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菊花开的浓烈,但不知为何,今年的白菊似乎更多一些。
桐城季家。
季芳若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消息,还略有些羞涩的感觉,安安静静整理着她绣好的嫁衣。大红的嫁衣,层层叠叠的有好几层,上好的衣料,精美的刺绣,是季芳若从十一岁就开始做的,再有三个月,就是她和江逸远大婚的日子了,她的嫁衣已经做好了,江家的凤冠也送了过来。
季家和江家是世交,只不过季家从季芳若太爷爷那一辈起就举家搬迁到了桐城,季家子弟也不再出仕,当初的缘由是什么,因时隔久远,除了季家的每一代家主,已无人知晓。而江家则一直居住在京城,握有齐国五分之一的军权。季芳若和江逸远可以算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一向很好,后来,两个人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两家长辈做主,为两人定下婚约。
此时待嫁的季芳若还不知道江家已经天翻地覆了,而她的生活,也即将天翻地覆,她的人生轨迹,也即将走向她所不知道会向往何方的未来。
森源,江家。
江逸远正在书房里作画,画纸上是一个衣袂飘飞的女子,笑容明媚,眉眼温暖。忽然,江逸远的贴身护卫江六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连门都忘记了敲。
“主子,出事了,老爷和夫人让属下们护送您和三少爷离开。”江六的声音依旧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起伏,但是他的眉头却是紧皱的。
“究竟是什么事,我们江家挡不住吗?”江逸远清楚江家的实力,他很意外。
“宫里的探子传来消息,皇上准备处决江家,现在还不清楚要怎么处决,但是老爷和夫人让您离开,应该很严重。”江六
“啪”的一声,江逸远手里的笔掉在了那幅即将要完成的画纸上,黑色的墨渲染开来,模糊了画上女子的面貌,无论是她温暖的笑容,还是她粲若星辰的眼眸,都湮没在了黑暗里。
直到多年以后,江逸远还是会常常想起这一幕,或许是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他和季芳若就没有结局,季芳若嘴角的那一抹笑,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江逸远之所以会这样的震惊,是因为江家的暗卫有一部分是在他手里的,皇宫里的那一部分暗卫是江家暗卫最为隐秘的存在之一,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们根本不会传递消息,现在在没有得到指示的情况下,他们主动传递出了消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江家,面临的是一次生死存亡的考验。而他的父母只让暗卫送走他和三弟,恐怕也是因为江放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办法保全所有人,那么,便只送他们兄弟两个离开了。
“主子,不要犹豫了,不论是什么原因,我们拖延的时间越长,那我们的处境就越危险。”江六
“好”江逸远没有再犹豫不决,决定离开,这是他和他父亲江放之间心照不宣的事,一旦有危险,江逸远就不去问为什么,听从江放的安排。一切,都等到事后再谈。
不过,这一回,江逸远没有机会再见到江放了,齐尽帝祈扬的做法,不止是江逸远和江放,就连朝廷上所有的重臣都没有想到的,当然,也是无法想象的。
江逸远和江逸清被送走以后,江放都没有来得及再做些什么,江家的镇西侯府就被铁甲卫包围了。铁甲卫是历代皇帝的亲卫,只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不论皇帝的命令是对是错。
此时的江放和江夫人内心都无比的庆幸他们把江逸远和江逸清送了出去,因为他们都明白,江家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当然,此时的淮安王府也被围了起来,淮安王祈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祈扬会这样对他。
第二天,早朝
祈蕴并没有出现,但是祈扬身边的大公公明公公带来了祈扬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安王祈蕴驯养私兵,私藏兵器,勾结镇西侯江放意图谋反。镇西侯江放拥兵自重,藐视朝廷,无视天家威严,私藏行军布防图。郑念虽及与祈蕴乃是亲叔侄,江家镇守边关多年,江家先祖战功赫赫,但国法难容,故,判处淮安王祈蕴、镇西侯陆放绞刑,淮安王府和镇西侯府一干人等全部斩首,七日后行刑。钦此”明公公宣读完圣旨就离开了,留下来金銮殿上呆愣住的群臣。
宰相秦辅由于年老病弱而没有上朝,当他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焦急,竟然不停地咳血,“咳咳……咳……咳……”的一直停不下来,秦辅断断续续地说:“国……国将……国将亡矣……亡矣……”宰相秦辅当夜就病逝了,“国将亡矣”成了他最后的遗言。
那一夜,相府换下了所有艳丽的颜色,一片素缟;那一夜,京城官员人人自危;那一夜,世家大族都送走了年幼的孩子;那一夜,森源百姓闭门不出;那一夜,淮安王府上上下下273口和镇西侯府老老少少386口都被押往天牢,其中包括三个孕妇;那一夜,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莫名的冷意,无论穿多少都挥之不去的冷意,仿佛深入骨髓。
从那一夜开始,江逸远和江逸清就开始了他们长达七年的漂泊,他们就像是无根的水草,随波逐流。但与此同时,江逸远和江逸清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一夜长大,在乱世之中,相互扶持,一路向前地走下去,即使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向何方。
也是从那一夜开始,季芳若开始了她破茧成蝶的蜕变,以柔弱女子的身姿,开始她不凡的人生,以她的努力,走过慢慢人生路。
或许也是从那一夜开始,季芳若和江逸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后来,他们不过是朋友,你不属于我,我不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