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月下纤影幽幽,我探头一眼望去,霎时心中燃起了一星希望。
我一手紧紧攀住窗框,忙向门外廊下看守的侍女招手求救,声音随着月光传出,“喂,那两位姐姐,你们圣主需要你们伺候,快来啊!”
舒亦枫当即捂住我的嘴,两名侍女狐疑前来,只见我身后男子幽紫单衣着身,我则浑身裸露,因绒被裹身,才免强护住了胸口以下的春光。
我双手攀住窗框,眼巴巴地望着窗外面面相觑的二人,嘴巴却因被捂住而无法出声,惟有若有若无的呜呜声自指缝间露出,昭示着急切的期待。
舒亦枫牢牢钳制着我,目视窗外二女,面沉似水,“谁叫你们过来的,你们只管守在门外,不管屋内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明白吗?”
侍女花容失色,不敢违逆圣主之命,遂默不作声地敛衣而退。
我心下一紧,忙忙伸手攥住侍女衣角,对方却无动于衷,缓缓抽出自己的衣襟,转身盈盈而去,一阵幽渺香风拂过身畔,隐没在苍茫夜色中。
眼睁睁地望着那身影渐行渐远,我满怀期待的心,亦随之在月色下冷却凝结。
捂嘴之手松了开来,我只觉欲哭无泪,裸露双臂依旧毫不松懈地抱紧窗框,只觉腰间修臂力道加大,慌忙强颜欢笑,“你别激动,我们八字不合,五行相克,我们的结合一定会引发世界大灾难,人神共愤,所以为了世界和平和人类大众,你就放过我吧!你可是堂堂的冥阴教圣主,应该顺应天意的!”
他俯首贴在我耳际,暧昧地轻声梦呓,“你真有趣,那样我会更开心,你又不听话,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反抗,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吗?”
我已濒临崩溃边缘,却死命忍住不落泪,他抱着我使劲向后扯,却因我的执拗而纹丝不动,俊颜瞬间覆上了一层阴霾,“你给我放手!”
“你不放手我也不放手!”
“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放手……”
耳畔传来他阴测测的冷笑,我懵懂不知所以,却只觉肩上一凉,他冰凉的手竟滑过我颈边,徐徐伸到胸前,眼看就要探入绒被中去!
我脑中警铃大作,情急下双手环胸,他立时将窗扉装上,旋拖着我步向床榻。
我被不由自主地向后拖去,试图掰动他箍住我腰间的手臂,却不能撼动分毫,一径竭力挣扎不休,四肢胡乱踢腾,长长的淡紫绒拽过地面。
“混蛋,你放开我,你要是敢勉强本姑奶奶,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一路挣扎而来,我忽觉身子一轻,被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回榻上,我骇然起身欲逃,只觉双肩一凉,又被一股千钧之力向后扳去,猛然躺倒在床榻上!
与此同时,一抹紫影倏忽笼下,隔着绒被覆在我身上,紧接着双手如电探出,牢牢压制住我慌乱舞动的双腕,将我密不透风地禁锢在他身下!
我只觉得一切美好的梦想与自由,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他缭乱的青丝,柔柔地垂落在我身上,发中若隐若现的容颜,愈见绝美蛊惑,一双狭长桃花眸迷离而朦胧,如同暗夜撩人的月光,“我看你还如何逃掉,没想到你没有了内力,还让我费了这么大劲才制服,看来要想得到你,还真得费些力气,你要是想玩,我会奉陪到底,好久没像今天这么有趣过了!”
我竭力扭动手腕,微抿唇角,泪水隐忍不发,拼命晃动脑袋,前所未有的恐慌充斥心间,只觉自己败得惨不忍睹,恰似落败后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只知道在他面前决不能落泪,他并非苏游影,没有那份真挚的怜惜之心,以他变态的蹂躏心理,梨花带雨之姿只会让他欲罢不能。
笑视我的焦急与挣扎,他玉手一扬,瞬间将我身上半裹的绒被扯下,冰凉的温度,隔着他薄如蝉翼的里衣传来,引起我一阵绝望的颤栗。
“反抗无效,好戏才刚刚开始,你不是说我不像男人吗,今晚我就要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男人,我会让你体验到做我的女人的乐趣,你放心,不使劲折腾你到流泪,我是不会罢休的,你从来不示弱,我偏要看到你柔弱可怜的样子!”
迎着我惊惶无措的眸光,他细腻而温柔的吻落在我脸颊上,浅尝深啜一路蔓延,意境绵绵而上,我苦苦挣扎,始终无从摆脱这有形的桎梏。
我在他的压迫下几欲窒息,竭尽全力地伸手相推,却丝毫不能挣脱,情急之下,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盘龙古砚,向他的后脑狠狠砸去!
电光火石间,莲藕般嫩白的细臂,堪堪顿在半空!
他紧紧扼住我的左腕,手下微微用力,我只觉腕间生疼,古砚颓然滑了下去,在青石地面上落出沉闷声响,在寂静的斗室之间,飘转出回音重重。
我怔怔地望着他徐徐抬起头来,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亦随之沉入了深不见底的万丈谷底,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竟忘了一丝不挂之态。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惹恼他的后果,我不敢设想!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气喘吁吁,半敞开的紫锦薄衫下,宛如婴儿一般柔嫩的冰肌雪肤绰约隐现,细小的晶莹汗珠,顺着完美躯体渐渐下滑。
我面色寂如死灰,刹那间放弃了所有挣扎,认命地等待末日的降临。
他眸底的迷醉水银一般逐渐淡去,眉心隐约露出踌躇之色,目光清荧,“为什么要这么排斥我?我得到了所有女人的心,却始终得不到你的!”
我漠然侧首望着窗外,看浮云过千山几度炎凉,青丝流苏脉脉软枕边,“我不想做你的女人,你去找对你百依百顺的女人,别来烦我。”
他俯身静静覆在我身上,竟似无邪的孩童一般,埋首在我颈边,丝丝缕缕冰凉的气息隐约缭绕颈间,我心中却如擂鼓似的,蹀躞不下。
他双手渐渐与我十指相扣,恍若凄凉的梦呓,在飘纱中依约传来,“飞,你可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好孤独,好空虚,好寂寞……”
他缭绕在我颈边的黑发,与我铺散的青丝缠绕一起,恍若命运的相连,紫檀灯柱中烛火静燃,氤氲出一片朦胧的色彩,冷却了一室幽情。
“你不是有那么多红颜知己陪你么?又怎么会孤独?”
他望着窗外明月无眠,伤了妖心成永恒痕迹,“她们怎算是红颜知己?虽然每晚都有不同的女人给我暖床,但她们却只能温暖我的身体,无法温暖我的心。或许在外人看来,我权势极高,风流快活,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笼罩全身的冰凉,只隔一层薄衫传来,我睇着掩映门扉的紫花屏风,一夜月华寒侵,虽想挣脱开来,却毫无回还之力,只得侧耳倾听……
“初来西域时,我受尽磨难,被西域百姓殴打、驱赶,终日食不果腹,饥寒交迫,露宿街头,过着比乞丐还悲惨的生活,那些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室内一片静寂,我被这份凄凉所触,心内反感淡化消散,取代以真挚的同情。
“后来在贵人相助下,方才登上冥阴教圣主的宝座,却又不断遭受身边之人的背叛,从此我便不相信任何人。我从来不敢向别人吐露心事,因为我曾多次被国王收买的侍女背叛,若非我日夜提防,已死了不下十次。”
他的声音从颈边传来,虽是平静无波,但其中隐藏的汹涌暗潮,却是深深潜入心底,仿佛诉尽颠沛流离,回首之间,世梦不过一眼繁花。
“直到红裳出现的那天,我知道她曾是苏游影身边的人,我对苏游影的嫉妒与不甘,让我决心留下她,至少,我要得到苏游影没有的东西。她很美,而且冷如冰霜,自恃甚高,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不会屈于国王手下,便将我最大的秘密告知她,却不料,她竟为自己的野心而出卖我,让我险些丧命!”
他覆在我身上颤动不殊,语意越发激昂,荡漾在透过纱帐洒落的月辉下,仿似惊动了昏暗中潜藏的鬼魅,风声在此际响彻,卷起无穷惊涛……
“所以我便想,既然别人对我无情,我便要报复这个世界,报复所有曾经欺负过、背叛过我的人,我要让他们得到教训!”
轻握住他冰凉的十指,我阖上双目,寄愁心随与故乡月,“你如此报复、提防别人,只会让自己生活在痛苦之中,倘若你造福西域百姓,定能有意外收获。你心知肚明,百姓都尊敬你,崇拜你,你如此对待他们,于心何忍?”
他怒极倦透,眸中透出极为阴冷的光芒,嘲讽的轻笑无止境地袭来,“他们尊敬我?笑话!他们表面如此,实际却是想得到我的位置!”
“既然这个位子让你痛苦不堪,你不坐便是,为何要争权夺利?”
“我不甘心,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不能便宜了他们!”
我淡淡摇首,聆听静夜雪落成幻,惹一腔悲悯的无奈,“正因你不相信任何人,才会遭人背叛,倘若你真诚待人,或许无法避免背叛,但也一定有人真心守护。你不对别人付出真心,又怎能期待别人对你全心全意?”
他身形微微一僵,双手握得更紧,唇边的笑痕逐渐加深,掩映于斜斜垂落的青丝中,越显俊美绝伦,便连这满室潋滟流光,亦为之黯然。
“你总是这样呢,全心全意为别人付出,却从不在乎自己,自从我在蒲昌海畔遇见你便已知晓,你毫无防备地在我肩头沉睡,让我情不自禁地久久迷失在你微风一般的笑容中。虽然我之前因你和我作对而生气,但是现在不会了,我很高兴遇见你,而且,拥有你,日后有你在,我便再也不会孤独寂寞了,从此以后,你,便是能温暖我的唯一一人,我只想要你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