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出奇的静,压得极低的朦朦天空上,一轮模糊不清的圆盘忽闪着淡淡毫芒,天空中没有云,整片连接在一起的全部是无边的灰朦,没有天高远阔,也没有明月高悬,更少了那令人沉醉的淡淡清风……
朦胧与压抑,让人顿生睡意。然而遥远之处,一片整齐的石海之下,此时却是感受不到一丝夜的静寂,就连那本应景而生的鼾声也听闻不到丁点,有的只是那一声高低不平,长短不一的幽幽叹息!
在细致的询问了晨九的一切情况,齐鸣和郑小宝两人便是告辞了朱文,回到他们的房间,虽然他们很想守在晨九门外,可在朱文一番劝说过后,两人也便不再坚持,晨九的情况他们已经了解的清楚,虽然有着灵魂珠的帮助,可通过朱文的话两人却也明白,要想晨九在一夜之间醒来完全没有可能,尤其是那句‘更多的还要靠他自己……’他们知道这个时间会被拉得很长,至于多久他们根本不知道!
还有一点,经过死神之地的险恶,齐鸣和郑小宝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神已经严重的透支,即使留下来守护,他们也不会做到全身心的投入,也许下一刻便支撑不住,昏睡过去。而在知道了晨九至少生命无碍后,他们也就放心下来,而一直紧绷的身体和心神终于有些坚持不住,所以在朱文的劝说下返回了房间休息,虽然如此,他们的想法却只有一个,休息好赶快守护晨九!
但是,当他们躺在床上,却是发现,无论那心神再怎样放松,终究睡不下去,脑海中,晨九那平躺在床上的瘦弱身影无时不穿梭留影,久久不散……
“唉……”“呼……”房间内虽然黑漆的令人昏昏欲睡,可那一声紧似一声的哀叹却代替了声声鼾鸣,成为了唯一的旋律!
“小宝,你知道多少灵魂自爆的事情?”终于,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的齐鸣低低出声……
“……齐鸣学长,我知道你很担心白晨,我门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从见面的那一刻,我便是感觉到了一份亲切,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十七年的孤独已经让我忘记了亲切是什么,可白晨却让我重新找到了自己,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一样的难受!”齐鸣的话,郑小宝知道忧虑所致,而对于灵魂自爆早在之前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很细致的说给了齐鸣……
“……那灵魂珠,虽然护住了白晨的性命,可如果他不能恢复意识,那是不是……”齐鸣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在离开晨九的房间,齐鸣很是清晰地感受到了朱文那前所未有的凝重,而那句‘还要靠他自己……’的话更是击打着他的心门,晨九的性命虽然保住了,可如果他不能恢复意识,也就意味着他要永远的躺在那里,成为一个活死人,行尸走肉已经让人感觉到悲哀,可远远不及的活死人无异于生不如死,齐鸣不希望看到晨九落到那个下场,尤其他还是一个仅仅十几岁的少年,他的路还很长!
“我一定要做些什么,即使用我的命去换——”齐鸣弱弱的声音突然抑扬顿挫无比坚定起来,暗淡无神的眼眸顿时迸发出两道精芒,照亮了黑暗!
本就毫无困意,突然听到齐鸣顿挫而坚定的声音,郑小宝猛然坐起来,大声道:“我的命也是他给的,无论做什么,算我一份——”声音同样的顿挫,同样的坚定……
漆黑的房间时而静默,时而激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齐鸣和郑小宝两人才昏昏睡去,不过一如往常的声声舒服的浅鼾却从未出现,有的只是时而梦呓的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一夜很是短暂,眨眼间已经是天光放亮,虽然同样的灰朦却相较于夜晚光明了许多,而沉寂了一夜的低风呼啸再度响起,偶尔会有几声嘶哑的鸟的鸣啼被卷起,划过万千山峰,逐渐飘远……
这一夜,齐鸣和郑小宝两人都是合衣而睡,生怕晨九那边有什么情况,一旦出现他们可以快速的赶过去。正是心中有了这个担忧,仅仅小憩了两个时辰,他们便早早的来到了晨九所在的房门,下一刻,当两个人的目光落在一身雪白的小咿身上时,不由得一阵感动……
“你?守了一夜?”见小咿那双黑亮的眼眸下皱起的清晰疲惫,齐鸣还是不自觉的问出声……
“咿呀,我要陪着他——”小咿一动不动,依旧紧紧的盯着那扇房门,一向婉转动听的声音却是多了几分沙哑……
齐鸣本想劝说其休息,可看到小咿眼眸中的那缕浓浓的坚持,也就作罢,可齐鸣的内心却为其深深打动了,一个灵兽尚且如此重情,那我要做的岂能比它还少!
本想推门进去查看晨九的情况,可又感觉不可,犹豫之际,朱文带着朱华和熊山两人远远走过来,齐鸣赶忙迎了上去,“族长——”
“进去吧……”说着,朱文已经来到门前,推门而进,经过了一夜的时间,此时的房间更加朦胧,视力也是严重受阻……
来到晨九床前,再次仔细查看一番,朱文缓缓站起身,然后点头看向身后的齐鸣和郑小宝“恩主的情况很好,生命体征已经明显恢复,如果意识恢复,相信恩主会很快醒过来——”说着,朱文已经走向门口,不过在他离开前狠狠瞪了眼熊山……
从进入房间,熊山一直就低着头,此时被族长朱文瞪了一眼,他头低得更大了,因为晨九的事情,他昨晚被朱文足足训斥了半个时辰,如果不是他认错态度好,说不得会更久。
听了朱文的话,齐鸣和郑小宝两人赶忙来到晨九近前,干净的脸庞多了几分红润,胸脯的起伏虽然不大,不过却也有了规律,鼻吸吞吐间也有了细微的耸动,裸露在外的伤口此时已经结痂,见到一夜间没有呼吸和心跳的晨九恢复正常,齐鸣和郑小宝两人长长出了口气,无论那意识恢复的长短,现在至少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有了希望就是好的!
“我们出去吧——”内心安慰过后,齐鸣轻声道。现在晨九正处在恢复的重要时刻,决不能受到打扰,另一个离开的原因,齐鸣想找朱文商量以后的问题,怎么样才能够帮助晨九快速恢复意识,清醒过来……
“就让它陪着白晨吧——”齐鸣当先走向门口,而在看到郑小宝注视着另一侧的小咿犹豫着想要说话,齐鸣摇摇头,将其拉到他身旁……
小咿的坚持,齐鸣不想去破坏,尤其看到它不眠不休的陪在门外一整夜,齐鸣更加不想破坏它的真性情,要知道,一直以来看在齐鸣眼中的,只是小咿的顽劣,和小孩子脾气,像现在这样,他从未见过,甚至都没到过,尤其是出现在一个幼小的灵兽身上,这份感动更加难能可贵!
房门再次关闭,房间内只剩下床上静静躺着的晨九和一脸幽幽的小咿,“咿呀,你快醒来,只要你醒过来,以后我听你的话,再也不会乱跑,再也不让你生气,咿呀,你说话呀……”小咿爬上晨九的肩头,两只毛绒的爪子使劲摇着晨九,下一刻,那双圆鼓黑亮的眼眸再次聚满了晶莹,一滴滴滑落在晨九的衣襟上……
任凭小咿怎么摇晃,怎么嘶喊,晨九依旧不动,可是其衣襟已经被小咿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氤氲的柔和白芒沾染后立刻干爽,一点点蔓延,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却十分清晰的痕迹,如是反复,不知小咿的泪水浸湿了几次,晨九的衣襟现在就像是一潭湖水被投入一粒石子,荡漾着一圈圈涟漪……
一片白茫的所在,天空一片片低矮的乳白色云彩,云彩之下,一张宽大的玉床上,一绝美而曲线玲珑的高挑身影倚靠着床头,两道黑漆而细长的眉毛下两只明亮散发着诱人的眼眸,此时却透着几缕幽幽的暗然……
“你还真是不省心——”许久过后,一声嗔怪自少女口中缓缓而出,随后,少女久久未动的身体悠然而起,像极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似乎为了配合她的美,低矮的绚丽云彩居然跳动起来,最后一片片聚拢到一起……
似是感受到了头顶云彩的兴奋,沉默了片刻的少女俏首微扬,低声询问道:“我该出去吗?”
一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绝美脸颊,浅笑间突然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席粉红色的长裙翩翩而舞,一头黑亮长发丝丝摆动,宛如阳春的细柳,柔弱滋顺,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葱葱玉指轻弹,顾盼生姿,一张俏脸更加倾城倾国!
清脆而盈耳的声音曼妙而出,穿过云天直达九天之上!
“咯咯……”见头顶云彩此起彼伏如音符般跳动,少女娇笑一声,“可是我怎样出去呢……”可下一刻她却是眉头微簇,陷入了思索!
“咿呀,你,你是谁?”当埋首在晨九胸口许久的小咿缓缓起身,见到身前出现的少女,突然惊呼出声,随后一个掠身来到另一侧,挡在晨九身前,两只眼睛瞪的浑圆,一脸警惕……
“你想救她的话,就要听我的……”突然出现半空的少女,轻抚着腰间一条天蓝色丝带,带着轻盈的笑容看着警惕中的小咿,“不要叫,如果别人来了,我可就不管了……”一身粉红色长裙包裹的少女手指轻轻划动,眨眼间,一层蓝色的光罩把小咿连同晨九罩进其中,下一刻,少女继续道:“只有我才可以唤醒他,你,相信我吗?”
“咿呀,我——”在光罩刚出现,小咿便感觉到一阵无力,尤其当目光对视上少女的碧蓝色眼瞳,一种由衷的信任突然升起,而那句想要拒绝的话直接哽在喉咙,不得出!
眼前的少女小咿根本看不透,而对于她的话,小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如果不是心中存在的那股和晨九的联系,它已经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可是下一刻,这种情况刚过去几秒,小咿却一反常态,显得兴奋异常,圆润脸庞上的那抹警惕立刻消失,使劲地挥舞起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最后拼命地点头,“……我相信,——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