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巾贼横队后面押阵的左髭丈八,“呜呜呜”地吹起了号角,只见拒马后面的黄巾贼纷纷半跪倒,将手中的各种长武器斜着伸出,与拒马一起,组成了一道道交错的矛墙,然后后面的黄巾贼纷纷上前,举起各种弓弩,“嗤嗤”地射出阵阵箭羽。
但乌桓突骑太分散了,黄巾贼这轮齐射压根没起到什么效果,倒是横着的矛墙起了稀释效应,乌桓突骑在这道长长的横线,被迫将突击的队形变成了伸展的两翼,只能沿着横队的平行向游动,也拉弓射箭。
黄巾贼是静止的射高速移动靶,而乌桓突骑是高速的射静止靶,箭羽在半空里飞来飞去,加上哄斗的声音此起彼伏,煞是热闹。
这样的场景居然活生生地在陶升的眼前上演,陶升不由得悄悄掏出了pad,开了摄像头,他要把这一幕幕完整地拍摄下来。
“娘的,风是从北往南刮的,左髭丈八很快就要撑不住了。”于毒骂了起来。
果然,乌桓骑兵的游动射击起了效果,黄巾贼虽然有不少弓弩,但他们毕竟大部分出身流民,军事训练有限,加上风向不利,射出来的箭大部分都浪费在地上了,而乌桓人打小就骑马弯弓,就算在马背上驰骋,射起一排排密集拥在一起静止不动的黄巾贼横队,还是绰绰有余的。
左髭丈八的部众,在乌桓交杂而下的精准射击下,开始出现了混乱,不少人惨叫着中箭倒下,有的人开始擅自脱离队列,原本尚还稳定的横队阻击阵型,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袁军那边中阵的车上,敲起了震天的大鼓,后继队伍在部队长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地杀来。
“儿郎们,该咱们的了!”于毒大叫到,举着刀左右指挥,“列队,往右射,不要射前面,专射后面!”山头上的几百黄巾贼立刻立起身子,轮番举弓,快速激射,箭矢屁股后面白色的羽毛,划出一道道优美的轨迹,齐整地落入了袁军的后队人马里,袁军后队的队形也开始混乱,许多士兵不顾形象,到处乱窜起来,但袁军前面的人马还在往前冲,前后缝隙拉得越来越大。
于毒见状,“击鼓,举旗!”山头上的黄巾贼跑跑跳跳,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几个嗓门高的开始吊嗓子唱戏,很多人扛着两个旗子来回走,还有人拿着树枝扫得满地飞灰,吓得陶升又把pad给收了起来,简直是一出宏大的交响乐。
下面的袁军显然也发现了山头的“小状况”,他们先是被莫名其妙地饱射了一顿,又开到自己侧翼山头上,旌旗飘飘,尘土飞扬,杀气腾腾,不知有千军万马,本能感觉到了危险。
这时,那边也是杀声震天,左翼的青牛角带着几百名骑兵,劈入了袁军前后的空虚结合部。
“嘡嘡嘡!”不知虚实的袁军急忙又鸣金起来,矛墙前的乌桓骑兵也急忙如旋风般往后撤退,左髭丈八的部众又骚动起来,不过这次是忙着向前进攻,很多人穿过拒马,高声喊着投入了追击。
一片乱糟糟里,左髭丈八的呼喊很是焦急,“别追,别追,拉回来,快拉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乌桓骑兵全都不约而同地转身,拉弓,搭箭,射击,这轮“回马箭”很是厉害,追击的黄巾贼立马被撂倒一大片,剩下的也全失去了豪气,趴在原地再也不敢动弹——几百乌桓骑兵,绕了个大圈,从从容容地返回了自己的阵营中。
这场接触战结束了,双方又各自退回原先的起点,虽然用疑兵吓退了袁军,但黄巾贼没得到一颗敌人的首级,自己倒死伤好几百人,所有的尸体和伤员被撂在了河川的旁边,有的脑袋被射穿了,有的肺被射中,有的不声不响地就死掉了,嘶叫声和哭喊声凄厉不已,河边的芦苇被鲜血染得斑斑点点。这是陶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他有些呆呆地看着,不少死者的家属跪在自己的旁边,哀号着,好像希望“江都仙”能给他们的丈夫、父亲和兄弟一颗仙丹,然后立马就能起死回生似的。于毒、左髭丈八、青牛角和壶寿,对这一幕恐怕已是司空见惯了,忙着在旁边的营帐前讨论下一步的行动,陶升看见,只有一个人,在伤员间走来走去,递汤送饭,这个人个子不高,肤色白净,看起来很是文气,和其他粗鲁的黄巾贼很是不一样。
那个人看到了陶升,客客气气地作了个揖,陶升急忙也向他鞠了个躬。
“江都仙,鄙人名叫冉纪,略懂些医术,见笑了。”
“喂,江都仙,有事来找你,和我过来吧!”于毒挎着刀走了过来,冉纪见到于毒,赶紧低下了头,急急走开了。
于毒也没在意,拉着陶升走到了左髭丈八等人前,这帮人个个脸色凝重,呆了半晌,壶寿先开了口,“以各位渠帅的看法,这次攻击邺城很困难了。”
“是我们计算不精,现在军粮撑不了两天了,再加上袁绍那狗贼在邺城留了不少精兵,还有乌桓突骑,看来连安阳坞都越不过去了。”青牛角很是垂头丧气。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这个局面,去不了邺城,我这个冀州牧,有什么脸面回长安去啊?”壶寿手舞足蹈,情绪很是激动,尖声连连问到,“我早就叫你们走快些走快些,可你们呢,只知道内斗内斗,现在好了,粮食都被耗完了,真是成不了大器,竖子不足……”壶寿还没抱怨完,就被左髭丈八像拎小鸡般拎了起来,两脚直扑腾,“你娘的,闭嘴——你没脸回长安的话,老子就在这里把你宰了,成全你!”
“别对壶大人动粗,快把壶大人放下来。”于毒对左髭丈八叫到。
“于毒你甭和我再来这套,你平日不是自夸点子多嘛?来,你说说,顺便问问这个什么狗屁江都仙人,看他能不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帮我们渡过难关?”
“这个天,现在刮得是北风,咱们的箭逆着风,根本射不远。”青牛角也急切说着。
于毒哼了两声,“那就等一两天,等风向变。”
“放屁,再等下去,大伙儿都没粮食吃,自动把脑袋送给袁绍吧。”
四个人吵吵了番,又再次陷入了沉默,坐了下来,陶升站在旁边,很是尴尬,突然手触及到了口袋里的pad,念头一闪,然后对于毒说道:“要说这天气和风向,我倒可以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