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晴奇怪地看着她,点头道:“当然了,这蚕种金川的人都培养不出来的,全是从北地运过来的。上一年,也只有我们家养了千只。”
“想是这些人看着我家胜了上一年的丝纱品鉴大会,可是也不想想,就是养蚕的师傅,都是敬弟亲自到北地请过来的。”她说着又不屑地冷哼一声,却突然问岳筝道:“妹妹,你不会是想养冰蚕吧。”
岳筝点了点头,心中却已经有些沸腾了。
里面妇人的骂声还在继续,“就你轻信人,这人都落魄成那样子了,说的话能信吗?什么唐家……现在养这些东西都花进去千百两了,算下来我们不得赔一二千两?”
还有男人懦弱的声音:“我不是也没想到吗?”
周围又响起了哄笑声。
岳筝却突然想起一个人,就是齐家供养的那个神匠。
她知道,齐家的冰蚕都是自己养出来的,从没有什么蚕种也要从北地运来的说法。那个人,会养冰蚕,也会缫丝,也会织纱。
简直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齐若兰品鉴大会上的风光!
而那个人,就是姓唐,唐文。
她不止一次听莫家的仆人私底下说四奶奶心底善良,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相助。那个金川再找不出第二个的唐文,唐师傅,当年就是为四奶奶所救。这才一直留在齐家的绣坊,就是后来唐文在金川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时,他依然为齐家效力。
那么现在店铺里那个,被一个妇人骂地半句话都不敢回的,狼狈的男人就是那唐文吗?
岳筝心中突然一阵猛烈地跳动,齐若兰还没出现,那她救下这人,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人以后要为自己所用了?
岳筝如此想着,已经一步跨到店铺内。
地上躺着的那人,这时也捂着头挣扎着站了起来,对那仍旧骂个不停的妇人喊道:“闭嘴。”
妇人怔了怔,反应过来马上就又要开骂。那人却不停,叱道:“这是你家自己人造成的过失,是你家那个以前帮你们养蚕的兄弟捣的鬼。出了问题,你不说找我解决,竟然二话不说就动手,我唐文也不是个懦夫。”
“再有,不准再说唐家一句,”男人突然吼了一声:“不然别怪我跟女人动手!”
“哎呀”,马上就有一个精瘦的二三十岁的男人上前踢了他一脚,“姓唐的,你还敢横?自己照料不精,竟然还推到我的身上。”
妇人也反应过来,改变了策略,竟嘤嘤地哭了起来:“好啊,还要跟我一个女人动手。当家的,什么也别说了,拉他去见官吧。让我们家赔了这么多银子,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好好”,另一个一身褐色锦衣的中年男人,听了这话,脸色灰白的连喊了三个好字。
唐文脸色已经变了……
岳筝却在刚才就冷静下来,她不是前世一无是处的自己了,她有蚕桑花,何怕养不成冰蚕?
而这唐文,真的就能因为自己救了他而对自己感恩戴德地不去帮齐家?
不是也听到过两个小丫头暧昧地嚼舌根,说着唐文心仪那齐若兰。
只怕这才是他一直留在齐家的理由吧!
对了,莫北轩之所以会酒醉,会去她的房间一点怜惜都没有的要了她,不就是因为一个男人与齐若兰吵架的吗?
没有莫北轩酒醉,就不会有那个孩子,不会有后来那件让她完全垮了的事。
真是可笑,这个唐文只怕那时连自己这个人都不知道吧。更不知道也算因为他,让一个与他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人遭遇到那样的事情。
就像那个陆鸿一样,他只不过一个平常的军令,又何曾想过会让一个女人丈夫休弃?
岳筝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悲哀,再活一时才发现这些推动那一世的她活得那样悲惨的人!
所以现在,她凭什么要出头?
就还把这救人的机会留给齐若兰吧,她不怕,就是再来两个神匠,她也不怕。
唐文!
尽管用你所有的技艺襄助齐家,我倒要看看这一次齐家是否还能不败。
岳筝蓦然满是挑衅地看着店铺内的那个男人。
唐文感受到这一抹强烈的挑衅的视线,顺着望了过来。
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怎么这么挑衅地看着他?
岳筝向他点了点头。
这一动作被所有人误会了。
那妇人看见这女子像是认的这人一样,忙过来岳筝跟前问道:“你们认识?”说着也看见了站在她身侧的再晴,也不觉得丢人,当即就心花怒放。
也不等岳筝说话,忙又笑着道:“你们若是认识,夫人你帮这姓唐的把我们赔进去的银子补上,我们就不拉他去见官了。”
与张太太认识的,那手里肯定也有银子。她才不管其他的,只要这亏的银子能补上就好。
岳筝却摇了摇头,“我们不认识。”妇人一听这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但她却又慢慢地转折:“不过……”
眼光中看到唐文有些惊奇有些欣喜有些感激地朝她看了过来,而这妇人的脸色也由阴转晴。
再晴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妹妹又要管闲事了,若她的钱不够,她这个做姐姐的就暂时拿出来吧。
岳筝却是笑着轻缓道:“不过你家里的这些冰蚕,我倒是很感兴趣,不知我出五百两银子,你可卖?”
唐文只感觉心中一轰,就满是被侮辱的感觉。
但是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女人,就连面,也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