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床上,脑子里全是嘴唇上的触感,好不容易熬到天将亮才睡着,却又在午间就醒了,在房内随便拔了两口饭,就再没有胃口。搬了椅子坐在窗边发了一下午的呆,那柔软的触觉,那好闻的气息,可不就是那晚的糯米糕?!而这说明我吃的压根不是什么糕,而是人家的嘴唇,也就是说我们接吻了!
接吻该是什么情绪来着?心头小鹿乱撞,羞怯地闭上双眼,忘记呼吸,忘记自我,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我用手摸了摸嘴唇,难道我心里的小鹿撞一下就晕了?以至于我没闭眼,也没忘记自己?那金鱼君作何感受?
事实上,我将将吮了两下,那个柔软的东西就随它的主人滚下了屋顶,然后院中传来一声闷响。因周围没有了依靠,我慌了神地站起来,脚一滑,尖叫一声,也滚了下去。只是我比较幸运,被听到响声而赶来的唐俊接个正着。
最后我被红蕖拉回了房,而金鱼君则是被唐俊搀了回去,想必摔得不轻。你说,好好的,干嘛就滚了呢!
“公主!叫了你两声都不应!”
“咳!什么事?”我放下抚摸嘴唇的手指,润了润喉咙。
“李婶问晚上吃不吃鱼汤?您抚着嘴唇,坐这里一动不动都半天了。”我不好意思地拉了红蕖的手,別嚷别嚷,太直白了。
“吃鱼汤,那个鱼头炖豆腐就好,大点的鱼头,别弄碎了。”
“公主,你怎么了?从前也不见你这么讲究啊?”红蕖一脸疑惑,直愣愣地看着我,我这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暖胃,暖胃呵!”
“早说喝酒伤胃,你偏要喝,叫你多不舒服两天才好!”
“我的红蕖教训的是!”
其实,这酒不仅伤胃,还伤神呢,我要不要对人家负责啊?
红蕖前脚刚去厨房,我后脚就迈出了房间,在庭院里溜达起来。金鱼君还没起?也不知道摔得怎样。
刚绕了两圈就看到绿池从金鱼君那排厢房的后面走了出来,看见我在院中,稍稍愣了愣便行了礼。
“公主,太子殿下有信。”
“哦?我看看!”
接过信,也就寥寥几句,无非是我最近和东乾三皇子走动过密,那是个生性不定的主;而泽西二皇子待我一片真心,叫我切莫辜负。
这走动过密没有夸大,亲都亲了,我怎会不认。可是这一片真心作何解释,泽西出事这二十来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就算了,居然连个信都不捎的。
有多忙?能上茅厕,不能捎句话?能吃茶,不能捎话?如果我只是你不忙时候的留意,那还是忽略好了。
我收了信,转头打量绿池。
“太子还有其他吩咐?”
“听说皇后娘娘向皇上进言,四公主十分挂念公主,愿修娥皇女英之福。”
“那太子怎么说?”
“皇上还没答应,但是殿下说万事全在公主。”
“知道了,你且回复我会掂量。”
整了整衣袖,不再理会绿池,径自走回大厅。
我自然是又要掂量了,四姐若是嫁来,太子就要求佛了,白鱼君可选太子,亦可选五皇弟,这个时候就要突出我的重要性了,只要定了白鱼君的心,就算是要送十个四姐,这边不接,那边也送不出啊。
晚饭时,一日不见的金鱼君终于出了房门,来到厅里用膳,那走路的神态俨然不像一个摔了跤的人。我来回在他身上扫了两眼,没看到任何不妥,轻轻松了口气,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殷红的嘴唇。
啧啧!口感甚好,甚好啊!舔了舔嘴唇,发现金鱼君的眼睛也定定地望向我的嘴唇,蹭的一下,老脸越来越热,便转向鱼头汤。
“阿姝!昨晚好睡?”
“好,好睡!金鱼兄呢?”
“一夜无眠,想了很多事情,终于在刚才有了结论。”
“哦?什么结论?”
“现在不可说!大婚是四月初八?”
“嗯!”
“阿姝啊!这喜酒我不喝了。”
“呃……”
这厮忒的不厚道了,在这晃荡这么多天,不就是说要喝我的喜酒吗?!这下我不高兴了,本来还想,我穿美美的嫁衣的样子肯定能惊艳到你,结果你先惊吓到我了!
用筷子翻到鱼嘴位置,将整个下唇连鱼骨带牙齿都挑了过来,一桌子人都是一脸的不解,我只得打了打马虎眼。
“看着这块肉嫩,嗯!果然很嫩!”绿池直接低下头吃饭,红蕖担忧地望了我两眼才动筷子,而金鱼君暧昧地看了我嘴唇两眼,也去挑那鱼唇。
饭后端了茶,坐在榻上剔着牙,一个月白的身影跨了进来,不是白鱼君又是谁,换了颜色,我还认得你,赶紧正了坐姿,用手绢作势擦擦嘴。
“刚刚从兵营回来,路过驿馆,特意进来看看,公主近来可好?”
“多谢二皇子关心,若苇无恙!”
“近日政事繁多,多有疏忽,公主勿要见怪。”
“大事为重,若苇自会照顾自己,二皇子莫要分心!”
白鱼君深深看我一眼,点了点头,又对一边眯眼打盹的金鱼君微微笑道:
“三皇子怕是无聊,都怪顾捷,明日让四弟陪三皇子在城里转转,四弟也是个不羁的性子,喝花酒逛花街最是老手。”
“多谢二皇子,只是昨晚摔了一跤,身体尚不利索,怕是要辜负二皇子一片心意了。”金鱼君睁开眼睛,笑得好不得意。
“那三皇子好生修养,顾捷的大婚,还想和三皇子多喝几杯。”
“啊!锦钰盼这喜酒可是在这里盼了好些日子,二皇子一定要兑现哦!”
“自然!”白鱼君微微扬了扬脖子,笑得好不自信。
我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插进他们互相注目的交谈中,只得又添了茶水,自顾自地喝着。好不容易等他们叙完了会话,我已经打了两个哈欠。
“公主,妍儿经常惦记你,母后也很关心你的起居,不如随我进宫,在妍儿那里玩两天?”
“大婚前还要搬回来,左右也就这几天了,不觉得麻烦?”
我还在思索怎么拒绝,金鱼君已经开了口,微微出口气,甚合我意啊!
“那就让妍儿来陪你几天,不然你一个人也很是无聊,最近不太忙,我明天再来看你。”言罢,当着金鱼君的面抚了抚我的头发,微微一笑,然后离去。我又呆望着他的后脑勺,直到一个咳嗽声打断。
“走了!”
“呃……”
“你那未来夫君怎的突然记起你了?”金鱼君凑到面前,扑闪扑闪他的眼睫毛。
“不知道!”休得色诱我告诉你是太子做了沟通。
“怕是担心你被我拐了吧?”
“……”
“阿姝!不如收拾收拾跟我回家吧?”
“东乾有花酒喝?”
“有!花街柳巷、画舫伶馆,天天逛,两个月能不重样!”
“东乾有美男看?”
“有!我们兄弟二人就是人中龙凤,风华绝代,压倒一片东乾儿郎!”
“东乾有鱼头吃?”
“有!淡水鱼咸水鱼,家养野生,随你挑!”
“那好,你是认真的吗?”
“指天发誓,字字不假,连停顿都没偏差。”
“可是,我不是认真的!”
“……”
话说顾捷真是个言出必行的家伙,第二日一大早就听到顾妍小姑娘悦耳的叫床声,啊!不不不不!是叫起声!
我揉着眼睛打开门,然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言语失禁。
几个侍卫抬了一张红木大床挤进隔壁房间,后面跟着抱被子的,拿枕头的,抬箱子的,搬梳妆台的一串宫侍,身穿大红衣裙的小姑娘正挥着手指点。
慢点!往后几个房间放的都是我的嫁妆啊!要是把屋子挤塌了,砸了嫁妆,我可就只能空手嫁过去了,以后脸往哪里放啊!我抽了抽嘴角,往大门外看去,很好!端脸盆的,捧瓷瓶的,抱盆景的,这是搬家呢?还是赶集呢?总之绝对不是小住!
顾妍唤了声二嫂就算打过招呼,然后一个劲地在那布置房间。我也没心情吃饭了,抓个油条狠狠拧成麻花,而对面房间直接用一重物砸门来表示脾气。金鱼兄,回头起床,别找不到鞋啊!
这厢里里外外的宫人忙碌得像苍蝇似的,实在是没办法站脚,正要问可不可以借个梯子去屋顶晒会太阳,白鱼君就翩翩而来,从来没有觉得他如此英俊过,于是分外热情,自然在他开口要带我去千香楼吃午饭时,第一次这么激动地点头答应。金鱼兄,你且兜着,我先去谈个情。
千香楼里,白鱼君点了几个特色菜,又特别叫了清蒸白鱼,据说泽西本没有,是千香楼在东乾和金北有货源,每天水运回来,都是鲜活的,有价无市。我甚是感动,久别的味道,这段时间玩疯了,居然简爱口味都能忘记。
早饭没吃,此时的确饿得很,尝了几口特色菜,将手伸向酒壶,来一杯润润喉,好下饭。
“女儿家,喝酒不好!”
“……”微微抖了抖手,重新握起筷子。
“宫里有些果酿,很润口,回头我让侍卫给你送些。”
“多谢!我还是喝茶,喝茶养生!”啧!这鸡肉做得不好,塞牙呢!
“这些日子对你疏忽了,你怪我吗?”
“怎么会?二皇子日理万机,怎能只顾儿女情长,再说我自是能够体谅的。”赶紧擦擦嘴,做了个温柔微笑的样子。
“我倒是希望你能怪我。”
“呃……”我这嘴角扯得太累,只得愣愣地望着白鱼君。
“昭南故意找麻烦,实在难忍!可是现在不适合起战事,朝政不稳,四皇叔又虎视眈眈,前些日子设宴给我难看,我不能自乱阵脚,只能这么迂回,对你也不能过于关心,否则被四皇叔拿了软肋,我将难以抉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