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白气似是受心神所引,分出一缕进入到体内,潜入心神深处,余下大部分翻涌不定,倏忽化作一行缥缈白字,于面前徐徐铺展开来……
“师姐救我!”
这寥寥数字轻描淡写,却犹若晴天霹雳横空而来,霎时惊得我魂飞魄散!
冷流云月下回望,满色迷茫,“发生什么事了?”
我颦眉蹙頞,掩不住的心急火燎,“我的师妹,流萤遇到危险了!”
“这里的战争还没结束,你该如何?”
我无暇多想,即刻以魂铃召来朱雀,自城墙上纵身而起,纯白衣袂翻飞下,不偏不倚地落在朱雀背上,于九天之上回首,正对冷流云满面愕然。
“我恐怕等不到战争的结果了,流萤是我如今最重要的人,而且她是因我才遇险,我必须要去救她,这场战斗,就交给你和尹筠了!”
不顾他欲言又止,我凭虚御风而去,转瞬融入浩瀚夜穹之中。
五彩霞光之中,朱雀呼啸着划破夜空,瞬息万里,直向凤凰城而去。
方才纸鹤将流萤的残念传达于我,我从中得知了来龙去脉,乃是流萤为寻尸蛊炼魂的配方,潜入巫祝房间而被发现,情急之下,便以巫术传递消息。
如此看来,流萤便是落入了巫祝手中,生死未卜。
月谷一如既往地宁谧,三座石峰品字形排列,高耸入云,东西两峰光芒万丈,不仅是北斗七星阵法之源,亦分别是巫祝与凤凰城主居所之所在。
月谷四季如春,在这炎炎夏夜,竟不觉半分燥意。
我凭借流萤曾给我的地图,悄悄潜入谷中,乘着凌云天车来往山涧间,又沿绝壁攀援而上,千辛万苦,终至东峰顶端,一座楼院傲立天地之间。
东峰顶端竟是出奇地宽阔,方圆数百丈,遍布亭台楼阁,材质并不华丽辉煌,设计构造却是精妙绝伦,然而此处除却建筑,却殊无花木池水。
峰顶中心伫立着一座恢弘的宝塔,为最高之处,塔分上下五层,每层十二飞檐,正上空悬着一个金色法阵,飞旋不息,光芒笼罩整个月谷。
东峰半山腰处,有数帘瀑布千丈泻下,万壑争流,美不胜收。
由峰顶纵目远眺,整个月谷尽收眼底,繁花似锦,山清水秀,犹若世外桃源。
而与东峰遥遥相对的西峰,其上布局与此同符合契。
我避过巡夜武士,在千重楼阁间蹑足潜踪而行,一座座地搜寻,仍然一无所获,不由心中越发焦忧,却在宝塔北侧的矮楼中,寻到了流萤的身影。
此楼为巫祝居所,风格秀雅,仅分两层,堂中垂一袭竹帘,乃是南荒滴血竹制成,竹帘上隐约的花纹实际上是一个五行遁阵,玄妙无穷。
而我一直苦苦寻觅的流萤,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我惊惶之下,连忙探过她的鼻息,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她呼吸平稳,面色安详,然而无论如何叫唤,仍是昏迷不醒,脉象毫无异样,显非普通蛊毒,应是一种高超的巫术所致,一时半刻也无从知晓。
由于时间紧迫,不容我多想,遂一把背起床上的少女,正欲离开后细诊,却在转身的瞬间,伴随着乍起的清脆玉碎声,硬生生怔在当场!
门口处,幽然立着一抹绰约纤影,清冷的月光,由檐下照入,晕染出淡黄的绫裳,姣美的淡漠素颜,在摇曳的荧烛中,覆上了一层窒息般的惊愕!
她的脚边,清水夹杂着茶叶玉盏的碎屑,散落了一地。
敛眸收神,我挑眉淡然一笑,“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林飘飞?”汝鄢婵敛起惊色,秀眉凝出几分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没猜错,巫祝除红裳之外的另一名护法,就是你把。”
传言巫祝有两名护法,皆为女子,而汝鄢婵既能自由出入巫祝的居所,定是深得巫祝信任之人,除了他的护法,别无他人。
“是又如何?”
“我想知道,身为唐门人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帮巫祝做坏事?”
“关你何事?”她回以冷言冷语,目视我背上的流萤,袖中素手暗自握住几枚毒蒺藜,清淡的五官,呈现一种如临大敌的戒备,“放下那个少女!”
“不好意思,我一定要带她走,谁也不能阻止我。”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蓦地,十枚毒蒺藜脱手飞出,势如破竹,疾袭而至!
我左手护住流萤,随手向桌上一块沉香木镇纸拍去,镇纸陡然化作片片木屑,犹如利箭般激射出去,堪堪撞落毒蒺藜,落地亦是铮铮有声。
楼内转瞬风生水起,力量交涌间,一边的书架处在将倒未倒的边缘,看似下一刻就要轰然倒地,可它偏就凝在半空,不肯倒下去,两本书已然飞出了架外,却又诡异地悬浮空中,飘来荡去,瞧不出丝毫即将摔落在地的意思。
打斗惊动了外面之人,黑暗中隐有细碎步声蔓延而来,我情急之下,一掌逼退汝鄢婵,翻窗而出,掠过接踵而至的围追堵截,瞬闪至峰顶边缘,在众人惊异目色中,倏然纵下千丈高峰,七彩蝶翼在夜空中绚丽绽放,飞天而去。
离魂巫术
我带着流萤回到巫州府邸,召见了数名术士,逐一为流萤诊断。
此时战事紧张,尹筠在前线运筹帷幄,忙得不可开交,府邸已见不着人影。
一夜下来,直至晨曦初露,术士皆散,仍是毫无头绪,七灵蝶亦束手无策,众人面色凝重,李莲忆更是急出了满面珠泪,为好友的安危而担忧。
我只觉一切都在瞬间倾塌,心中悲愤难耐,恨不能代为受苦。
银牙暗咬之下,我抱起流萤,转身便向屋外而去,却闻身后冷音入耳……
“你去哪里?”
“去找我师父,他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我头也不回地匆匆而去,然而刚行至府门边,便猝不及防地迎面撞上一人,登时眼冒金星,却在抬首顾盼的刹那,冷不防映入一副熟悉的俊靥。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登时呐呐不能自语,“二……二哥?”
眼前之人着月白长衫,面如冠玉,冠带飘举,正揉着被我撞痛的鼻子,漫不经心地抱怨道,“我说你急着投胎去呢?都快把我鼻子撞掉了!”
他身畔立着一绿衫少女,青丝如瀑垂泻,两小股麻花辫在两鬓弯成一圈,系以绿色绫带,绒花浅饰,配着弯弯柳眉,丹凤双眼,越见俏丽可人。
青霜儿惊得花容失色,“林……林姐姐,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淡淡摇头,直视懊恼不已的白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暖融融的晨曦之中,白修笑靥明朗恣意而洒脱,眸色流转间,一片耐人寻味的深意,“掌门算到你有困难,让我过来帮你,够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