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唯一的恨,那便是铜面人给予她的耻辱和欺凌,可惜她现在并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有一个男子,他如此大度宽容,救赎了她的灵魂,洗净了她的屈辱,那她也不想再次揭开伤疤,辜负他的一片心意。她只想好好爱他,陪着他,替他生儿育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从此两人的灵魂交织,不再孤独,飘零。
凤妃萱一落座,便又丫鬟端上了酒水和点心,摆在面前的矮榻上,并替她满上了酒杯。
墨竹一直按兵不动地跟在她的后面,此番看着酒杯里的液体,也不禁地皱了皱眉头,主子再三叮嘱,不能让她喝酒的,但若皇后举杯,谁敢不从?
“姑母,池儿见大家都来齐了,为了答谢姑母一番心意,不如我们大家一同举杯敬咱们最为美丽的皇后娘娘一杯?”看到酒已满上,林池墨这才将目光从凤妃萱的身上收了回来,婉婉地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调皮地说道。
“看,就你嘴贫,还埋汰起姑母来了。谁不知,我们大靖国最年轻貌美的姑娘就在本宫面前啊?”林皇后被她说得心花怒放,凤眼流转故作嗔怪地横了她一眼,却越发的笑意满脸,果真如言举杯,说道:“来,虽然宫宴未曾开始,但为了感谢诸位姑娘今日赏脸,既然池儿开口了,本宫也不能小气,这一杯本宫敬你们的。”
说完,竟当场一饮而尽。
见众女子都站了起来,凤妃萱也无法跟着站起,她并不怕酒,就是担心这副身子难胜酒里,不过这一闻就知道是度数很浅的果子酒,所以她没有墨竹那么忧心。可,谁想,她手指一触碰酒杯,布绢里面的指环多日不曾有异,却突然发热。
有危险,凤妃萱心下大骇,这酒有问题?
“方小姐这是怎么了?这杯酒可是浅度的果酒,我等都喝完了也未见醉意,方小姐出生江湖,莫不是连果酒就喝不了吧?这可是皇后娘娘敬的酒,不喝娘娘只怕会伤心。”林池墨今日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依旧是白色为主打,但款式却十分复杂,层层叠叠,袖口和领口都绣有大朵的蝴蝶绢花,现在款款走下,显得她整个人飘飘如仙。
只是这狗嘴吐不出象牙,这番话,就已经将凤妃萱逼到了绝路了。因为高高在上的林皇后,看向凤妃萱的眼中,已经隐隐有些不悦。
酒有问题,但绝对不会是毒药,因为林池墨比她更会揣摩皇后的心思,她必然也是知道皇后不但不想凤妃萱死,甚至希望赵煜琬违抗皇命娶了凤妃萱回家,然后她便能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以前没有凤妃萱,林池墨肯定知道皇后想从林家挑一女子嫁与赵煜琬,这样既不会给他添加后盾,还能控制他的一举一动。所以,林池墨这些年才这么死咬不放。但她并不知道,皇后是将她当下一代继承者来养的,要给赵煜琬选妃,也只会从林家庶出的血脉里面选,除了控制,更有羞辱的意思。
但以赵煜琬的乖戾,他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此事一直不了了之,直到现在凤妃萱的出现。
所以,先不说她死了赵煜琬会怎么样,单是皇后的心思,林池墨就不敢毒死她,那这酒就是损人的东西了。
墨竹在背后拉了拉她的裙摆,但是没用,她能不喝吗?不能,喝了死不了,但不喝,就是在挑衅国母的威严,所谓伴君如伴虎,即便她目前还不想杀她,也难免会受人怂恿。
凤妃萱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在林池墨面前翻过来,真的是一滴不剩。墨竹眼底一片焦色,但更多的是不忍和心疼,她上前一步,顶着凤妃萱的腰,想要给她一些力量,谁知她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反而转头过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这女人,真是死鸡硬撑脖子。不胜酒里不说,明知里面有问题,还喝,真是作死。大不了甩手不干了,回去呗,反正主子也常这样,他们也不在乎再多保护她一个。
“萱儿妹妹果然豪爽。”林池墨这才满意地笑了,那笑容那么纯洁无暇,就像披着天使皮囊的魔鬼。而林皇后也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满脸和蔼。
等凤妃萱再次坐下,就有宫女来报,说几位爷已经往这边来了。皇帝是大人物一般都是最后一个出现,这个可以先不提。
“看来我儿等已和皇上议完了事,好啊,时辰也差不多了,那我们便移步到后花园,入座吧。”林皇后说完,就又身边的宫女扶着,站了起来,率先往前走。
凤妃萱是最后一个站起的,这杯酒味道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是喝下去异常烧心,不一会就感到全身发热。
现在站起,更是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她想她大概知道里面下的是什么了。凤妃萱狠狠地啐了一口,林池墨这个女人真是阴毒。
“竹儿,我……”凤妃萱一开口,就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发哑,脸蛋也开始发红,这药力看来相当的猛。
墨竹在后面用手托住她的腰,尽量不让她落后太多,可是开口语气却十分恶劣:“呸,谁是你的竹儿,不要脸,让你逞强,让你自作主张……再忍忍,主子很快就来了。”她真的很恼火,前面气急败坏骂了一通,但是后面一句话竟然不由得变得十分温柔,喉咙间还有些咽呜。
“我没事,别担心。”凤妃萱额头开始冒汗,说话也是十分吃力,她觉得身上像是被火烧一样,饥渴异常,但她开口还是很平静,“你们的内力会发凉气吗?”
墨竹低着头,摇了两下,再难说出话来。或许主子会,但是她功力尚浅,真的不会。
“哦,那就只能忍了。”凤妃萱咬了咬牙,极力按耐住身体里的叫嚣,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一出的花园比方才要宽敞很多,从上之下摆了几十张华丽的挡风屏和小矮桌,下面垫着厚实的地毯,摆着锦缎。从主位到下面,呈躬形,中间留出一块空地,直达对面的湖泊,上面铺着圆形的宽大地毯,四周摆着各种丝竹乐器,奢华至极。
位置是由上之下排列的,按照身份赵煜琬的位置应该在左下方第四个位置,而长公主赵煜玡和林池墨等其他闺秀,则落座右边席位。凤妃萱想都不想就往左边第四个位置走去。
这一次没人敢说什么,因为她本就是以赵煜琬的夫人身份出席的,不可能不和他坐在一起的。
林池墨双眼至始至终盯着凤妃萱,见她一落座,脸色也就阴沉起来,那个位置本该是属于她的。而正逢凤妃萱抬起头,见她脸色绯红,艳丽过人,但眼底却没有什么情绪,就像忍受着煎熬的人,根本不是她。
林池墨残忍地一笑,面上却是笑得体贴入微,惊讶地问:“方小姐如何脸色潮红,可有哪里不舒服?”
“有劳郡主挂心,萱儿只是不胜酒力,即便是果酒,也容易上脸,想必吹一下风,一会就会消散了。不必忧心。”凤妃萱微微颔首,大方地笑了笑,任谁看着都只是有点脸红而已,看不出异样。
连林池墨也怀疑,是不是宫女搞错了。唯有墨竹知道,此刻的凤妃萱有多难受,她的指甲都插进了掌心,就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时辰似乎还有些早,正好姑母去更衣了,萱儿第一次进宫,不如玡姐姐,我们同萱儿在御花园走走吧,顺便醒醒酒,免得一会冲撞了圣驾。”林池墨优雅地一笑,上前去拉起赵煜玡的手,晃了晃。
此番话说出,真是好不贴心。
但赵煜玡脸色淡淡,甚至有些冷漠,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一口拒绝道:“本公主今日有些泛,不想走动。”
林池墨有些尴尬,却也没说什么,笑着走下来,如同一直翩翩起舞的蝴蝶,若无其事地拉起凤妃萱的手,“萱儿,那就我们两人去好了,正好吹吹风,帮你醒醒酒。”
凤妃萱的手很烫,根本不是醉了的原因,林池墨只需一碰便确定了下来,突然笑得两眼生辉。
但凤妃萱漠然地盯着她,并不说话,也不见有动作,连手掌她也懒得抽回。一来,她是真难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别说动,二来,她心底是真的烦了,那样的后果会很严重,她不是谁的帐都买的。
可是林池墨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见凤妃萱不动,只是冷冽地盯着她,她嘴角的笑意更甚,特意俯下身来,贴着凤妃萱的耳朵,低声道:“我劝你最好出去用凉水降降火,可别怪本郡主没有提醒你,这药可是后劲十足的,别待会皇上和皇后来了,还有几位王爷在,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给众人挑个脱衣舞什么的,你等着臭名远昭吧。”
“呵呵!”凤妃萱听完,突然傻傻地一笑,笑完紧紧地咬着唇,不让自己一时失控而要了这个女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