对着刘喜道:“你这酒馆的酒确实味道纯正,可算得上是物美价廉,但却没什么生意。别人都是大酒馆,有吃有喝还有歌舞助兴,而你这里太单调了,除了能喝酒聊天,却什么也没有了。”
“此事老汉也想过,但全城最好的厨子都被大酒馆给聘走了,我即使开餐馆也是比不上人家的。”
“比厨子比不过就比别的呗,扬长避短懂不?”
“可是老夫的长处便是酿酒,却成了这般光景。眼看着刘记就要会在老夫手上,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刘喜叹着气道。
“有了。”梨落思考着,突然灵光一现,道:“我有办法了。”
“公子有何办法?”刘老汉正发愁,听梨落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精神,恩公如此聪明能干,说不定这事真有转机。
“此处不便说话,小心隔墙有耳。”梨落环顾四周,虽不见什么可疑之人,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商量比较好。
刘喜会意,便把梨落领到了酒馆后院。
“其实就是四个字:出奇制胜!”梨落见四下无人,便开口道。
“如何出奇?”
“我们把酒馆改成酒吧!”
“何为酒吧?”刘老汉好奇地问道,从来没听说过“酒吧”一词。
“其实酒吧亦是酒馆,只不过不再单纯地卖你那些酒,当然也不用找什么大厨,还要把酒馆重新装修一番。”梨落不待刘喜说话,又继续道:“既然你擅长酿酒,那我们就从酿酒这方面下手。我们如此……这般……”
刘老汉听着梨落滔滔不绝,偶尔有几个新词儿他闻所未闻,但他越听越震惊,眼前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对经商之事有着独特的见地。刘喜仅仅听着就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不过想法虽好,但现实终究残酷,刘喜尴尬道:“公子的想法是极好的,不过我们是小本生意,并无太过多资金可以周转。”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还有,我之前要你答应的事便是我助你将刘记发扬光大,我每年收取五层利润,你看如何?”
“自然可以,就算您要了这酒馆,老夫也不会有半句不舍。”
“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用不了三个月,刘记将成为大昌城最受欢迎的酒馆。”梨落盈盈大眼透露着满满的自信。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不知不觉竟已初夏,一袭青衣梨落坐在湖边的观荷亭边喂鱼,几乎要与那碧绿的荷叶融为一体。
“公子,这是我刚调好的‘醉红颜’,您尝尝味道如何?”一道脆如黄莺的声音传来,梨落抬眼便看到一身嫩黄裙襦的刘月娥。
自大从半山客栈回来,刘月娥变得开朗起来,身为女子的她不爱女红,而欲从父业做起生意来。梨落教刘喜制作鸡尾酒,刘喜却总记不住比例,要不就是弄混,在一旁观望的刘月娥却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根据梨落的指示,调制出了纯正的鸡尾酒。梨落看她有天赋,便让刘喜负责酿酒,刘月娥负责调酒。从此刘月娥便痴迷调酒,整天缠着梨落教她新花样,不到一个月这妮子就学完了。
梨落便道:“调制鸡尾酒就像作画一般,心中如何想的就怎么画,画中流露画师的心情或愿望,调酒之人亦是如此。若你心情好,调制出的鸡尾酒便是清爽或香甜,之后你再取个好名字便可。”
于是刘月娥又一头栽进调酒室,捣鼓了几天,现在正兴冲冲地将她的新发明带来让梨落鉴赏。
梨落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口感轻柔,入口后如缠绵甜丝,咽下之后又觉清爽芬芳,让人回味无穷。梨落不禁眼前一亮,笑道:“好!真不愧是我们的小才女!果然有天赋!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哈哈……”
“公子取笑我了!不过,是真的好喝吗?公子可不要敷衍我哦!”跟公子相处快一个月了,原本以为公子性情冷漠,后来才发现他其实很容易让人亲近。加上生意上的接触,刘月娥很快便和梨落混熟了。
“自然是真的。只是……”梨落自小在山谷中长大,没什么朋友,见刘月娥性情直爽,天真可爱,刘家也都是老实人,便放下戒心。
“只是什么?”刘月娥不等梨落说完,柳眉一皱,急忙问道。
梨落见她心急,调笑道:“只是这么甜蜜的酒,可是情窦初开的女子爱喝的,莫不是月娥你看上哪家公子了?”
“哪,哪有什么公子啊!公子就是喜欢胡说!”刘月娥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低着头娇羞道。
看着刘月娥快把头低到地上了,梨落才大笑道:“不过开玩笑而已,你竟这般,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公子你……”刘月娥的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