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压变得沉重无比,连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空气在以反常的状态流动着,迅疾而诡异。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敌意,而承受着这一切的,就是站在暴君对面的欧格白和萨拉丁。
“很好,很好,继巴别塔事件后,这是你们第二次成功激怒了朕。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不会有一丝怜悯,你们会觉得连死亡也是一种奢求!”
空气在流动着、挤压着、摩擦着,以绞碎一切物体的态势活动着,一场杀戮的风暴即将降临。
“呐,尊敬的暴君,我承认刚才我的朋友有些冲动,我替他向您道歉。您看,我们的任务也失败了,你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如放我们离开怎么样?”
暴君面色如铁,目光冰寒,完全没有回答的意向,在他眼中,对方已经被判处了不可推翻的死刑。
“欧格白,你能再卑鄙无耻些吗?”
萨拉丁的冷嘲,只让欧格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反正就要离开了,就当是给暴君一点面子嘛,何必那么吝啬。”
“无聊。”
“你们……”
觉察到不对劲的温斯顿脸色一变,但对方已经念起了虔诚的祷言。
“以独尊之名,吾等回应穆罕默德的呼唤!”
白光一闪,哪里还有欧格白和萨拉丁的踪影。
久久的沉默后。
“又一次、又一次,竟敢这样地愚弄朕!先知、独尊之剑!朕要你们死!全部都要死!”
凌驾于愤怒之上的大吼回荡在天空,似乎能够撕破飘过的云朵。
“不得不说,我们这一次完全中了先知的圈套。”
福音总部中,手中摇晃着一杯红酒的亚历山大,以一种旁观者的口吻自嘲地说道,他也是这里唯一保持着冷静的人。
“进攻东大食,现身南大食,都只不过是幌子。他的目的,只是我们的斥候。这一次,我们真正的陷入了被动。”
肯斯不由一愣,不解地看向尼古拉。虽然斥候遭到了偷袭而身负重伤,但局势似乎没有恶劣到多么严重。
“这次我们的麻烦的确大了。”
尼古拉哀叹一声,同意亚历山大观点的正确性。
“没有了斥候的机动力,独尊之剑能够任意进攻我们的任何军事据点,并在我方救援到达之前从容离去。最重要的是,我们只能从东大食和南大食中选择一个进行防御,完全失去了及时补救的能力。从一开始,先知的目的就是争取这种进退自如的进攻态势。”
“也就是说,还没有开战,我们已经输了一半?”
肯斯的声音带着颤抖,额头直冒冷汗,他已经预料到美利坚的损失和自己的黯然下台了。
“不,等等。我们还有机会!立刻联系中大食王国的那些人,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会乖乖地告诉我们独尊之剑的动向的。”
尼古拉却是摇头,否定了肯斯的想法。
“现在的独尊之剑和以前已经不一样。巴别塔事件,无论是我们还是那些贵族,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看来穆罕默德非常清楚美利坚和那些人的关系,不再相信他们了。”
“那就向十字圣堂求援,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食坐大吧!”
肯斯挥舞着双拳,却好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寻找最后的稻草。但这最后的希望,也被亚历山大击碎了。
“我已经发出了号召,可奉圣派和骑士团刚刚消灭了黄昏神殿,本身也损失惨重,短时间内难以出动。”
“奉理派和魔法协会呢?”
“奉理派遵从经略阿非利加的传统,不会插足大食。魔法协会更在乎的是欧罗巴东部的传统势力,最近在不断渗透露西亚,也拒绝和独尊之剑发生冲突。”
肯斯软软地瘫在沙发上,如同一腿失去了生机的肉团,只有口中不断地骂着。
“混蛋,一群鼠目寸光的蠢材,他们早晚会后悔的……”
“肯斯,冷静点,我们最终还是得靠自己的。”
尼古拉的劝说让肯斯眼睛一亮,他猛地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叫道。
“出兵!出兵大食!我要建议总统,派大军出征,他独尊之剑再强,也挡不住美利坚的千军万马!”
“可是,美利坚以什么名义出兵?”
尼古拉的苦笑让肯斯的嗓子如同被扼住一般,霎时失声。
“很可笑,南大食的政府是我们扶植的傀儡,而东大食根本不存在统一的政权,难道去打中大食王国?他们不但掌握着油气资源,而且近些年一直与我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我们用什么理由出兵?肯斯,如今已经不是以前的国际格局了,我们还需要遏制华夏和露西亚,如今在大食的驻军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你要公开募兵,国会的议员们、军需处的官员和那些爱好和平的人民们都会杀了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闷的令人窒息的气氛终于被肯斯嘶哑的声音打破了。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必须从东大食和南大食中,舍弃掉一个?”
尼古拉面露不忍,但是他必须实事求是。
“是的,这战役,我们已经输了。”
“但是肯斯,这不是你的错!我敢向圣主起誓!”
“无论是美利坚,还是神选福音,我们的势力已经扩展到了极限,就如同一个有着坚固外壳的气球,可以弹开普通的冲击,但是却无法抵挡凝聚成一个针尖的进攻。而现在独尊之剑显然已经成为了这一个针尖。我们或许可以乐观一些,随着琉璃剑的不断扩张,他们的力量也会不断分散,而我们则可以将力量聚集在一处,将他们击溃。”
“好了,老尼古拉,你不用再说了,往后的事情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肯斯不耐烦地摆摆手,显得意兴阑珊。
“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亚历山大双手合拢、支撑下颚,眼中和嗓音中都带着异常的冷静。
“我们可以将在大食的福音成员分成实力相当的两组,驻守在东大食和南大食。一方遇袭,就全力缠住独尊之剑,然后让另一组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支援,将琉璃剑围歼。”
“缠住?怎么缠住?支援?需要多长时间?一天?两天?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关于类似的方案,肯斯和尼古拉早就做过讨论,得出的结果就是,在援兵赶到之前,作战的一方早已经伤亡殆尽了。
“用生命和鲜血缠住敌人,用我军最快的飞机运送,只要半天时间,就可以将援兵投放到大食的任何地方。”
肯斯听得怔住,尼格拉更是心中发寒。
按照亚历山大的想法,就是要福音的成员不惜任何代价地咬住独尊之剑,为合围创造机会。如果这一计划得以实施,那么独尊之剑固然会损失惨重,但福音同样会元气大伤,不知道能生还几人。这是在用他们的生命来博取胜利的果实。
尼古拉紧紧咬着嘴唇,拳头几乎要攥出血来,他想要反驳,但是他的立场和身份都不允许自己这么做。说白了,福音的战士们,和战场上的士兵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战争的消耗品,没有违抗命令的资格。
“够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肯斯猛地站起身,在一张办公桌前坐下,抽出一叠稿纸,开始在上面快速地写了起来。
满室之中,除了沙沙的书写声,什么也听不到。
第二天,肯斯的对大食的局势分析、计划部署连同他的辞职报告,一同递交到总统的手里。在这份洋洋洒洒的计划书中,他仔细地分析了大食和美利坚內界外界的力量对比,得出了“为了明天的胜利,必须承认今天的失败”的结论,强烈请求撤出东大食的军事力量,加强南大食的守备,以保障军队的生命线和全球战略优势。
当天,美利坚总统批准了肯斯的计划和辞呈。这位执掌安全局和神选福音十几年的人物,带着半是担忧、半是轻松的心情,在尼古拉的送别下,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接下来国内国外的风云变化,已经与这位破锣嗓子的老人再没有关系,而接替他位置的,则是亚历山大?怀特。
这位走马上任的新官并没有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而是对内部开始了彻底的清查。
有一个问题横亘在他的心中久久难以释怀,那就是从折翼之夜到斥候遇袭,先知是怎样预先知道这些机密的军事部署和人员行踪的,不能排除有内鬼的存在,既然总统已经批准前任的计划,那么当务之急是不能重蹈覆辙。
于是,在军队和安全局高层,一场大规模的排查开始了。
“神选福音的一个时代结束了。”
荒丘之上,先知迎风而立,他的前方就是辽阔的东大食之地,但他的目光看得更远,似乎穿过了大陆和重样,直接投射到彼岸的美利坚。
“我们的敌人做出了他们所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东大食的土地将重新回到我们的手中。”
他转过身,九色琉璃剑就站在他的身后,聆听着先知的发言,但眼中的炽烈和激动,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收复故土,这对于任何一个大食人来讲,都是太过遥远而虚幻的梦。
“孩子们,召集我们的人民,带着他们重新踏上我们曾今栖息的土地吧!这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泛着琉璃色的时代,属于我们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