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沁心呆呆地坐着,望着东方离开,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所有事情的真相,都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她有点儿接受不了,一直无法接受,她无法接受冷傲月是因为她才宁愿被慕染尘折磨也不说出辟邪珠的下落;她无法接受冷傲月因为她宁可自己被病痛折磨也不肯服用解药;她无法接受冷傲月因为要救她而故意说谎,骗她说解药是毒药……她真的没办法,没办法接受这一切!
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东方回来了,他看见夏侯沁心还呆呆地坐在那儿,便上前道:“尚宫娘娘,皇上已经醒过来了,要去看看他吗?”
夏侯沁心缓慢而迟钝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想见他……”
东方“哦?”了一声,道:“尚宫娘娘是不想见皇上?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夏侯沁心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东方公子,您别逼我了。”
“对不起……”东方黯然道:“娘娘,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东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夏侯沁心很是惊讶:“东方公子,您何出此言?”
东方神情很是落寞,道:“在下医术浅薄,没办法救得了娘娘您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是在为这事内疚吗?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毒能解,他又何必为此耿耿于怀呢?念及至此,夏侯沁心不以为意,道:“东方公子,您能救得了皇上,心儿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至于心儿的体内的毒……心儿早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东方公子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东方一声长叹,道:“尚宫娘娘,您知道对于一个大夫来说,对为痛苦的事是什么吗?就是无能为力,看着病人受病痛的折磨,而无药可施,这是最痛苦,最痛苦的事。”
夏侯沁心淡淡地说道:“东方公子,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的,倘若每个病人的病都能救治,那么,就不会有人死去了,东方公子,您说不是吗?”
东方苦笑着摇了摇头:“难得娘娘如此通明,只可惜……东方还是难以释怀……”
夏侯沁心甚是感激地说道:“东方公子您就不必自责了,您有这份心,心儿已经很是感激了,心儿已无甚奢望,只要皇上他平安无事,心儿也就放心了。”
东方随即道:“娘娘且管放宽心来,有这剩下的四枚解药,皇上的毒一定可以解,方才皇上服用过解药之后,已经醒过来了,明日再服两次药,皇上的体内的毒就会彻底解除了。”
夏侯沁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喃喃道:“谢天谢地。”
东方道:“娘娘您在这儿坐了一天,也累了吧,是不是该先回房休息了?”
东方这么一说,夏侯沁心才恍然发觉天已经擦黑了,竟然已经黄昏了,这么说来,她已经在此坐了整整一天了?她自己居然半点儿都没有发觉。
“谢谢你,东方公子。”夏侯沁心说着,才要起身回房,不想千夜突然闯了进来:“尚宫娘娘,皇上要见你!”
冷傲月一醒过来,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他体内原有的那种隐隐约约时有时无的痛感居然消失了,甚至连肩膀上的伤口也不痛了?
“皇上……您醒了……”月绾心看见他醒来,悲喜交集,拉着他的衣袖,只是哭。
在一旁的千夜低声问道:“皇上,您觉得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好多了。”冷傲月自己都觉得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千夜,发生了什么事?朕好像觉得,朕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皇上,这是真的吗?”月绾心欣喜不已:“皇上,那太好了。”
冷傲月还是很疑惑:“绾心,千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夜道:“回皇上的话,东方早上已经到宫里来了,是他给皇上您解的毒。”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是东方替他解的毒?可是,东方哪里来的解药?冷傲月不由得一疑:“东方呢?”
千夜发觉冷傲月脸色不对,忙道:“回皇上的话,东方大哥已经休息去了,他方才一直在替皇上您运功疗伤,只怕此刻已有些疲倦了,所以就先行离开了。”
冷傲月四下看看,没有看见夏侯沁心,顿时剑眉一拧,厉声道:“夏侯沁心呢?她上哪儿去了?为什么没在宫里?”
千夜慌忙道:“皇上,卑职这就去唤夏侯尚宫过来。”说着,便急忙到偏殿去传话,让夏侯沁心赶紧过去。
夏侯沁心一进到寝宫,冷傲月便很不客气地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夏侯沁心看见冷傲月果真醒来了,而且看起来,精神还很好,也甚是欣喜,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一直在隔壁。”
冷傲月才想要说什么,忽而想起一事,立即问道:“朕给你的药,你吃了没有?”
“早上已经服过一次了。”夏侯沁心说着,把玉瓶取出来交给冷傲月,幸好东方早有准备,给她另外一瓶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药,冷傲月看了,丝毫没有起疑,而千夜和月绾心,东方也早已交代过他们了,对于这换药之事,他们自然也是绝口不提。
冷傲月虽然还是有些乏意,可体内的毒倒是不再发作了,用了晚膳,冷傲月向东方问起解药之事,东方只是胡乱给他掐了个药名,冷傲月也信以为真了,第二日,东方再按照之前所配制的药,给冷傲月服了两次药,当然,他并没有直接把药丸这样给冷傲月服用,而是将药丸磨成粉末用酒水来调配给冷傲月服用,只说这是专解夜蚀草之毒的解药,冷傲月丝毫没有起疑便依时服用了,是夜,东方再又替冷傲月运功疗伤,帮他将体内的余毒逼出,并告诉众人,冷傲月所中的毒已解,身子并无甚大碍了,只要调养几日就好,众人才算是放下心来。次日,东方给冷傲月开了一副安神药,冷傲月服了药之后,昏昏沉沉地就睡去了,东方看冷傲月身子已渐渐好转,也无心久留,便向众人辞别,要回幽冥界去了,千夜、月绾心一再挽留,并不住地向东方道谢,东方并不以为意,淡然道:“举手之劳,两位就不必再多礼了。”他说着,目光转而落在夏侯沁心身上,沉默良久,方自说道:“尚宫娘娘,希望不久之后,能再见到你。”
夏侯沁心有些不解,不知道东方此话何意,东方便又说道:“一年!在下还有一年的时间!如果能配制出解药来,在下一定第一时间送给娘娘。”
夏侯沁心盈盈一礼,道:“多谢东方公子了。”
“唉!”东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黯然离去了。
东方走了,不管怎么说,冷傲月的伤病,也算是痊愈了,夏侯沁心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这么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过了几天,她差点儿没崩溃了,现在,她真的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于是,便默默地转身离去。
“姐姐!”月绾心追了上前,仿佛欲言又止。
“贵妃娘娘,有什么事吗?”夏侯沁心头也不回,淡淡地问道。
“对不起,姐姐……”月绾心低着头,小声道:“是我错怪姐姐你了。”
夏侯沁心自嘲地一笑,道:“贵妃娘娘,您并没有错怪奴婢!奴婢的确是与生死门的人勾结,要谋杀君王……”
“姐姐!”月绾心打断了夏侯沁心话,大声道:“姐姐,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想这么做的,你心里是喜欢皇上的,你是很在乎他的……只可惜……姐姐不明白,不明白皇上的心思罢了……”
“皇上的心思……”夏侯沁心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君王的心思,谁又能料得到呢?谁又能知道呢?奴婢也不想知道这么多。”
“姐姐……”月绾心摇头道:“你就别再骗你自己了,你明知道东方公子给的解药,只能救一个人,你……却把药给了皇上……”月绾心说着,眼眶一红,道:“姐姐,难道你还要告诉绾心说,你心里根本就不在意皇上他的一切吗?”
夏侯沁心轻描淡写地说道:“这解药,本来就是给皇上的,我只是不想再欠他的情罢了!”她说的,却也是实话,她已经欠他这么多了,她不想再欠他任何的情了。
“可是……”月绾心喃喃地说道:“这件事,皇上总会知道的。”
她担心的是这个吗?
夏侯沁心冷冷一笑,道:“贵妃娘娘,您放心好了,这件事,皇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们几个,她自己,东方、千夜还有月绾心,如果他们几个不说出来的话,冷傲月怎么会知道呢?至于她自己,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她会在毒发之前,离开冷傲月的,她永远都不会让冷傲月知道真相的。
午后,冷傲月才醒了过来,夏侯沁心陪着冷傲月用了午膳,期间,两人一直默不作声,夏侯沁心有些事情本来想要向冷傲月问清楚的,最终还是没有再问,而冷傲月,也不想提起任何事,尤其是这几天里,所发生的事,提起那些事,也只会让他自己生气,闹不好,又要和夏侯沁心起争执,难得夏侯沁心现在这么乖巧听话的陪着他,他再也不想提起那些让自己扫兴的事。
“皇上!”小叶子进殿拜倒:“皇后娘娘求见。”
冷傲月一听到是齐娅姝,脸都沉下来了,没好气道:“朕身子不适,不见。”
小叶子无奈,只得转身出去通报,可才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了:“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冷傲月差点没气得把茶杯都扔了过去:“朕不是说了,不见!”
小叶子很是为难地说道:“可是,皇后娘娘她,她说她很担心皇上您的伤势,一定要见您一下!”
冷傲月气恼道:“小叶子,朕说的话,你没听明白是吗?滚!”
小叶子看见冷傲月动怒了,哪敢多说,真是的“滚”出去了。
冷傲月重重地将茶杯放下,颇有几分怒意,道:“真是扫兴。”
夏侯沁心淡淡地说道:“娘娘她也是在担心皇上,皇上您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事而动怒呢?”
冷傲月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道:“行了,别再跟朕提这个人!”
才说着,就听见小叶子慌慌张张地声音:“娘娘,皇后娘娘请留步!娘娘……哎……”
冷傲月剑眉一扬:怎么回事?难道齐娅姝要硬闯紫祥大殿不成?
果真不出他所料,齐娅姝真是硬闯进来了,她是皇后,那些侍卫自然也不敢多加阻拦了,还不得任由她进宫?
齐娅姝看出冷傲月神色不悦,却佯装没看见,施施然走来,盈盈拜倒:“臣妾参见皇上。”
冷傲月懒懒地答应了一声:“平身。”
齐娅姝站起来,柔声道:“臣妾听说皇上伤势已有好转,真是我北齐国之福,臣妾恭喜皇上。”
冷傲月甚是不耐烦,道:“皇后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朕有些累了,要休息了。”
齐娅姝本来还想要说什么的,可看着冷傲月的脸色实在是不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声答应着,便退下了。
如此过了几日,冷傲月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几日,他都一直在紫祥大殿里休息,偶尔上一两次早朝也是早早回来了,奏折也都是月绾心替他批阅,对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谁都没有再提起,就好似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