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啊!”
一名黑旗军中箭,从墙头跌落下来,摔得口吐鲜血。藏身在墙下,自发前来支援的民众们,赶紧抬了他往城里跑去。
噗!
后面那人才抬起双腿,便被一箭射中后背,扑在地上,墙下立刻又奔出一人来,抬了士兵便走。
民众们抱着箭捆,抬着滚木,小跑着,络绎不绝地支援城头。
空中箭支乱飞,城外却安静的可怕。
“快!箭捆放这里,滚木!滚木抬到城门上来!”
城头小校们呼喊着,指挥着搬运守城器械的民众们来来回回运送物资。
“低头!伏低身子,小心!”
小校一把将一个瘦小伙子拉远,嗖地一声,一支箭从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射过去。
“快!放下东西,沿右手边顺序下去,快点,不要逗留!”
木椽所造的城,城墙高五米,宽四米,上面矮墙一米多高,黑旗军弓手们正单膝跪在矮墙后面,放箭射着下面的风军。
廉飞溶的重甲步兵围住了杨柳城,但没有攻城器械,重甲步兵只能顶盾抗在前面,给剩下为数不多的一百多弓手提供保护,与城上黑旗兵弓手对射。
城门外堆叠着几十具重甲步兵的尸体。
那是一开始,那些重甲士兵见无法上城,想着,木椽所制的城门,应该不结实,便想着去砸开城门,一举攻进去,结果不但门没砸开,人却被滚木箭雨留在那里。
于是,再也没人对城门有什么想法了。
起初,黑旗军很惊讶一群重甲步兵什么都不带,就涌上来围城,以为是什么新战术,全体守城,结果发现他们只能远处放箭,这才安下心来,与他们对射。
风军的弓箭手在树林里被黑旗军骑兵摧枯拉朽般毁灭,五百人只剩了不到两百,箭支也多有损毁,所以,几轮对射后,箭支便稀稀拉拉起来。
城头的黑旗军以为敌人有备而来,却见箭支稀疏,看见有些弓手甚至在捡他们射过去的箭支,又射回来。
加上下面重甲步兵本来就难以受伤,又顶起大盾,射了也是白搭,索性也停了下来。
战场上便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双方都在有效射程内,却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放箭了。
廉飞溶和居时节尚未到达,风军将军们来时接到的命令是围住杨柳城,现在主将没来,虽然双方不对射,也不敢轻易撤下去,就这么耗着。
黑旗军守城的将领是牧少络新提拔的年轻人,杨九天,他一直在城头指挥弓手,停止对射也是他下的命令。
此刻,见敌人不退,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叮嘱小校们密切注意后,下城奔向城主府。
纵马而来,跳下马背,杨九天快步到了门口,叫道:“将军,杨九天求见!”
“进来!”
杨九天迈步而进,见何酒来也在,行了一礼,道:“将军,敌人形迹可疑,我怀疑有什么阴谋!”
“你是说又不攻,又不撤么?”
牧少络盯着地图,不紧不慢地问。
“是,将军已经有对策了?请示下,末将这就去办!”
“杨将军稍安勿躁。”
何酒来笑起来,道:“情况有变,自然计划也有变,斥候回报,风军大部队正往这里开拔,且不说居时节率领的五千步兵,三千弓手,后面风鸣剑又率两万步兵,携带攻城器械快速跟进,看来,他们这次是就算崩了牙口,也要拿下杨柳城了。”
杨柳城黑旗军全员才八千人,如何对付近三万人的进攻?骑兵要当步兵使,本来就打折扣,何况又是守城。
杨九天眼神一紧,斩钉截铁道:“就算来的是猛兽,想啃下杨柳城,也得崩下一口牙来!”
牧少络道:“快速疏散民众吧,不然真等被围成铁桶,一个都出不去。”
“好,这事我来。”何酒来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看了一眼杨九天,牧少络起身问:“九天,依你看来,我们能守多久?”
“三天!同时派人催王动玄火军前来从后面袭击敌人,可以化险为夷!”
笑了笑,牧少络道:“我们能坚持过今晚,就已经不错了。你没见过风军攻城,我见过。”
他看向窗外,脑海中浮现出千阳卫所被围攻时的画面,爹爹率军顽强阻击,最后全部战死……
回过神来,笑道:“指望王动?哼,他早就溜了……黑旗军何时指望过别人!”
“属下愿与将军共进退!”
杨九天眼神冒光,看着他。
牧少络欣慰地一笑,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只是太盲目。他原本想将杨九天培养成有勇有谋的骑兵将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我们的刀车还有多少辆?”
“二十辆。”
“全部准备好,让兄弟们换新马新兵器,开饭,做好出击准备。”
杨九天惊讶道:“将军,出击?外面全是风军重甲步兵……”
“去做吧。”
“是!”杨九天迟疑了一下,还是领命去了。
牧少络看向地图,这么小的弹丸之地,一下子吸引了近三万风军,混蛋王动,竟然还不出现!
“报!”
斥候气喘吁吁奔来,行礼道:“将军,敌将居时节率领八千人马到了城外!”
牧少络心头一沉,快步出门往城头赶去。
城外。
居时节和廉飞溶来到西门外,看见重甲步兵顶在前面,地上虽然有尸体,但双方并没有战斗爆发,像是看戏一样对望着。
“廉将军,这是何打法?”
廉飞溶脸一红,对侍卫怒道:“让刘涛滚过来!”
“是!”
侍卫奔过去,带了一个偏将过来。
“将军!见过居将军!刘涛请罪!”
来人三十多岁,瘦高,一脸认真。
廉飞溶忍怒问:“你是来看戏的?为何不攻?”
刘涛急忙回道:“将军,我们是重甲步兵,行动缓慢,没有攻城器械,在弓手掩护下进攻城门,失败了,而弓手有心无力,便停止进攻,等待将军。”
廉飞溶当然知道这是实情,但他夸了海口说自己的人能拿下杨柳城,现在却站在下面看戏,岂不是打脸?正要训斥。
居时节疑惑道:“刘将军,有心无力是什么意思?”
刘涛脸一红,看了一眼廉飞溶,道:“居将军,埋伏黑旗军时,我军弓手损失惨重,箭支不济,因此……”
居时节心中好笑,看廉飞溶脸色不对,道:“我倒觉得刘将军做得对,我方没有攻城器械,就算弓手压制住城头,也攻不上去,岂不是浪费,停下来是对的。”
廉飞溶一听他给台阶下,正要说话,一想,不对,自己之前说不用攻城器械就能拿下,当时他说要有攻城器械才行,现在他又这么说,不就肯定他是对的,自己是错的么。
心中虽然不爽,但他还是知道以大局为重的,当下道:“居将军,既然大军已到,立刻攻城吧!”
居时节好笑:“我们只是人到了,攻城器械还未到,如何攻上去呢?”
“报!”
斥候奔过来,行礼道:“报两位将军,敌人开南门放了百姓逃难!”
刘涛道:“将军,我带兵去截杀!”
“慢!”
居时节喊住了他,问:“刘将军,为何截杀?”
“若是敌人混在民众内溜走,我们攻下城来,敌人却并没有被消灭!”
居时节笑起来,看向城头,道:“不会的。牧少络刚烈,与我等有杀父之仇,又有黑旗军灭军之怨,就算让他走,他也不会走,一定会拼死守城。”
话一转,又道:“不过,刘将军能考虑到这一层,还是不错的,如果我们截杀民众,他们知道出逃无望,便会回城帮黑旗军守城,我方便吃亏了。”
刘涛恍然,道:“属下知道了,多谢居将军点拨!”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廉飞溶哭笑不得,真是蠢到家了,不长脸还挖坑!
“居将军,你我这次都未建寸功,还得少主带兵增援,也显得你我太不能分担解忧了,不如你我联手攻上去,攻下城来,如何?”
他说的有理,居时节一时犹豫,道:“但我们没有攻城器械……”
“不用,弓手压制,步兵冲上去火攻城墙,那都是木椽所制,我就不信它再防火还能烧不起来!”
廉飞溶见他动容,又道:“居将军,你忘了我们为何要伏击黑旗军了?拼着死了上千人,还不是为一场胜利,增强士气么。”
居时节点点头,道:“也好,今日我们就联手,拿下杨柳城!”
一转身,对身边侍卫道:“传令下去,弓手准备,步兵备火料。”
“是!”
三千风军弓手列开阵势,准备妥当。
后面五千步兵分成三个梯队,每人手中抱着一捆木柴,抓着一包火药。
廉飞溶的重甲步兵退了下来,也组织了十人的小组,每人抱着一大捆木柴,拿着火药,他们的目标是城门。
居时节目光扫过士兵,见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长剑一指:“进攻!”
唰!
三千支箭像三千只恶魔,扑向小小的杨柳城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