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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匹夫匹妇亦有爱国之责,孟斐说,你不是爱好寓言吗,那么,你应当记得伊索的一段话,他说那些背弃祖国、投奔异邦的人,既不受异邦人尊敬,又为同胞所唾弃。这话难道还不足以使你醒悟?孟斐,如今你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处在你的位置说这些话自然很容易,你没有我这样坎坷的经历,体会不到求生的欲望会逼得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章远说,其实,我即使能去苏联,也仅仅是为了生活得好一些,绝不会做出有背于自己国家的事的。

可是从你越过国境线的第一步起,你就背叛了祖国!孟斐大声说,你绝不能这样做,我也绝不允许你这样做。

你?章远乜斜了孟斐一眼,笑道,那你要我怎么做?莫非再让我重返那穷乡僻壤当孩子王?

不是我要你做什么,我有什么权力?孟斐说,你的人格是独立的,在经历了一番严重挫折之后,你应当作出正确的选择,你不能再走那条危险的路!可你知道吗?人在历经磨难之后,是会破罐子破摔的,危险与否无所谓。章远似在诡辩。

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孟斐说,对不起,为了说明问题,我不得不重提一九五七年的事,那个寒冷的冬天,对我大会小会的口诛笔伐,亦曾使我产生绝望,我差一点自杀……孟斐追述了沂河河滩上的境遇后说,可我在最后的瞬间看到了生的希望,我才18岁,生活的道路还很漫长,我为何要死?章远,你应当记得,当我被押回住地时,我矢口否认自己企图自杀,固然,我不想授人以柄,而更重要的是,生的意志主宰着我,我要熬过去,挺过去,我要活着证明自己是个有出息的人,于国家有用的人,我要活得有滋有味,有目标有奔头,哪怕再遇到什么磨难……

孟斐,章远凑近紧紧攥着他的手,说,要不是今天听你亲口说出来,我真想像不到那场运动对你的伤害是那样深重,而我就是加害你的人之一,我是有罪的,私心驱使我自觉不自觉地那样干,可到头来我又得到什么呢?我一误再误,以至落到眼下这种地步好了,别说了,我们别再沉湎于痛苦的过去,要紧的是,鼓起生活的勇气,不管身处的环境有多么难堪、多么无奈,也不能跟时代潮流背道而驰。孟斐稍作沉吟,说,我几乎自杀,这事,我从未对别人说过,一念之差,表明我也曾很懦弱,你知道就行了,请勿再传。

谢谢你的信任和谅解,其实,你那不叫懦弱,你是被逼的。要说懦弱,那是我,这些年,我一直自私地浑浑噩噩地活着,没有目标,随波逐流,若不是这次见到你,我真的还会西出阳关……

噢,你醒了?孟斐快活地在章远肩上砸了一拳。

是的,我不会再去伊宁。章远说,但我也不想到那所乡村小学,起码目前没此打算。我太累了,身心疲惫,我想回到母亲身边养息一阵再作谋划。

听章远这样说,孟斐颇觉欣慰,他想,在目前情况下,这恐怕是章远最切实际的考虑了,不能再对他有更高的要求。想到这,他说,行,我们回学校去,今晚跟我倒腿。

不,我想趁夜车南返,章远说,只是我不想再扒车了,可……他摊开双手作了个无奈的动作。

孟斐心领神会,付了饭钱,便和章远赶往车站,买了九点一刻的车票,两人在候车厅里又扯了个把钟头,开始剪票了,孟斐买了张月台票,一直把章远送上火车,找到座位。

孟斐,我永远会记住你的……章远捏着孟斐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不重要,孟斐说,对如此的别离,他似乎也有些伤感,但他强抑着,笑道,希望不久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夜色凄迷,列车缓缓驶出站台,孟斐转身返校,这时,他才感到又冷又饿,晚饭已过了几个钟头,他想在车站售货柜里买两只粗面馒头填填肚子,掏了掏衣兜,只剩2分钱。他买了一碗开水暖暖身子,最后一班公交车驮着只硕大的煤气袋驶了过来,终点站正是大学所在地,大约行驶20分钟,可是,他已身无分文,车门开着,他都不能跨上去。售票员疑惑地朝他扫了一眼,车门“哐”地关上,向前疾驶而去。

孟斐掖了掖棉花板结的旧大衣,夜很静。他能听到自己愈走愈快的脚步声,这几个钟头,他跟一个被生活扭曲了的灵魂泡在一起,两人的交谈能否改变章远的生命轨迹,他实在没有把握,但自此,他平添了一份悬念,一桩心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化解,但既然开了头,他不想放弃自己的努力。此刻,他想早些回到宿舍去,他指望有谁能把他的晚饭山芋粉糕带到宿舍,可回去之后,临窗的条桌上啥也没有,他知道晚饭肯定给“共产”了。同学们有的已睡着,有的仍醒着。下铺的郑清泰悄声问道,在外面打牙祭了吧?他明确地“嗯”了一声,爬上床就进了被窝筒,肚子饿,心里潮得慌,隔了很长时间他才人睡,临天亮,却做了个梦,只见章远裹在杂乱喧嚣的人群中越过了国境线逃往异邦,他显得很得意,脱下外套,站在一处高坡上像旗帜似地挥动着,突然,一颗流弹划过,击中了他,他猝然倒在地……孟斐“啊”的一声惊醒了,同舍的人也跟着醒了,纷纷问道:怎么啦?

啊,做了个梦,在山里遇到了狼……孟斐胡扯了一句。

神经病!田蒙嘟嘟嚷嚷骂了声,便又将头缩进了被窝。

孟斐说道,对不起。宿舍复归平静。但是,他却再也睡不着了,这梦,像是一个不祥之兆,难道预示着章远下一步的遭遇?他忐忑不安,到了白天,按捺不住给章远写了封信,自然,他绝口没提那个恶梦,只问旅途可好?伯母精神如何?城市商品供应是否有所好转……实在说,这是一封无话找话说、可写可不写的信,但他写了而且寄出了。做完了这件事,他想得向系里汇报一下。午后,他找到罗志刚,谈了章远来校经过,罗志刚听了起初有些愕然,瞪大眼睛盯着孟斐,说,我不明白,这个危险分子怎么来找你呢,而且,你居然对他那样照顾,为什么?

辅导员,我跟他曾经是同学和同事,他正好经过这里,而且走投无路,说实话见到他我也感到非常突然,甚至有些厌恶,在他向我道明事情原委后,我如何对待,无非两种做法,一是撕破脸皮将他赶走,那样,他极有可能再度西出阳关,出逃异邦,这对他本人、对国家都没好处。二是帮他解决点困难,动之以情,晓之以礼,劝说他改邪归正,做一个守法的公民,当然,倘若他能回到教师队伍,那就让人喜出望外了。我权衡之后,选择了后一种做法,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噢,噢……罗志刚脸色变得稍稍平和了些,便又问,你就那么认为有把握?

这我不能保证,孟斐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为了挽救他,我将继续做下去,做到仁至义尽……

正说着,系总支书记马达走了进来,问,你们在谈什么呢?罗志刚说了个大概,但隐瞒了他责难孟斐的话。

马达听罢拍了下孟斐的肩赞道,小伙子,你做得对啊,困难时期还没过去,我们的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学生骨干,不仅要跟党、国家同舟共济克服物资匮乏的困难,而且要坚定信心,战胜迷惘和动摇,走向胜利的彼岸……他踱到窗口又转过身,说,像章远这样的青年,推一把就过去了,拉一把就过来了,我们要立足于拉,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这中间自然不能忽略必要的思想交锋,但将心比心,辅以感化也是需要的。孟斐,你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的努力,此外,我想,如若让章远原来所属的教育主管部门也来做他的工作,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

对,孟斐,你就照马书记的指示做,有什么需要系里帮助解决的,随时找我。罗志刚慨然说,仿佛他一开始就跟孟斐一致似的。

你们谈,你们谈,我还有别的事……马达笑着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辅导员,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孟斐问道。

没有,没有,罗志刚笑道,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噢,对了,这次章远来,你付出不少,你写个申请,系里可以给你补助。

没必要,我压根儿就没这样想,孟斐有点生气,说,辅导员,我相信你是出于关怀,可我倘因此接受补助,岂不成了沽名钓誉之徒?好了,没事我就告辞了。

罗志刚怔怔地望着孟斐出了门,他心里不禁有些发虚,系里的倚重,使他一向对政治辅导员这个身份踌躇满志,虽说自己还不是政治思想工作的行家里手,但的确有过人之处,否则在全系八百名学生中怎么会被挑选当上辅导员呢?只是,今天却输在孟斐手里,尽管他绝不会在孟斐面前承认,但事实毕竟如此,孟斐的成熟让他有些震惊、羡慕,甚至嫉妒,他还从马达赞赏的话语和目光中莫明其妙地有种预感,是否有一天,孟斐将取代他,而让他回到普通学生行列中去?那不只是丢面子的事,而且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前途,为此,他不能不小心谨慎,起码要处理好跟孟斐的关系,这个人在系里乃至全校,太令人瞩目了,他必须认真对待。但究竟怎么办,他一时也没个周全之策。

春天姗姗来迟,但毕竟还是来了,校园里桃红柳绿,春风荡漾,春鸟啁鸣。同学们都换上了春装,许多人变得精神焕发,每天早上,电线杆的喇叭里都播放着“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那高亢激越的旋律和一往无前的气概令人振奋。可是,困难时期仍在延续,一些怪异现象在学生中间屡见不鲜,逛自由市场、搞地下舞会、上教堂唱诗、在外夜宿不归……谈恋爱成蔓延之势,学生干部遵照系里指示,纷纷写了保证书,绝不涉足其中任何一项。

孟斐在跟裘慧的接触上变得畏首畏尾,但是,每当黄昏来临,看到学校通往大雁湖那条被戏谑为“爱情小道”上,男女同学成双成对,或嬉笑追逐或牵手漫步时,他也难免心有所动,这种境遇和氛围,使得多少少男钟情、少女怀春?孟斐原本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何尝不想与裘慧相约,也加人到这情感行列中去。可是,自己是学生干部,是向系里作过保证的,他不能食言,更不能因一时冲动不顾后果带来消极影响,好在系里给每个同学配有信箱,因而,每当思念时,他便写信,长短不拘,乘人不注意时塞进裘慧的信箱,裘慧亦复如此。这种情感的交流无疑是真实的,又因多少带点游戏的谐趣,两人都觉得挺有意思,彼此心灵的感应,常在眉目中传递,一颦一笑尽在不言中,惟他们自己知道。

一天,孟斐到广播站送稿子出来,遇到罗志刚。罗志刚冷着面孔说,你跟我来一下。孟斐不知罗志刚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他对罗志刚的好为人师已经习惯,便一声不吭地跟他进了办公楼二楼辅导员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罗志刚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递到孟斐面前。

孟斐一看傻了,原来是自己写给裘慧的纸条,字里行间情意缠绵,他的面孔由白转红,心像被掏了个窟窿。这纸条怎么会落到他罗志刚手里?天大的秘密就这么泄露了?莫非裘慧突然变卦,以致做出这种背叛、邀功的事?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但写信是两人间的事,不是她,又会是谁呢?会不会是她承受不了外来的思想压力,被迫做了违心的事……

说话呀?罗志刚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孟斐的思考,他问,这是不是你写的。

孟斐默然地点了点头。

你这不是两面派嘛,罗志刚说,表面上,你像个正人君子,而背地里却偷鸡摸狗、卿卿我我……

辅导员,说话请干净点儿!孟斐被激怒了,声音颤栗,你侮辱我,我可以忍受,但你不能侮辱裘慧,我们除了写信,什么也没做。

嗬,你还有理?明知故犯却还狡辩?我早就跟你说过裘慧出身有问题,你却执迷不悟,这事传开来,会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你想过没有?

孟斐的大脑仿佛炸裂一般,对罗志刚的训斥,他无言以对,此刻,他急于想弄清一个事实。看了看罗志刚,他问,辅导员,这纸条是裘慧交来的吗?

你没有必要知道,罗志刚说,对你而言,最紧迫的是尽快结束这种危险的恋爱,改正自己的错误,要当机立断,别让组织上被动,对你作出某种处分。

孟斐感到束手无策,孱弱乏力。他说,辅导员,我感谢组织的关心和爱护,我只有一个请求,此事千万别传出去,否则,裘慧是承受不了的……

行,我答应,罗志刚说,你啊,别总是替裘慧着想,这样,你们是断不了的。

明白您的意思……孟斐说,见罗志刚挥了挥手,他遂出了门。

“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史记项羽本纪》的原话,一年级上古典文学课时就读过,如今才有了痛切的感受。他有些懊恼,尽管他不想怀疑裘慧,却又不得不怀疑,罗志刚的警告言犹在耳,要当机立断,他思虑再三,首先要结束两人之间的“通信”,以这种方式冷淡两人的感情。裘慧不明究里,仍然执着地给他写信,但看不到回信,她疑惑不解,在信中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中断联系?可是,她再也看不到孟斐的纸条,而且,她已感到孟斐在回避她,那目光中隐含着遗憾、无奈甚至埋怨。她是个女孩,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猜想孟斐一定遇到了麻烦,他不再爱她了,她想问个明白,却又怕给孟斐带来新的麻烦,她想找个人说说,可这种事又怎好开口,尤其关系到孟斐,他在学校那么引人注目,且在师生中受到普遍信任,跟她恋爱的事万一传开来,她没脸面倒在其次,影响到他,那会让她追悔莫及的。她感到孤苦无助、忧伤痛苦,一周之内,使得容光焕发的她,变得相当僬悴,她也不再给孟斐写信,但她并不回避孟斐,尽量维持着见面时的自然状态,只是没有7浮世烟雨57了眼神的交流。但她的气色变化,仍让孟斐感觉到了,他心疼不已,他想两人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挨日子,必须交谈一次,可这样的接触却是犯忌的,怎么办?想来想去,他决定请李洁如帮忙。李洁如多少知道一些他和裘慧的事,她善良宽厚,从不做不仁不义、落井下石的事,是值得信赖的。这样,他把事情经过如实地告诉了李洁如。

就在一个班,还写什么信,你们也是太浪漫了。李洁如听后笑道,这几天,我也注意到裘慧的变化,原来是你在折磨她。

洁如,虽说你比我还小一岁,可我一直把你当老大姐,你怎么批评我都行,孟斐说,我跟裘慧之间能否继续下去,那是另外一回事,当务之急,我不忍心看着她那样憔悴下去,自然,问题出在哪里,我也想当面问个明白,帮帮我吧!本来男女同学之间产生友谊进而发展为爱情,只要是健康正当的,就无可非议。李洁如笑道,问题在于,你的确是“两面派”,明的作为干部,你给系里写了保证书,可暗的,你却在搞“地下工作”,如今把柄落到辅导员手里,这样,你们再接触,让人看见就不好说了。她想了想,说,明天是礼拜天,我有个表姐住在城西,较为偏僻,我看,你们就在那儿“接头”吧!她说了时间、地址,又说,裘慧由我通知,你可得准时啊!孟斐自然感激不尽。晚饭后,李洁如约裘慧在校园散步,把她的安排说了出来。

我不去,原来他在怀疑我……裘慧话没说完,热泪潸然而下。

你这又何必呢?李洁如说,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再说,看到你一天天消瘦下去,他心疼。

那是假的,裘慧说。

假的,他为何来求我?李洁如说,都说我这个人心软,其实,身为班长,却为搞“地下工作”的人做“交通员”,我是违反纪律的,我也不知哪一辈子欠你们的?

李洁如的话又把裘慧逗笑了,情绪的转换使她身上出现了几天来少见的轻松。她说,总不能让你这位“交通员”白辛苦一趟,我去。

翌日,早饭后孟斐就出了校门,他有星期天逛书店的习惯,同学们也都知道,谁也不会想到今天他有特殊任务。过了半个钟头,李洁如和裘慧挎着布包边走边聊也离开学校,一看就像是逛商场去了。

九点,三人先后来到李洁如的表姐家。

李洁如的表姐是位中学教员,爱人出差在外,她事先不知道洁如带同学来。让坐奉茶之后,李洁如跟她耳语了几句,两人便出了门,把这个家留给了孟斐和裘慧。

这不是打扰人家嘛,裘慧说,你约我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李洁如都跟你说了吧?孟斐问。

你是怀疑我把纸条交给了罗志刚?一向温婉的裘慧气忿地说,我出卖你不等于出卖我自己吗?再蠢我也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你凭什么怀疑我?

我明明记得纸条是放在你的信箱里的,但的确又在罗志刚手里,难道有人配了你信箱上的钥匙?孟斐说。

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放错了信箱。裘慧平静了下来,说,我左边是田蒙的,右边是卜太平的……

不可能!不等裘慧把话说完,孟斐就断然否认,你应当清楚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我敢说,即使是一片漆黑,我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你的信箱。

裘慧有些感动,泪水涌上眼眶,喃喃地说,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锻泣起来,断断续续地说,就照罗志刚说的做,我们断了吧!不,这不可能!孟斐猛地站了起来,像头困兽在客厅疾速地来回走着,旋又停在裘慧面前,一把将她拉人怀里,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呜咽道,慧,我不能没有你,他罗志刚想怎么着由他去吧,我不在乎!说着,在裘慧脸颊唇上吻了起来。裘慧第一次接受了一个男孩的热吻,她也难抑地回吻着。少顷,裘慧先冷静下来,把孟斐轻轻推开,说,我们还是变得现实些吧!起码在一个时期内不要再接触,只要我们心中有对方,就比什么都重要,说不准什么时候,环境变得宽松了,这也不是不可能。

你太乐观了,但你的想法是对的,我们得暂时克制一下,孟斐说,罗志刚真鬼,不过,我一定要弄清楚,这纸条是如何到他手上的!他不会对你说的,裘慧说,你想,他是做学生思想工作的,假如把向他打小报告的人供出来,谁还敢再向他汇报什么?他没那么傻,你别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否则会弄巧成拙的,你就听我这一回,行吗?

好吧,孟斐沉吟了片刻,应道,假以时日,一切都会明白的。

接着,裘慧问起“盲流”章远的事。

你也知道了?孟斐笑着说。

听郑清泰说了点,哎,这人最近怎样?裘慧问。

仍在江南X市,他母亲生病,他在一所小学替他母亲代课,孟斐说,我希望他能回到苏鲁交界的那所小学去,因为那里更需要他,我给卫明道写了信,他做过区文教助理,熟悉了解章远,他正在协助区里做章远的思想工作,章远能否回到北方,现在还说不准。

也不一定非回北方不可,老母就他一个儿子,母子相依为命,也在情理之中,关键在他能改好,在哪里教书也都一样。裘慧说。

当然,凡事不好勉强,等着瞧吧!孟斐说到这里,李洁如和她表姐从外面回来了,只是竹箩里有块猪肉,还有土豆、包菜、红辣椒。孟斐、裘慧打算离开,李洁如的表姐不让走,李洁如也在一边帮着挽留,于是,孟斐和裘慧便留下吃了午饭。饭后孟斐先走,李洁如将他送到门口,说,没听说过有情人终成眷属吗?沉住气,就在一个班上,别再搞什么书信来往了,实在憋不住,有什么话我可以传递。没办法,谁让我做老大姐哩!谢谢,孟斐转身离去。

裘慧又待了一会儿,跟李洁如一道返校,途中,经过一处嘈杂的自由市场,碰巧遇上田蒙和卜太平。只见田蒙上衣口袋里插着一双筷子,正蹲在地上挑胡萝卜,卜太平则在与小贩讨价还价,两人都挂着北方大学的校徽因埋着头,没注意到李洁如和裘慧。李洁如觉得这不雅,有损北方大学的形象,伸手想去拽田蒙,却让裘慧拉开了,示意快走。她说,这会让他们难堪的,若不是吃不饱,他们能来这里吗?要说,事后再说吧!4好,我们走,李洁如应道。两人避开拥挤的人群,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她们漫不经心地走着,边走边聊。

哎,裘慧,你觉得田蒙这个人怎样?李洁如问。

他长得很帅,也颇有风度,当然,刚才在自由市场见到的样子则另当别论,裘慧笑道,只是他寡言少语,内心世界怕难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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