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于凌晨的这一系列的枪击事件,已经震动了警方,即便是在星期八,出现暴力涉枪案件,警察的反应也是很快的,尤其在反恐弦一直绷着很紧的一线大城市。很快路上就涌上很多顶灯闪烁的警车和标着“特警”的特种车辆,在关键路口拉上路障,紧密盘查。
在城区陷入混乱之前,海棠和默林已经将“作案”的白色飞度车藏在京开高速路边的一座二手汽车城杂乱的停车场,他们在路边又撬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捷达轿车,不过没敢向城区去,而是停在南郊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城中村的村口,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默林看到手中“Guide-3”设备上之前的绿点都消失了,显然“仙人掌”已经洞察到,关闭了其他设备。默林和海棠的商量了片刻,决定给宁中腾打电话。不管怎么样,解救杨鸣两人都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只不过目前除了默林手中持有的“导引牌”以外,己方并没有任何底牌与“仙人掌”进行交换,默林有点后悔如果之前能想办法生擒一两个“实体”现在的牌面就会好打很多。不过假设是没有意义的,不过宁中腾之前电话里的意思,颇有招募他的想法,不过仓皇遇袭之后,不知道“仙人掌”对他这个危险分子还敢不敢玩火了。
默林刚在脑海里简单准备了一下措辞,准备给宁中腾打过去,电话突然响了,两个人对视一笑,宁中腾居然先打过来了。
电话里宁中腾的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和善,“李默林,别以为我们拿你小子没办法,这两个人你还要不要?”
“我们约个地方,我把‘指引牌’传给你们,你们把他们两个放了。”默林言简意赅。
“算你识相。城里现在太麻烦,一会儿给你短信,告诉你会面地点。”
“会面地点必须在南城外,否则我不去。”
默林听到电话那头的宁中腾哼了一声,然后电话就断了。
海棠知道默林的意思是现在城里正查得紧,从这里向南去相对会安全一些。她看到村头路口有一个卖鸡蛋灌饼的摊子已经营业了,折腾了半夜两个人也都有些饿了,海棠就下车去买了几个灌饼。
等她买好吃的回到车上,默林向她一挥手,“赶紧吃了出发,地址发过来了,在南六环外,一小时后接头。我们得抓点紧,我先去放个水啊,今天太刺激了,我膀胱有点受不了”。
海棠看着默林匆匆下车奔向村头简易厕所的狼狈背影,紧绷的脸上荡漾出一份放松的笑意,这个男人越来越让他琢磨不明白,时而像个可以依赖的沉稳好汉,时而调皮像个大孩子。
当“仙人掌”的幕后的大头目“逆流”坐镇办公室指挥围剿默林的时候,从秘密摄像头察觉到有人已经侵入了自己的公司,也就察觉了默林他们的调虎离山计策。“逆流”为了保护机密信息早就有所防范,他早就有小批量生产了一种能够让人麻痹的气雾,生物制药公司就是为此设的幌子。他躲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通向制药公司的暗门里带上面具,趁杨鸣翻看资料而不备的时候通过通风管道悄悄释放了毒气。只不过“逆流”没有想到他的将计就计的美妙计划因为默林过分神勇的表现而成了烂尾工程。
当海棠驾车沿着京开高速向南奔驰的时候,默林看到窗外闪过的风景,忽然想起当初刚到星期八的时候,白志勇也是沿着这条路和自己一路追击飞车党。虽然时间过去的并不是很久,但是现在想起来仿佛已经很遥远。不知道此时此刻的白志勇又在干什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想在星期八当一个“散仙”的愿望在自己与“仙人掌”之间愈演愈烈的争斗背景下看来注定是一个泡影。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海棠驾驶着灰色捷达车轻快地来到约定的见面地点,在天宫院路段出了收费站五六公里外的一栋烂尾楼前。这座烂尾楼本来是设计成三十多层的公寓楼,只盖了十几层就因为各种原因停工了,因为停了已经有四五年,楼前楼后长满了杂草,加上散落的建筑垃圾,显得十分的凌乱。
电话里约定的具体地点是大楼入口前面的广场,说是广场其实也是左一堆右一堆的各种建筑垃圾,藏几个人在其中实在太容易了。另外大楼已经建好的部分并没有安装窗户,黑洞洞的窗口后面藏几个狙击手也是轻而易举。默林和海棠两个人驾车进来的时候格外加了小心,却没有发现有埋伏的痕迹,只有一辆黑色的路虎车孤零零地停在楼门口。
海棠把车停在距离路虎车十米远的地方,没有熄火也没有拉刹车。默林在外衣夹克的左右手的袖筒里各放了一只飞刀,而把手枪递给了海棠,尽量用镇静的声音安抚海棠:“我出去,你掩护,发现有问题就按喇叭”。
海棠点了点头,忽然又拉住他,在他的外套口袋里塞了一根“快闪棒”。
“你多加小心,有问题就先走”。
默林向她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放心吧,我今天可是巅峰状态。”
这时候对面路虎车的车门拉开,依次下来三个人,只认识从驾驶员位置下来的刀疤脸,从后排下来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一个是个略带慌张的年轻小伙子。路虎的车门并没有关上,从外面一览无余,显然是向默林告知车上并没有埋伏。
默林在之前曾经看过罗老板拍摄的陆新庚和一个看不清面貌且带着墨镜的魁梧男子坐在轿车后排的照片,当时罗老板在照片上标示了这个人就是宁中腾。这个略有谢顶但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与照片上那个人颇神似,而且按直觉,默林认定这个人就是之前通电话的“水神”宁中腾。
默林轻蔑地笑了笑,推门下车沉稳地走了过去。
“你们要的东西我可带来了,我要的人呢?”默林在离三人五米远的地方站定,扬了扬手里的“导引牌”。
那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一张嘴回话,那独有的磁性嗓音就确认了默林之前的猜测。
宁中腾皱了皱眉,说道:“你不会幼稚地以为我们会带两个五花大绑的人在这个时候出城吧?”说着他向刀疤脸挥了挥手,刀疤脸从随身背包掏出一台平板电脑,支在车前盖上,摆弄了两下,进入了视频连接对话界面。
默林透过视频连接看到了杨鸣和李霞的画面,两个人神情委顿地靠在一面白色的墙壁,杨鸣的嘴角带着血,双手背捆在胸前,显然是受到了殴打,不过他的眼神已经比之前传来彩信照片里精神得多,还透露着一种坚定和蔑视的感觉。他们俩之前的地面上散落着两个人的随身物品,显然是经过搜身,之前他们从办公室里窃取到的资料也都被翻了出来,堆在桌角。
而半躺在杨鸣怀里的李霞虽然没有被困住手脚,但脸颊也是一大片高高肿起,显然也被扇过耳光。她申请委顿地靠在杨鸣身上,眼睛只是心疼地看着杨鸣嘴角滴答的鲜血。
“你们到底想怎样?”默林觉得自己的怒火涌了上来。
“不用激动,我们完成交易,他们在那边就能被释放,他们不是会飞吗,在哪放他们还不都一样。”宁中腾的语气听起来特别让人生厌。
“哼,我凭什么相信你们?”默林虽然不知道杨鸣他们被抓的细节,但尤其从李霞没有捆绑但表情痛苦判断可能是被下了药,不然他们不会不找办法通过入睡或昏迷的办法脱离。
这时候杨鸣的声音从平板电脑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默林,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每一个人的,‘仙人掌’的老大是.”这时杨鸣的嘴巴被人麻利地用胶带封上了,这个人的身形默林并不陌生,是严泉。
这时候又有人过来蛮横地给了杨鸣一记耳光,这个人默林也认识,李山铭。
默林叹了一口气,一个人的品性只有在顺境和逆境下都考验才能得到真实的答案,想起之前和严泉短暂共事时,他的勇敢和正义感现在看来如同昨日黄花。
“李默林,我劝你还是不要一条路走到黑,我们也是真心想要吸纳你,只要你肯点头,我们组织的第三把交椅就让你坐。”宁中腾的话默林仿佛一句也没有听真切,他抬头望着逐渐升高的太阳,现在已经是初夏了,早上本来的凉意已经消散了,默林感觉后背已经有汗水浸出。
那边的宁中腾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仙人掌”对默林的器重和加入之后带来的好处,默林不想打断他的雅兴,只是扭头去看平板电脑里的杨鸣。
杨鸣的眼神安详而坚定,怀里的李霞正颤微微地用手擦去他嘴角新沁出的鲜血,默林觉得他的眼神中蕴含了什么深刻的意思,可惜自己不能完全体会出来。
这时候宁中腾也看出李默林对他的游说没什么兴趣,耸了耸肩:“我本将心向明月,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们还是先把交易做完吧,不然杵在这里做什么?”
“怎么交易?”默林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没有离开平板电脑里的杨鸣,总觉得他的眼睛想要告诉自己些什么重要的事。
宁中腾一指后面那个一直没说话的怯生生的年轻人,说道:“很简单,你把你的‘导引牌’传给这个小伙子,我们那边就放人。”
默林扫了一眼宁中腾身后的那个沉默的年轻人,穿着干净简单,戴着黑框眼镜,一副涉世未深的书生相,就知道这是“仙人掌”找到的刚进入星期八世界的“实体”,如果自己把“引导盘”传授给他,那么“仙人掌”就基本集齐了目前市面上的全部“引导盘”了,这对“仙人掌”的意义当然很重大。
“你确定你想待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吗?”默林的话明显是对那个沉默的年轻人说的。
那个年轻人没有吱声,眼睛也不敢直视默林,瞄着前面地上的石头嚅嚅喏喏半天没有回答。
“看你那个怂样,把头抬起来。”宁中腾对年轻人的懦弱表现不以为然。
不过年轻人低头看石头的表现忽然让默林意识到了什么,他忙转头又去看平板电脑,领悟到杨鸣之前的眼神是引导他去看地上那些杂物。那些都是从杨鸣和李霞身上搜到的物品,有钱包,围巾,化妆盒,防身手枪和小折刀等杂七杂八好多样。
默林忽然脑海里火花一闪,杨鸣并不是让自己看这些里面有什么,而是看没有什么!杨鸣之前跟自己要过炸药和雷管的,这东西可并不在这堆杂物里。默林又注意到李霞的那双无意中下垂的手,后背忽然惊起一阵冷汗,他想起了李霞右膝盖下的假肢.
难道他们把炸药藏在假肢里了?!默林完全明白了杨鸣之前的眼神的含义,用一个成语来说,那叫做视死如归.
默林悄悄地把左手伸到身后摆了摆,这是他下车之前和海棠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事情有变,先下手为强。宁中腾他们并没有察觉到默林的动作,而是在等他对于自己要求的答语。
默林向平板电脑里的杨鸣郑重地点了点头,杨鸣的嘴角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低头向依靠在怀里的李霞眨了一下眼睛。默林注意到李霞从刚才一直放在右侧脚踝上的右手稍微动了一下,一道刺眼的闪光后,视频信号消失了.
与此同时,默林也迅速弯腰低头向侧方的乱石头堆闪去,同时左右手的飞刀激射而出,分别取向刀疤脸和宁中腾,不过默林感觉自己在愤怒之下手上的劲头用的太大了。
躲在乱石堆里默林才发现两把飞刀虽然都射中了却都不是致命之处。刀疤脸中刀在左肩,宁中腾中刀在右臂。不过因为刚才发射的时候力道十足,两把刀都入肉很深。
于此同时身后的“海棠”的枪声也响了,宁中腾反应神速用左手一把拉过那个年轻人挡在身前,海棠的三枪都打在小伙子的胸口,把他当作了可怜的替死鬼。
因为默林的攻击来得实在突然,不仅当场的宁中腾等人猝不及防,就连事先悄悄埋伏在烂尾楼上的两个手持冲锋枪的射手也在海棠射击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现身向海棠射击。噗噗的子弹把捷达车前档打得粉碎,海棠忙滚到射击死角的一丛乱砖下,无暇再向宁中腾射击。
这时默林发现不远处靠在车轮上刀疤脸正在一脸痛苦地从怀里摸索着什么,须臾他掏出一小根棒状物后竭力往鼻子下面送去。仇人见面分外咽喉,默林哪容他这么逃脱,随手抓起地上一块酒杯大小的石块甩手向他打去,石块正中刀疤脸的手腕,将其手中的东西震飞。刀疤脸怒视默林,奋力站起想要指挥楼上的射手向这边的默林射击。
默林此时已经从腰后解下了飞刀的背带,抄起一只,目光如炬,扬手如闪电,正中刀疤脸的太阳穴。刀疤脸哼了一声就栽倒在地,蹬了两下腿不动了。默林看到他的身体没有消失相信他是真的退出星期八了,这个他在星期八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终于被拿下了,默林的心中一阵安慰。
此时楼上的射手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变故,冲锋枪的火力向默林这边覆盖而来。默林躲到乱石堆的深处,子弹打在头上的石头上溅出大片的火花。而海棠的境况也和默林相当,也是被楼上射手的火力压的抬不起头。
默林看了海棠一眼,示意等楼上的射手换弹夹的时候让她把手枪扔过来,因为他的飞刀射程有限,纵然打得再准不在有效射程以内也是没办法。
但是就在这时,右臂中刀刚才躲进路虎车的宁中腾忽然单手操着一把短柄冲锋枪冲了出来,扬手就是一梭子,险一险就击中默林的侧脸。
海棠看到默林的境况非常危险,也不顾楼上枪手的火力覆盖,一边用手枪向宁中腾射击一边猛冲过来。宁中腾被杀气腾腾的海棠吓了一跳,连忙蹿回到路虎车后,默林迫在眉睫的危机才算解除。
不过楼上的射手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连串的子弹追着暴露在空地上的海棠就打了过来。灵活的海棠虽然躲过了大多数,手臂和大腿还是各中了两颗,身子一下子软倒下去。
默林内心暗叫糟糕,连忙一个就地十八滚,接住了海棠倾倒的身体,然后将海棠之前给的“快闪棒”送在两个人的鼻孔之下迅速掰碎.
脱离了枪林弹雨的残梦,默林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还没等静下心神,旁边也坐起了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这才想起既然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旁边这个惊起的人自然就是海棠了。
他忙一把拉过海棠的手:“你没事吧,是逃出来的吗?”
海棠的手心里都是冷汗,身上还在不停发抖,“嗯,不过真的好危险,就差一点儿,感觉胳膊和大腿都被打中了,就像被野兽咬了两口的感觉。”
两个人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平息好一会儿,默林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攥着海棠的手呢,才连忙撒手。
“你不该那么不顾一切的冲出来的,我吓死了。”默林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心还是扑腾直跳。
“看你被那个坏家伙逼住了,我有点冲动。”海棠拢了拢头发,不经意地说道。
“你别这么淡然,你那是舍己救我,我明白,不过我真的不值得你那样去做的。如果你因为救我而去了,我会伤心和自责一辈子的。”默林激动地说完这番话后,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海棠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暗号要进攻呀?”
默林原原本本把自己看到杨鸣和李霞引爆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经过告诉了海棠,海棠整个人仿佛都傻掉了。
虽然此时才是周一的凌晨,两个人已经无心再闭目养神,他们现在想迫切知道杨鸣他们的遭遇如何,可是默林用网络电话变换号码拨打了好几次杨鸣的手机也都处于关机的状态。因为在刚刚的星期八海棠和杨鸣的新手机号都已经暴露了,两个人也不敢用海棠的手机给杨鸣留言,这次拨打杨鸣的手机也是上次在上庄水库碰头时候杨鸣留下的另外一个应急联系号码。
“你饿吗?”默林询问面露焦急之色的海棠,毕竟半夜醒来,还是很容易有饿的感觉。海棠摇摇头说道:“你还是每隔一刻钟打一次电话吧,我真有点担心他们。”
大概在四点左右,默林终于拨通了那个号码,听到杨鸣的声音,两个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不过杨鸣从电话里带来的消息却让两个人的精神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