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宜嫁娶。
这一天蓝凌城里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宣家嫡女,宣艺要出嫁了,而且就在今天。迎娶之人便是凌家嫡出次子,凌家二少爷凌凤钰。
福兴饭庄四国连锁,宗炎国总店便设在蓝凌城东区。
恰巧今日高朋满座,细听那丝丝碎声,皆是闲聊那宣家嫡女与凌家嫡次子的婚事,为什么大家议论的这么欢?
原因有三:
第一,婚期事宜首次出现,便是头天晚上凌家家主的一纸请帖之上。
第二,脑子不好,五岁才能言,九岁方能走,听说及有可能活不过十六岁。
第三,宣家嫡女,出生时天降异象,有位跛脚疯和尚断言此女命硬带煞,非一般夫家可抵得住。
怎料那疯和尚几口烈酒下肚,方说出那后边的两句话。只可惜世人因被疯和尚前几句话唬住,早就散了去。
角落里坐着两名男子,身旁并排站着四名随从,同样的手握钢刀,目视前方。
“不就是嫁个人嘛,怎么一个个的都神神叨叨的?”一位一身藏青色雪锻云锦的男子无奈的摇头,这都听了一路了。
“吃饭,我们还要赶路。”另一位身穿灰色棉布长衫,看起来就像个教书先生。
“客官是外乡来的吧,难怪不知道,您听着吧,有好玩的。”店小二给两位客人倒了茶,正听的那位客人抱怨,就忍不住搭了呛。抬眼一看,却有点傻眼了,好漂亮的人,好像个姑娘,竟是一位男子吗,真是暴殄天物呀。
“清炒白菜,一盘酱牛肉,三十个馒头。”那位穿着像个教书先生的男人,语气平淡的吩咐着,有着一种天然的霸气,那气场可一点都不像教书先生。这股气势让他本能的压低了身子,恭候着,仿佛就应当如此一样。
“好的,马上来。”店小二甚至更加压低了身子退了出去。
“真的假的?”邻桌一个俊秀的书生拿着一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不会吧。”一名女子娇俏着拿着斯帕,掩着唇角,眼睛却一直盯着身旁的俊秀书生。
“居然有人娶她。”另一名女子不屑的撇着嘴唇,年纪约莫三十来岁,斜了一眼旁边的花痴妹妹。
“宣家小姐幼年溺水,虽然救上来了,人却吓傻了。到了五岁才会说话,九岁才会走路。”
“这样的女子,正常人家都不敢娶进门的,更何况是凌家那样的大户人家。”
“可是我听说,那家小姐是活不到十六岁的呀。她现在多大了?”
“可怜凌家那位俊朗的小少爷了。”
“我怎么听说那女的早就死了呀。”
“净瞎说,今天不说要拜堂呢吗,堂堂凌家二公子能娶个鬼婆娘吗?”
“可怜那位俊朗的小公子了。”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猜测,拿出了万分的精神,从旁佐证,将整个事件描述的惟妙惟肖,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空气中莫名其妙吹来一阵冷风。几桌客人纷纷看向四周,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而角落里,那富贵男子和灰衣先生二人的桌面上像是笼罩着一层黑色的气压,使得邻桌几个忘情谈论的人,都不自觉的压低了声线。
凌家何许人也,蓝凌城里的大姓家族,此蓝凌城,便是出自蓝家和凌家的姓氏命名,凌家老夫人,是当今圣上的姑母。
宣家是靠手艺起家的,不管建筑还是桥梁都是垄断的地位,可惜宣家这几代男儿少的可怜,三十年前城外决堤,宣家家主带着一众弟兄抢修,工程浩大,任务艰难,可惜洪水如猛兽,抢修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宣家现任家主宣正宏,当年还只是一个喜欢游山玩水的浪子,那一年他去了赤安国会友,并没有在家,谁知就因为如此便没有赶上那次决堤。可是虽然接替了家印,却并没有得到宣大庆的手艺传承。写着《桥梁建地》家传古书,也在那次洪水中保护不周而面目全非了。
在外人看来,宣家一日不如一日,百姓们有时候从宣家门前经过,感觉那曾经气派的华贵府邸都透着一股萧条之气,朱红大门也不似先前那般,似是没有力气的合着,凌家昨日送来一张拜帖,几近黄昏时刻,才姗姗来迟,“履行诺言”,只此一句,宣老爷不是那种迂腐之人,相反的,他还开明的不像话,因为浩宇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希望宣艺可以浩宇两个孩子缔结连理,什么宣家家主,什么狗屁面子,都抵不过女儿的幸福,但在别人看来,宣家没落如此,只得在宣艺适嫁的年纪时,依靠联姻,去给家里的兄长,拼一个前程。
这事情宣正宏想说却说不出口,毕竟宣艺答应别人在先,浩宇虽然心中苦闷,却终于还是过不去那道坎,还没他这个当爹的开明。两个孩子均不配合他的鸳鸯速配,他也懒得解释坊间的那些流言蜚语。
看着这花白老头,宣浩宇明白,父亲不若外面传的那样为了自己牺牲妹妹的幸福,因为之前喝酒的时候,他曾借着酒劲提出让宣浩宇在赤安国自立门户,然后让妹妹嫁过去,可是事情总要缓缓,虽然一直陪着宣艺张这么大,但从来都不知道她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贸然提出,只会让她讨厌自己。很多事他没有把握,不敢贸然行动,一如报仇,一如宣艺。
可是凌家居然这个时候定了婚,他真的慌了,甚至后悔没有听老爹的话,早点带着宣艺私奔。
“我不同意!”宣浩宇,宣家大公子在修心斋的正厅里大吼一声,惹得旁边树上的鸟儿吓了一哆嗦,扑腾着拍了拍翅膀飞走了。身后落下一片翠叶。
“你这混小子,乱说什么,妹妹婚事在即,哪里是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的。书都读到狗脑子里去了?”宣家老爷,站在正厅里,怒目而视的盯着宣浩宇,他非常生气,这小子怎么跟老子说话呢。
“我自小听从家里安排,读书学文,孔孟圣人从没有提及过,找不得出路,依靠卖女求荣。”
“呸,你给我跪下。”宣老爷不能忍了,子女心中高高在上的虚荣心被挑战了,说什么都不能不出口恶气。
“哼,才不要。“宣浩宇傲娇的扬起头,完全不配合。
“你这想法成功激怒我了,我现在要揍你,不要跑,给我回来。”宣老爷抄起放在几案上的鸡毛掸子,追着宣浩宇,嘴里虽然在骂,但是看得出来,追的还挺开心的,嘴角还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