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雯的脸色变得煞白,现在甲板上二十多个武人,如果对她有什么企图,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展搏看见冯雯害怕的样子,再看看冯庚铁青的脸色,胆气突然一壮,回过头对张富海道:“姓张的,展某早就看出你不是个东西,没想到这么快你的狼子野心就暴露出来了。今日哪怕是展某战死在这里,也要誓死保护小姐公子的周全,不就是磕了颗药么,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们也不怕吃死。”
展搏拔出了刀,慢慢走向了场中,几个武人慑于他的威势,竟然退开了几步,让他能够直面张富海。
当然,其中有人并不愿意和冯家冲突,也有人不服张富海,想给他找不痛快。
张富海临时组成的联盟,其根本还是一团散沙,一个仆役又能有多大威信呢。在打捞宝盒的过程中尚且纷争不断,涉及到其他地方,就更加无能为力了。
让其他人为自己打头阵的想法落空,张富海冷冷一笑,从桅杆旁抽出一条长长的锁链,用力一扯,锁链就被他两头扯断,成了一段两米长的铁索。
张富海冷冷道:“展搏,这可是你自找的,到了阎王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秦缺冷眼旁观,但也不由心中生出怒意,好一个恶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此人的野心也会在今后暴露出来,如若此人不死,必将养虎为患。
那展搏看来对冯雯颇有情意,既然如此,我秦缺也不妨成人之美,助你一臂之力。
虽然大着胆子和张富海对峙,展搏内心还是涌出阵阵凉意,他手中的不过是短刀,和张富海短兵相接,恐怕还没碰到对方,就要被那铁索抽的头破血流。
这时他突然看到一边站着,毫不起眼的秦缺,见到秦缺向自己点点头,突然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将畏惧按捺下去,一股战意从心中渐渐壮大起来。
这正是秦缺对斩魄一式特殊的运用法门。
斩魄,可消敌人的胆魄,自然也能涨敌人的胆。将斩魄式用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就像秦缺这样用眼神使出刀技,便能鼓舞人心,强壮人的胆魄。
展搏的眼中仿佛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战斗,战斗。
为了小姐和公子,不,为了小姐。
男子汉大丈夫,死有何惧。
张富海只是一介仆役,没有半分本领,就算突然变的力大无穷了,也并非没有胜机。
只要躲过他的第一下,自己和他贴身,他的铁索就成了废物。
展搏来到张富海面前不远处,这里张富海应该要发动攻击了。
可是张富海动也不动,展搏仔细看去,张富海满头大汗,使劲的咬着牙关,嘴角都流出血来。
这是秦缺出手了,他的刀势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张富海的身上,让这个庞然大汉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这就是境界的压制,无关修为,在秦缺看来,张富海只是一个一夜暴富的小孩,提着一把宝剑在大街上横行,遇上秦缺这样的成年大汉,当然是一招撂倒。
不管发生了什么,好机会,展搏没有半分迟疑的,飞身而上,手中短刀直斩张富海的脖颈,刀身入肉,仿佛遇到了绝大的阻力一般,展搏的全力一刀竟然只是深入张富海脖子的一半,在骨头的地方被挡了下来。
好厚的皮,好坚实的肌肉,筑基武人的确不是凡人能够抵挡的存在。
可惜这个筑基还是死了,死在一个他并不放在眼中的凡人手中,只因这个凡人手中有刀。
秦缺点点头,血的事实再次阐述了一个老旧的道理,不,是许多老旧的道理。
但又有多少人明白、铭记呢。
张富海的血哗啦啦的随着展搏的刀流淌下来,展搏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看着死不瞑目的张富海,眼中一阵冷漠,左手抓起张富海的头发,右手将短刀抽出又是一刀划过,直接将张富海的头颅割下来。
鲜血喷了展搏一脸,展搏回过头,狰狞着脸大声咆哮道:“你们还有谁要送死吗,张富海就是下场。”
张富海的头像垃圾一般被丢在甲板上,滴溜溜的滚了一会,众武人都惊呆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他们只是一群仆役,一朝是仆役,其心态又怎是短时间能改回来的。
展搏将张富海怀里的生机丹拿在手中,又将他背上的包裹提起,感激的看了一眼秦缺,振奋精神,在众人的目送下回到冯雯身边。
绝没有错,是英雄暗中出手相助,否则自己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杀死一个筑基强者。
“小姐,幸不辱命。”
冯雯开心的接过生机丹的药瓶,忙不迭的跑到冯庚身边,欢喜道:“哥,有了灵药,你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冯庚笑笑,却不接过,而是对甲板上的众人扬声道:“同是一条船上的人,互相残杀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天下武人何其多,难道你们能一个个都杀尽么,宝物无罪,怀璧其罪,如果消息走漏,你们有谁能逃得过天下武人的追杀?”
众武人都是一阵心寒,不错,他们本来不过是冯家的奴仆,没有半点背景,如果手中的宝物被他人得知,必然不会落得好下场。
本来如果把其他知情人都杀光那还好办,但现在有二十多个武人,争斗起来,谁知道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大公子,求大公子救命。”一个武人突然跪下,他本就是胆小之人,运气好才捡到一粒筑基丹,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武人了,但越是如此,怕死之心就越发强烈。
仆役仆役,小富即安,岂有大志。
冯庚止不住咳嗽,半晌才道:“咳咳,听说你们收缴了不少筑基丹,咳咳,准备带回去给家人服用。”
众武人面面相觑,不由点点头。
冯庚冷笑道:“蠢货,咳咳,要是一家人都成了武人,你说你们的邻居会怎么想,你们的朋友会怎么想,还有你们没有分到筑基丹的亲人,他们会最早背叛你们。”
不错啊,筑基丹动人心,谁能拒绝这种诱惑,看到一个普通的家庭一夜之间全都成为武人,恐怕一下子整个地区都会知道这件事,然后,众武人不敢往下想了。
冯庚淡淡道:“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把你们的亲人都接到冯家来,冯家在鲁国有一座小城,是先代鲁王赐给冯家的封地,只要将城里的人清空,你们全都搬进去,那就不怕消息走漏了,更何况我冯家有一位绝世强者即将从海外归来,到时候庇护你们这些筑基武人,根本不在话下。”
一位武人问道:“大公子,您说的绝世强者是。”
冯雯抢先道:“亏你们还是鲁国人,连冯翦这个名字都不知道吗。”
“冯翦?定海神枪冯翦,这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吗,竟然是冯家的先祖!”
众武人震惊了,这可是千年前的绝世人物,从来都是作为传说故事在世人间流传,没想到在鲁国弱小的冯家竟然还有这种背景。
难怪鲁王的三公子曾来冯家求亲,被冯家家主拒绝后,竟然没有怀恨报复。
先是一个人跪下,然后立刻跪下了一大片,这些人先前可是出言不逊,侮辱了冯家小姐啊。
“这是所有的筑基丹,共有三百零二粒,全在这里了,求小姐大人大量,不要将小人们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冯雯冷哼一声,把头朝向一边,冯庚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温和的对将宝物都收拢在一起,送到这里来的武人道:“放心吧,都是无心之言,做不得数,这些东西我冯家绝不会侵吞,到时候会重新分配给你们,你们可都对我冯家放心吗。”
众人点点头,筑基丹都交了出来,冯家随随便便可以培养出数百个筑基强者,哪里还敢说不放心。更何况冯翦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哪怕千年过去,这片鲁国大地上,依旧流传着他无敌的威名。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师兄,你看这些泥腿子,竟然将筑基丹当成了了不得的宝物了,哈哈哈。”
秦缺抬头望去,两个年轻男女正踩在飞剑上,立在巨船的上空,满脸不屑的看着甲板上的众人。
好年轻的先天强者。
他倒不是妄自菲薄,到了先天境,寿命延续到千年,即使是两三百岁,对于凡人来说也不过是二三十岁罢了。
但即使是两百年的先天,也可以算是天才了,像乐百药、凤千秋、陆青玄这样的,更是绝世妖人,七星剑宗乃天下第一宗门,凤千秋是其中的第一天才,这年轻男女自然是不能和他相比较,对于绝世妖人来说,在先天境之前,时间反而无关紧要,只要资源充足,可以轻易冲入先天。
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不断积累,凭借着超人的领悟跨入先天境。这样,他们浑厚的根底,才不会在达到的更高的境界后成为拖累。
到了先天境界,境界的提高往往是以百年为单位。
年轻男子道:“这里以前是鲁殇公当年的江上行宫,留下一些培养奴隶的药物和功法,不足为奇,那些凡人的财宝,也不过是在鲁国民间收刮的罢了。”
秦缺心中一动,培养奴隶的药物,是说筑基丹么。
那一对男女御使飞剑落在甲板上,男子道:“这里已经被我皇极宗列为禁地,你们既然闯了进来,那就做我皇极宗的奴隶吧。”
一个刚刚成为武人的仆役似乎想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对着男子大骂道:“你们又是哪里来的歪瓜裂枣,竟敢冒犯我冯家,是嫌自己命长么。”
男子眼中寒光一闪,怒道:“找死。”
那武人还在往前走,突然身子一低,竟然看见自己的下半截身子还在往前走,原来自己已经被齐腰斩断。
众武人都是一阵悚然,胆战心惊的看着傲然立于场中的男子。
冯庚道:“皇极宗,和我冯家从未有过过节,如今大事即将开幕,你们要和我冯家开战么。”
大事,什么大事,秦缺满头雾水,难道和他们嘴里的绝世强者冯翦有关,可惜师父从未给自己讲过这些强者的故事,或许这些人哪怕在师父眼里,也不过是后辈,不值一提吧。
那一双男女也是一惊,男子对冯庚道:“大事?你知道些什么!”
冯庚淡淡道:“知道该知道的,皇极宗的老祖宗和我冯家先祖冯翦有过的约定,难道你们忘记了吗。”
那女子突然吃惊的捂住嘴,道:“冯翦,你是冯翦的后人。”
那男子和女子低语几句,才回过头对冯庚道:“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但其他人要留下。”
冯庚指着众人道:“这是我妹妹,这是我家的护卫,那些都是我家的奴仆,至于这位。”
冯庚指向秦缺时,展搏连忙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冯庚点点头道:“这位是我冯家的贵客,自然是都要随我走的。”
男子怒气一盛,突然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陈昊,让他们走,大事要紧,殇公宝库只是旁枝末节,休要再纠缠。”
男子陈昊顿时气势收敛起来,和女子一起御剑飞到半空,面无表情的对冯庚道:“既然如此,请你们速速离开,莫要妨碍我皇极宗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