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卓然点点头,然后视线落在我手里的花儿上,笑道:“哎呀,咱们都这么熟了,你来就来嘛,干嘛还带花来,跟参加葬礼似的。”
然后我看到那个医生黑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过头,视线落在我的身上,问:“你是他的女朋友么?你劝劝他,如果这次再不配合治疗的话,下次你很可能就要买花去他的葬礼了。”
他严肃的口吻吓了我一跳,可是厉卓然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抬起头看着医生,说:“喂,医生,我女朋友胆子小,你不要吓到她。”
这下我更加惶恐了,仿佛整个病房最不淡定的人就是我了,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他的女朋友?医生你可太幽默了。”
我看着他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继续说道:“医生,你难道不看电视的么?你知道你面前的是谁么?他可是现在国内的一线巨星卓然诶,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女朋友?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然后我看到那个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依旧是一脸的淡然,说:“明星也是普通人,不然他现在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你,好好劝他,这次他必须住院!”他丢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厉卓然,问:“现在的医生都已经这么酷了吗?”
他朝我耸了耸肩,说:“可能这个医生的个人爱好比较朋克吧。”
虽然厉卓然十分抗拒,但是最终,他还是暂时在医院住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窝在白色的被单里,抱着白色的枕头,穿着蓝白条纹的棉服,对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格外安静,甚至看起来还有几分清澈,一点都不像是曾经我认识的那个厉卓然。
我走进去的时候,他抬起头朝我笑笑,顺便扬了扬手背上的塑料软管,说:“夏末,你知道么,我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我看着冰凉的液体留进她的身体里,忽然有种心疼的感觉。
当我靠近他的时候,忽然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那种特殊的属于他的气息。这时候我才发现,即使没有一层又一层的那些厚重的香水味道,他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植物的气息,很清新,甚至有天空何大海的感觉,之前,那些味道,都被他身上各式各样不同的香水所掩盖了。
我俯下身,轻声说:“这一次,你要乖一点听医生的话哦。”然后,我仿佛没有控制住自己,又或者说,是情不自禁,一点点凑近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那一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一般,我忽然想起来,我们之间,上一次亲吻,似乎也是我主动的。
他笑笑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然后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拍了拍他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轻声说:“你来,躺在这里。”
而我居然就真的过去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我像他一样,闻着病房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花篮的香气,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我分享着他的呼吸,他的世界,然后,真的就像是走进了他的世界一般。
他侧过头来看着我,目光炙热得烫人。
我们对视了良久,他忽然一个猛子从床上扎起来,趴在我身边看着我,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笑容。他伸出一只手横在我的胸前,然后挪动了几下,半个身子的重量就这样加在我的身上。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正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挤在这张窄小的病床上。
我瞬间觉得脸颊一阵灼热,那种热度就像是能煎熟鸡蛋一样。我将视线别向一边,说:“你别乱动!难道忘了自己还在挂水吗?”
他定定地看着我,然后轻笑了几声,从我的身上翻下去。
日子其实过得很快,就像人也变得很快,转眼间,原本以为深刻的感情便似乎改弦易主了。
我彻底从厉卓霆的别墅里搬了出来,用在厉氏上班以来攒下来的薪水租了一间很小的公寓。
这段时间,我一直奔波在医院和皇冠酒店之间,期间还要忍受顾芊芊不时的发难,每一天,我都觉得特别难熬,无论是我在和酒店协商生日宴会的冷餐的品种以及样式还有摆放要求的时候,还是坐在医院里看着厉卓然安静的睡颜。
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时间都会按照它的既定轨迹分秒不差地向前推移。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顾芊芊的生日宴会如期举行,可是厉卓然却没有按照之前医生说的半个月期限出院。
在我不断回想我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时,我已经走进了医院的大门。我走过小花园前的人工湖,虽然已经是满地的落叶,可是湖边的石板铺成的道路上却是一尘不染,医院里的秋天美成这样,还真是有些逆天了。
今天就是顾芊芊的生日宴会,尽管我已经猜到了,今晚的生日宴会不会平静,可我还是依然极力保持着平静,包括走进厉卓然的病房。
我走进去的是时候,他正盘腿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刚刚出版的国外杂志范东泽,他在清晨的阳光里显得眉骨很高眼窝很深。我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觉得,他就像是从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一样。
他的脸明显比之前夜晚的时候他坐在沙发边喝酒的时候更加消瘦了。天气还没有完全冷下来,可是他的身上却披着一条米色的羊绒毯,看起来毛绒绒的。
我走进去的时候,他轻轻地抬起眼皮,对我点点头,然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生病以后的他,似乎比曾经的他更少了几分攻击性。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芝士蛋糕么?可是医生不让你吃那些东西,今天我悄悄给你带来啦,你只能少吃一点哦。”我走到床边,将手中那个小小的精致的盒子放在床头柜上。
他侧过头看着我,说:“今天你难道不是应该去参加我未来大嫂的生日派对么?”
我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参加,我只是策划者和工作者,邀请名单上可没有我的名字。”
这场派对,单单是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它的重要程度,当然,如我所料,派对也精彩万分。
比如当红女星肖潇,她挽着沈洛一同出席,穿得就像是要去走红毯一样,为此,作为主人公,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一字肩礼服裙的顾芊芊似乎还不高兴了好一阵。肖潇和沈洛刚一现身,现场的闪光灯和快门声便响成一片。
我看着站在顾芊芊身边的厉卓霆,以及她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胸膛里仿佛装着一个尖牙利爪的怪兽,像是随时要抓破我的胸膛冲出来一样。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只觉得喉咙里似乎有一丝血腥气。
他的目光看起来滚烫而热烈,让人看来不禁胸口发痛,可是我却不想再看了。
顾芊芊穿着那条黑色的蕾、丝礼服裙,表情清新而淡雅,尤其是看着我的时候,昂着下巴,完全一副王者的姿态。
其实看得出来,她今天格外高兴,一杯又一杯地灌下服务生调好的鸡尾酒。而我就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也一杯又一杯地把酒灌进喉咙里。
就在我觉得眼神有些模糊,整个世界都变得有些迷离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将我往旁边一拉,我就这样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朝着一边倒去,然后结结实实地靠在了一个男人的胸膛里。
我抬起头,看着冷着一张脸垂眸看着我的厉卓霆,压低声音说:“厉总,你疯了?顾小姐可就在那里呢?”
“我看疯的不是我,而是你!”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只手依然紧紧地箍着我的手腕,眸光中闪烁着一丝寒意,不知道是因为初秋夜里的风渐渐凉了下来,还是他的眼神太过阴冷,总之,我整个人忍不住用力地颤抖了一下。
我咬着牙用力甩开他的手,说:“厉总,请你放尊重一点,你的未婚妻还在这里,我现在……是厉卓然的女朋友!”
这个时候,还没等厉卓霆说话,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惊呼了一声,“啊!”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看到肖潇那张画着精致的烟熏妆的脸上写满了惊讶的神情,她伸手指着我,手指还轻轻颤抖着,说:“你……你……你刚刚叫卓然什么?厉卓然?难道?难道……”她说着,视线飘到站在一旁的厉卓霆的身上。
而站在她身边的沈洛,则用同样惊讶的目光看着我,愣怔了好一会儿,嘴巴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这无声的僵持中,派对现场正中央的那个小礼台上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喇叭声。
顾芊芊似乎有些喝醉了,站在台上摇摇晃晃的,双手抱着话筒,说:“在场的各位都给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