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九不着边际的想象中,华夏的城市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反正那帮大食的宗教狂只会去袭击大城市,那自己躲到乡村里,总不会受牵连吧。而且有了钱,在乡下的生活会更加舒适,做个土财主也很不错啊。
林九美美地想着,似乎胸中的怨气与浑身的寒冷也被驱散了。他捏了捏拳头,感觉全身又充满了干劲,便向林中喊道:“小十,你好了没有,咱们要是没有按时回报道处报道,又该挨卫长的嘴巴子啦!”
入了岭南卫,便不再使用自己的姓名,而是改姓林,并随机给予名字,林九是他在卫中的称呼,只有退出岭南卫,才能恢复真名。而在林中小解的林十也是如此,那是个机灵的小伙子,比林九晚几天入卫,手脚快捷,就是话多点,今天正好轮到两人搭伙巡夜。走到此处,林十突觉尿急,林九便让他入林方便去了。谁知他想入非非了半天,林十还不出来,便出声催促起来。卫中规矩极严,夜里巡视,更是要求严格遵守时间,没有按时返回卫所,便视作出了意外,要全卫戒严。巡查之人被击昏了还好,不会追究责任,若是因公致残或是殉职,还有极为丰厚的抚恤金,保你或者家人下半辈子不用发愁。但如果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误了时间,那责罚也是很重的,轻则打骂减薪,重则开革出卫,所以也由不得林九不着急。
一道身影从阴暗的林间缓缓走出,林九定睛一看,正是林十,瞧他一脸木然的表情,林九乐道:“怎么了,小十,天气太冷把老二冻坏了?”说着就大笑起来。整天日夜颠倒地提心吊胆,也就只能说些荤段子开心一下了。
不见林十反应,林九正自奇怪,只觉他身形一晃,竟欺近自己身前。这不是林十,如此迅雷般的身法是自己见所未见的,小十没有这般厉害!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林九只觉全身发麻,已经人事不知。
林宪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又合上了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仍无法缓解心中的烦躁。他早年在军中服役,是华南兵团中无可争议的兵王,但因为生性孤傲刚烈,将自己那个克扣军饷的无良上司的鼻梁打个粉碎,而被开除军籍,强制退役。回到社会中的他很无助,当年父母早逝、少年的自己举目无亲,这才投身军营。
于是他想起了魏大哥,那位华夏第一兵。十八年前华夏七大兵团会操,角逐第一兵王,魏无病一击便击败了如日中天的自己,对其他的对手也是一样干净利落的获胜,使这些将兵悍将无不万分敬佩。之后各自回到部队后,他们依旧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听说如今魏大哥进了精英汇聚的龙卫,林宪安便起了北上投奔的念头。果然,他在京师找到了魁伟更胜当年的魏无病,虽然没有如愿加入龙卫,但经过魏大哥的介绍,自己顺利地被聘为岭南卫中人。十几年的兢兢业业、不懈努力,使他迅速得到了林氏的认可,提拔为岭南卫的卫长,宗主甚至将还将子辈所用的“宪”字赐给他,以示将他视作同族,可谓极尽荣宠。但林宪安并没有因此而有一丝松懈,反倒更加如履薄冰。宗主待自己越好,他越要尽好自己的职责,保卫林氏全族的周全。这么多年来,林氏安安稳稳,从未出现一件意外,与林宪安的缜密布置密不可分。
此次淫仙的预告,无疑是对林宪安所统领的岭南卫的最大挑战,为使林氏的清誉不受到玷污,他费尽心思,布下天罗地网,就算不能将淫仙擒获,也绝不容许他接近小姐一步。他已经感到突如其来的疲惫与衰老了,也正因为如此,这次便是自己的收官之作,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林九、林十刚刚做完交接工作,缓缓返回紧挨围墙的卫所里休息,有了一众杂役频繁无间断的巡视,加之庭中隐藏着卫中高手,林宪安却并没有感到安心。那个淫仙神秘莫测,巴蜀卫实力绝不下于己方,却也被他戏耍一通,不但让他得了手,连身材长相也没搞清楚,即使询问刘小姐,她也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事关少女的名节,他们也不好再逼问,最终此事以巴蜀卫卫长被开革,刘氏下达禁口令而不了了之。九大世家同气连枝,知道了这种丑事,也不会外传,却因此使得林宪安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他不能让相同的事情发生林氏身上。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把淫仙挡在围墙之外,而不是关心三天前冀北石家被烧毁的闲事。虽然对世家豪门来说,鬼面的可怕之处犹在淫仙之上,而此事似乎又和燕赵王氏有所关联,但毕竟远在千里之外,所以林宪安决定明天再将此事上报,便把写满了小字的纸条点燃,扔到了烟灰缸中。他如今身处于一座瞭望楼中,走到望台上,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他拍了拍紧巴巴的脸,振奋精神,心中想到,小姐的大喜之日就在后天,熬过了这两天,淫仙也就不得不放弃了。那淫贼虽然下流,但从不祸害有夫之妇,这一点还是肯定的。
就在林宪安鸟瞰之际,他的鼻子一阵耸动,常年的经验告诉他,哪里起火了!
果不其然,邻近的卫所舍寮中冒起了浓烟,一时间人声鼎沸、奔走呼喊,有的人已经开始拿着木桶舀水扑向火场了。
林宪安急而不乱,下了瞭望楼,亲临现场指挥,同时命令所有人注意附近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不可教贼人钻了空子。他执掌岭南卫多年,极有威信,众人见有他在,心下稍安,一心扑在救火上。那火本就不大,在齐心协力之下被迅速扑灭,林宪安见没有出现意外,正在琢磨是不是一场单纯的火灾,又喝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便看到林十小跑过来,说是林九回来后不知怎么的,竟发疯似的拿着火把点燃房舍,自己和周围的人奋力将他拿住,才没有酿成大祸。
林九一向老实,林宪安心觉有异,便要去亲自对其审问,方走过垂着首的林十,就感到心头一凉,本能似地回身格挡,恰好用手臂挡下林十突如其来的一指。他的指力又强又刁,直让林宪安手臂发麻,一时使不上劲。
“来人!拿下!”
林宪安方喊出话,林十的双手上下翻飞,接连点出,他出指太快,犹如十臂齐出,眼中除了指影就是指影,林宪安虽然奋力抵挡,但终是力不从心,又废了一臂,一个不慎,被林十点中,闷哼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此时旁人才赶过来,见此情景,皆傻了眼。林十猛然喊道:“那贼人伤了卫长,自己也受了伤,跑到林子里去了!”一干卫士这才如梦方醒,不知谁喊了一声“抓住贼人,为卫长报仇!”没头苍蝇般涌向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