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岩缝待了五天,尽管省了又省,食物还是全部吃完。最近两天,靠挖昆虫,嚼野草来填肚子。实在饿极时,也只能强忍恶心,生吃一点已经开始腐坏变质的豹肉。
没有药品,又食物匮乏,补充不到足够的营养,克里斯蒂娜的伤情也一直无法好转。烧虽然是退了,但身体却愈发的虚弱,每天大半时间都是在昏昏沉沉中渡过,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不再醒来。
与克里斯蒂娜的情况相反,莫言则却恢复的异常迅速。经过五天的尝试与努力,他已经可以做到不借助树枝的辅助起身行走。唯一困扰他的,是下肢孱弱乏力,肌肉萎缩严重,不仅行动比常人慢许多,而且极易疲惫,不能走远。
第六日。清晨。旭日东升。山林里弥漫着一层如纱薄雾,鸟鸣幽幽。
莫言则一大早就外出,在附近的林中穿行,一面尝试寻找些果腹之物,一面借此锻炼行动能力。今天比前两天走得更远,运气也还不错。他在树林里转了一圈,不但抓住了几只蝉,竟还收获了几颗草菇。
回到岩缝,莫言则如往常一般叫醒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睁开浮肿的眼睛,看了看还沾着露水的草菇,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幽幽说道:“莫言则先生,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莫言则捧着野菇坐到她身旁,默默地注视着她,等待她说出请求。
克里斯蒂娜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麻烦你帮我穿上衣服好吗?”
“先吃东西。”
莫言则无视克里斯蒂娜期盼的目光,执意拿起一颗草菇朝她喂去。几乎是用强迫性的喂食方式,让她吃下了仅有的几颗草菇,才取来早已干透的衣服帮她穿戴整齐,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收拾起藤蔓虎皮等杂物。
看着莫言则忙碌的身影,克里斯蒂娜低声道:“莫言则先生,能再弄些水来帮我洗一洗脸吗?”
可能是连续提出要求,感觉不太好意思。克里斯蒂娜跟着又补充道:“我只是,只是希望能走得体面一点,拜托你了。”
莫言则置若罔闻,丝毫没有要停下手中的工作,去为她打水洗脸的意思。直到将杂物都收拾妥当,才用他那沙哑的嗓音说道:“的确是该走了,我们今天就离开!”
“离开?我们?”克里斯蒂娜一阵愕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得到莫言则的点头确认后,克里斯蒂娜陷入了沉默。她知道莫言则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但那远远不够。连正常行走都还不够顺畅,在这充满危机的山林里,自身能不能保全都存在疑问,何况还要再带上一个将死之人。
“你无须如此,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无谓再拖累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克里斯蒂娜感激地看了莫言则一眼,虚弱地笑了笑,“这里还算安全,既能遮风挡雨,又不缺水源。最主要的是,你恢复的速度很快,再多停留几天,等身体状况更好一些时,你才可能有把握活着走出去……”
莫言则用行动打断了她的肺腑之言,不理会她的抗拒,闷头用树藤将她绑到自己背上。做完这一切,莫言则捡起前几日那根当作拐杖使用的枯枝。拄握着枯枝,双腿发力,在一阵止不住的颤栗中,缓缓站了起来。
“放我下来!”
“莫言则,你太异想天开了,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走不到一百米就没力气了!就算咬牙死撑,一天下来,你又能背着我走多远?听我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这片山林到底有多大,可能十天半月也未必走得出去。而你现在还很虚弱,别说无法抵御毒蛇猛兽,甚至只需淋上一场雨,就有可能彻底陷入绝境……”
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克里斯蒂娜急促地喘息着,用手不停地拍打莫言则的肩膀。然而莫言则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对她掏心掏肺地劝言充耳不闻,丝毫不为所动。离开岩缝后,找准了方向,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迈步行进。
情况就如克里斯蒂娜判断的一样,莫言则那孱弱的双腿,还不足以承受如此重的负担。才走出一百多米,他已经双腿打颤,脚下虚浮摇晃,根本无法再坚持下去。
在即将摔倒前,莫言则就近抱住一株树木,扶着树干缓缓蹲身。等到重心降至最低时,才松开树干,趴倒在地。
有生以来,莫言则从未感觉如此累过,不仅是身体累,连大脑都一片空白。每一次喘吸都伴随着阵阵晕眩,令他恶心反胃到几欲呕吐。
身体重量全部压在莫言则身上的克里斯蒂娜虚弱无力地劝说道:“莫言则,够了,已经足够了。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你真的不必如此。那天我带你一起走,只是因为当时的我确实有那样的能力。说到底,不过是考虑到大家来自同一个地方,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顺手而为罢了……”
“闭嘴!”
“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你也应该量力而为……别再白费力气了,趁现在走得还不远,回岩缝吧。最后这点时间,让我安安静静地渡过好吗?”
感觉恢复了一点体力,莫言则又抱着树干艰难的起身,然后拄着枯枝继续前行。大概是被克里斯蒂娜唠叨得有些烦了,莫言则怒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少跟我说这些虚伪的废话!如果你真的看淡了生死,就不会每天半夜在睡梦中掐着我的手,哭喊着要为你弟弟报仇,还哀求我不要丢下你不管!”
“你胡说,我有那样吗?就算有,那,那也只是梦话而已……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宁愿把梦话当真,也不肯接受现实……”
“我他¨妈脑子短路,答应一个睡着了的人,要带她一起离开。听着,我没有走回头路的习惯,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会先把你的尸体背出山林,然后再扔掉!”
“莫言则!原来你真的有强迫症,你这个疯子……”
“我不想骂你。从现在开始,你老老实实地闭嘴,别跟我没完没了!哦,对了,最后再说一句。如果要尿尿,记得提前打招呼,别他¨妈在我背上乱来……”
“混蛋,白痴,疯子,变态……”
克里斯蒂娜越骂声音越小,最终叹了口气,总算安静了下来。她侧头靠在莫言则肩上,任由莫言则一步一步,艰难而又缓慢的移动。耳中听到那沉重如鼓风箱的呼吸声,即便在持续地伤痛折磨下也一直很坚强的她,眼里竟有些湿润。
……
离开岩缝两天了,走出的距离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公里。前进的速度虽慢,但运气还是不错的,连日来天公作美,没有下过一场雨,而且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猛兽的袭击。
摆在莫言则面前最大的难题,还是食物和体能。在前行的途中,偶尔也能捡到一些可以食用的菌类。但大多时候只能就地取材,吃点草根嫩芽了事。
在食物极度匮乏,体能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还要以孱弱的身体背负着另一个人跋山涉水,几乎就是一种自杀式的举动。
到了第三天,莫言则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精神也一度濒临崩溃。然而老天却像是动了恻隐之心,竟在最艰难的关头,让莫言则遇到了几株结满野果的果树。
椭圆状的果实,黄褐色的外皮表面绒毛密布,内中绿肉黑籽,酸甜可口。连吃了几天的野草野菇,终日处于饥饿状态的莫言则如同饿死鬼投胎,眼冒绿光,敞开肚皮尽情的享用了一顿。
克里斯蒂娜的伤势还在持续恶化,就连看到这样甜美难得的食物时,她的眼神也黯淡空洞。在莫言则的帮助下,极为艰难地吃了两颗果子,就再次昏昏睡去。
饱餐过后,身体自然松弛,倦意就像潮水一般涌来。全身酸痛麻木的莫言则真想倒头就睡。但他最终还是强打精神,用虎皮储备了不少果实,然后背起克里斯蒂娜,颤巍巍地继续上路。
累极时可以停下休息,但不到日落时分,绝不止步露宿。这是他在下定决心离开岩缝时,就为自己定下的铁则。
莫言则早就知道,在这样的条件下坚持行进,将会是身体和意志的双重折磨,必然会痛苦万分。尤其是不知终点何在,时日一长,更容易产生绝望气馁的感觉。只要破例一次,一直令他咬牙死撑下去的那口气也就随之散了。
莫言则饱受痛苦煎熬,克里斯蒂娜也一天不如一天,到了第五日,已是彻底昏迷不醒。当晚露宿时,无论莫言则如何叫喊,她也无法再次睁开眼睛。
莫言则呆坐良久,忽然脱下自己破烂不堪的上衣,起身走到附近的山溪旁。先是将衣服清洗干净,然后再带回来为克里斯蒂娜擦洗脸庞。反复两次,直到克里斯蒂娜的脸上再无污渍时,他才停了下来,精疲力尽的躺在她身旁。
侧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克里斯蒂娜,莫言则罕见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再多坚持两天?”
走到这里,树木明显比之前稀疏了许多,今天更是发现了好几处人为砍伐留下的痕迹。种种迹象表明,多半已经到了山脉的边缘地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相信很快就能走出这片该死的深山老林了。
可惜天不与时。克里斯蒂娜气若游丝,生命如风中火苗,以她现在的情况,能不能熬到天亮都是未知之数。而莫言则自己,又何尝不是强弩之末?
最近两天,他连尿液里都混着血,跌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停下休息的时间悄然延长,连带着每天行进的距离也缩短不少。有时走着走着就是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骤然发黑,几乎不能视物。全耐以石锥扎刺己身,才强撑着没有昏睡。
又是一夜过去。等到天色刚刚透亮时,莫言则被一阵人语声惊醒。他坐起身,借着昏暗的天光,看到远处有五六个身影正沿着溪流行来,这些人一路交谈,时不时发出哄笑之声。
谈话声嘎然而止,一群人忽然停步不前,显然也是发现了莫言则的存在。
“谁在那里?”
昏暗中看不太真切,为首之人问了一声,提着把丈长猎叉朝莫言则缓步靠近。其余几人手持砍刀斧头等物,个个神情戒备的跟在他身后。
还离着有二三十米时,这群人已经看到了莫言则那副异于常人的丑陋外貌,还以为是遇到了山精妖怪,惊的连连倒退。
为免生出事端,莫言则连忙解释,言称自己不是坏人,只是在山中迷了路,还有一个同伴重伤垂死。
为首的中年汉子见莫言则气虚体弱,而且手无寸铁,身旁又确实躺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女子。感觉不像撒谎,壮汉示意同伴不要鲁莽,自己则上前查看。直到确定没有危险后,一群人才放下武器围了过来。
简短地交谈后,莫言则也得知这群人都是附近村庄里的贫苦农户,个个拖家带口。为了改善生计,这些人每月都会聚在一起进山采点药草,有时也顺带打点野味拿到镇上集市去贩卖。今日他们又一次进山,正好撞上了莫言则。
看到两人的处境后,这些人二话不说就送上干粮食物。莫言则顾不上进食,连忙将那张完整的虎皮拿出来,打算作为交换,让他们帮忙救助克里斯蒂娜。
虎皮价值不菲,即便在这梁国的边陲之地,一张完整无缺的虎皮,至少也能卖八百贯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山中农户生活清苦,又要养家糊口,即便再是淳朴,也不由地眼热心动。
为首的中年汉子咳嗽一声,制止了其他几人的窃窃私语。他看了眼克里斯蒂娜,摇头说道:“我们只懂处理一些小伤小病,你这同伴伤得太重,不是我们几个能治好的。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带你去镇上医馆,这张虎皮用作诊金。如果人救回来了,剩余的钱我们就收下。如果人救不回来,我们也不要你的报酬,剩下的钱会尽数还你,你拿去给这位姑娘办置丧事。”
中年汉子在这群人中很有威信,在他开口以后,其余几人也纷纷赞同。随后又在他的指挥下,合力砍了些适用的树枝,就着现成的树藤,做了两个简易担架来抬莫言则和克里斯蒂娜。
人多好办事,这些本地农户熟悉地形,加上惯走山路,行进速度极快,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走出大山。之后更是不惜体力,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集镇。
看在虎皮的情面上,镇上医馆的老郎中也是大开方便之门,毫不犹豫地抛开其他待诊病人,优先给克里斯蒂娜诊治。
给克里斯蒂娜把完脉后,老郎中一改之前稳重淡然的高人姿态,表情变得格外凝重,惹得众人也跟着心中一沉。
“王大夫,情况究竟怎样?还有救吗?”
老郎中没有理会中年汉子的询问,只是皱着眉头,询问克里斯蒂娜受伤前后的情况。听完了莫言则简短的讲述,老郎中目瞪口呆,当场发出惊呼:“你说什么?此女受伤至今已有十余日之久?此女脾肾开裂,心脉严重受损。按照常理,如此重伤纵未当场死亡,也绝难撑过一天,她竟然能活到现在。奇哉,奇哉!老夫自学成从医,已逾四十二载,疑难奇症也见过不少,却从未遇过此等异事。是了,看她生具银发蓝瞳的异相,可能连体质也异于常人吧……”
莫言则不在乎克里斯蒂娜的伤势到底有多重,更不想听老郎中啰啰嗦嗦的感概之言。不等老郎中把话说完,便开口问道:“老先生,她还能救活吗?”
“这个,老夫可不敢做任何承诺。她伤得太重,原本是不太可能救活的。不过她的情况特殊,如果用非常手段,可能还有挽救的希望。只是有一点要说明,老夫这套祖传针法凶险异常,动辄要命。只有你同意,老夫才敢下针医治。”
不接受便只能等死,接受就还有希望,莫言则当然同意。
“既然你同意,那老夫就尽力而为了!”老郎中不再耽搁,命弟子取来针囊,又驱走无关人士,开始全神贯注地施展祖传针法。期间辅以丹丸药酒,足足忙活到太阳下山时,才总算是大功告成。
幸不辱命的为克里斯蒂娜吊住了性命,心力疲惫的老郎中连汗也顾不得擦,立即取来算盘,当场核算账目。老家伙开口就是一个月的诊金药钱,当然也少不了留诊医馆的住宿费,伙食费。几番算毕,最后退了莫言则三贯铜钱。
“王大夫,你这是在抢钱啊!”
“就是啊!这虎皮的品貌,拿到县城少说也能卖个六七百贯!难不成,你这里的药丸是用金子捏的?”
“才一个月,就要收这么多钱?你是欺负我们山里人没见过世面还是怎的?”
实在是被宰得太狠,几个老实农户都上火了,拉着老郎中不肯干休。老郎中挣了几把没挣脱,气得双眼一翻,怒道:“老夫这家医馆一向造福八方,童叟无欺。且不说祖传针法的价值,光是给这女娃量身定制的各种秘方丹药,就已价值不菲。反正账目就摆在这里,各项费用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要是再无理取闹,老夫就报官了!”
一听到‘报官’两个字,几人气势立泄。骂骂咧咧地嘟哝了几句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几人对克里斯蒂娜算得上有救命的恩情,三贯铜钱分成六份,每人才拿五吊,莫言则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除了这点钱之外,他已身无长物,好在这些村民本性善良,并未过多计较。
老郎中收钱虽是极狠,但对待病人还是尽心尽力的。在他的悉心医治下,只用了三天时间,克里斯蒂娜的伤势就有了起色。不仅内伤得到了控制,就连两处骨折的部位也得到了更为细致的纠正。
闲余之时,老郎中也为莫言则免费把过一次脉,还吩咐学徒煎了几服药给他服下。可能是之前并未收取这部份诊金的缘故,莫言则服了几次药后,感觉效果也就是马马虎虎,与治疗克里斯蒂娜时那种神效完全没法比。
医馆后院很清净,非常适合静养。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莫言则也算是第一次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只是性格使然,他几乎从不主动与人交流。在医馆住了几天,对所处之地还是一无所知,甚至连老郎中的姓名也不曾相询,每次见面仍以老先生相称。
又过了两日,克里斯蒂娜终于醒转了。还能存活下来,她当然感慨万分。对于将自己从山林里背出来的莫言则,克里斯蒂娜充满了感激。几次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最后竟咬着嘴唇默默流泪。
等到情绪彻底平静,一向未雨绸缪的克里斯蒂娜也不再言谢,而是振作起精神,要在第一时间了解当前的各种情况。然而连问再三,莫言则却总是无言以答。
“莫言则,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如果连所处之地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那么等到一个月的留诊期过去,我们要如何生存?”
“有手有脚,总能活下去的。”莫言则说话时神情自若,似乎对迫在眼前生计问题毫不在意,平静的让克里斯蒂娜倍感无语。
克里斯蒂娜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莫言则:“就你这种对待生活的态度,在原来的世界……不,是放在任何任何世界都铁定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可能是自察到说话语气有些不合适,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虚弱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不善言谈,我辛苦一点,我来打探。”
在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上,克里斯蒂娜能甩莫言则一百条街。接下来的时间,她总会寻找机会,主动与医馆的人攀谈。很快的,他们就对这个全新的世界有了些最基本的了解。
这个世界广袤无边,具体有多大,就连医馆里知识最渊博的老郎中也说不清楚。只是通过与老郎中的交谈得知,此地名叫翠云镇,地处玉阳郡林成县的管辖范围,属梁国国境。
梁国南北一万八千里,东西也有将近一万三千里,国土面积。比原来世界华夏国领土大了几倍,治下有百余郡,县城无数,人口近二十亿。
而最让两人感到震惊的是,老郎中却称这只是小国寡民而已,周围比梁国大的国家比比皆是。据说在更遥远的地方,有些大国境内一个洲都比梁国大。
听到这里,克里斯蒂娜和莫言则面面相觑,把不准老郎中是否在胡吹乱盖。如果老郎中所言不假,那么这个世界的浩大就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短暂的冷场过后,克里斯蒂娜又开始将话题往修士身上引。一说到修仙之事,老郎中仿佛变了一个人,谈性大发,一张老脸上写满了羡慕和向往。他先是杂七杂八地扯了一大通零碎传闻,最后才以一声叹息作为总结:“长生之术,人皆向往,然而遍寻世间,却只有极少数人能踏上这修行之路。老朽幼年时,也曾参加过仙门甄选,奈何资质不佳,未能有幸入门。如今老朽年过七十,垂垂老矣,怕是过不了几年,就要身作黄土了。”
老郎中心有悲戚,一阵摇头感慨,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忽又哀容尽褪,饱含期许地说道:“老朽没有仙缘,不过我那两个未满十岁的小孙儿却还有希望。算起来,差不多还有半年时间,等到来年二月初二,本郡境内几大仙门就会在郡城设坛,公开招选根骨适宜的门人弟子。这可是五年才有一次的盛会,不问出生贵贱,不论男女老幼,只要能得入门墙,就立时平步青云,成为仙道门徒。”
来到这个世界,若问最吸引两人的是什么,那无疑就是修行长生了。留意到两人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老郎中心里已然明悟,抚须一笑:“看来两位也有意去撞撞仙缘?说起来,这些仙门甄选门徒倒也没有太多限制。凡是以前没有参与过的人,都可前往一试。若抛开根骨这种常人无法看见的资质不谈,年龄越小者,入选的希望越高。两位看起来应该都超过二十了吧?恕老朽直言,这百多年间,年过十五还能入选者,已属寥寥。二十以上者,更是屈指可数。”
看到两人同时皱眉,老郎中话锋一转,又改口安慰起来:“不过事无绝对,两位也不必失望,只要去了就有入选的可能。据说百多年前,甚至还有年过五旬之人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