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老爷,你还是在这里再多住几天吧。过几天再去玄妙岛静养。这里医疗条件好,环境也清静,方便你身体康复。”那个玄妙岛的庵主,一个中年女尼,她站在老人身边劝说道。这女尼赫然就是刘赛英在舟山寻女时住宿在一个小岛的庵里时出现过的那位缘心师太。
“缘心,你放心吧,没事的。你和了烟就乘普陀山的交通船吧。我自己开船过去。”
“啊,你还要自己开船?你这身体都没好实,这出院也是你吵着要出院的。现在还要自己开着船过去?罪过,罪过。”缘心师太焦急起来了。
“缘心,我这才刚出院一会儿,你就让我耳朵清静一会吧,别说‘罪过’‘罪过’的了。你不是不知道,老爷我在海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撑船的累,撑船的苦,撑船的危险,我还不知道吗?我心里有数,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老爷,那我陪你一起去吧。”缘心师太旁边的一个十六、七岁小尼姑,上前亲昵地拉着老人的手臂,娇憨地望着老人说道。
“阿弥陀佛,了烟,你别胡闹了。你已经是佛门子弟了,还这样的任性。”
“是,师父教训得是。了烟不敢了,了烟不该胡闹。”
“咳、咳、咳,算了算了。缘心,了烟,她还是一个孩子嘛,有点任性也是正常的,你就不要责备她了。这样吧,你不是担心我的身体吗?现在,你们两个都搭我的船过去吧。你们和我一起在船上,总该对我放心了吧。”
“那,你那小船多载了我们两个,就重了不少了,撑起来更要费力了。”
“没事。就你们两个,加起来还不到二百斤重。我一个人就比你们俩重了一倍多。你们这点重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老爷,你说的是真的?师父,我们体重轻,不会增加老爷的负担的,我们一起去吧?”小尼姑高兴起来,她又蹦跳着到了师父的身边,拉住了缘心师太的手臂,一边求着师父,一边对老人说:“老爷,我可一次都没有乘过你这条船。这次,你一定要让我乘乘了,让我也开开眼界。”
“有什么眼界可开的?佛门弟子,清心寡欲,潜心苦修、念佛诵经才是正事。”缘心师太仍不松口。
“师父——。”了烟嗔怪地喊着,求着师父。可是,缘心师太仍不理她。了烟侧眼看到了老人微微笑着,一脸看热闹的样子,就计上心头。她指着老人说:“师父,都是老爷坏。他没事总跟我说他撑船的事。他还说他撑过大轮船,在海上遇过险,在风暴中漂泊过几天几夜。你要怪就怪老爷,是老爷搅了我的清静。”
“啊?呃——,你这个孳徒,居然想到去怪老爷了,还有没有礼数。老爷跟你闲聊,是你的福分,怎么反过来说老爷的不是了?唉——,不管你了,就随老爷的意思,乘他的船了。我们走吧。”缘心师太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但她还是一副威严地狠狠地瞪了小尼姑一眼,回头却又看到老人正望着她偷笑,一下子感觉自己的样子很搞笑,差点也当场爆笑了出来。好在她在小尼姑面前还不想失了师父的威严,她不得不装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领头先走了。
“耶——,我终于能乘老爷的‘船板号’了。”小尼姑欢呼着。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航船已经离开了桃花渡的码头,在海上航行。客舱里很热闹。旅客们根据各自的兴趣爱好,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没关系,聚在一起,扎成了一堆一堆的。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打发着这航行途中的无聊。当然,也有一些旅客困乏不堪,一上船就抢了座位,坐在座位上打起瞌睡来。
这客舱也是“白泥猪”的地盘。船上有好几个人,周小通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们是“白泥猪”的人。这些人混在旅客中间,在船上想方设法做着各种坏事。最常见的是诱骗旅客打牌赌博。其中,有一种纸牌赌博是桃花渡一带十分流行的,被“白泥猪”他们拿了来,经常在码头车站、轮船客车上实施赌博骗钱。这种纸牌赌博叫“三张头”。“三张头”,顾名思义就是三张牌,不过这牌不是完整的一张,而是剪了扑克牌上“黑桃A”和“红桃A”一角,二张“黑桃A”一张“红桃A”或者一张“黑桃A”二张“红桃A”形成一个组合。操作很简单,就是先亮相,把三张牌明明白白地放在三个小酒碟里,小酒碟放在地上,将里面的牌覆盖住了,然后手推三个小酒碟快速地转动,最后停下来,让别人猜哪个酒碟里有那单张花色的牌。猜中了,庄家就输钱给那别人,猜错了,那别人就输钱给庄家。这看似简单看似公平的赌博方式,在“白泥猪”等人的操作下,变成一个骗钱的陷阱。首先,他们会叫一个手脚灵活的人做庄,在游戏中将三张牌里的单花色牌偷换出来,让人猜时,三个碟子下已是同一种花色的牌,猜哪个碟子都是一样的结果,包输。还有,他们引诱旅客下赌的手段也确实高明,他们几个一组,假扮着旅客,观察旅客的心理,根据场上旅客的反应,他们有的参与参赌,赢了一大把钱;有的假装输了,怀疑庄家作弊,去揭三个酒碟,发现没有问题,自认倒霉。这样既勾起了旅客赌钱的兴趣,又打消了旅客怀疑的心理,旅客往往就上当受骗了。
这一赌博方式不知是谁发明的,后来曾经有一段时间,邻近桃花渡的村镇,一些闲散青年就带着这三张牌出市、出省,走向全国,在全国各地骗钱,还号称一副“三张头”打遍了长城南北。由此,公安机关还专门组织专案行动,打击这一赌博行为。
周小通这时就站在那客舱舱口。他看了跟在身后的“白泥猪”一眼,无奈地摇着头。他一直不屑于“白泥猪”他们的行为。“白泥猪”知道周小通对他的不屑,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没去理会周小通的不满。“白泥猪”跟在周小通后面进来的,他人还未进客舱,耳眼已经配合着在关注舱内的动静。这“白泥猪”像狼一样的凶狠,同时也像狼一样的警觉,他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整个客舱,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就走了进去。他一边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把目光盯在了周小通撞过的那个和尚的身上。
周小通早就看见了那个疯和尚。疯和尚也抬起头来看过他一眼,却并没有理睬他。周小通这下就放了心。
“白泥猪”盯着和尚看,不是因为和尚头上撞出了一个小电池灯泡一样的血包,看上去有点滑稽有点可笑的样子,而是因为和尚的身边此刻正围了一群姑娘。里面还有二、三个姿色十分出众的城里姑娘。“白泥猪”纯粹是那种下身指挥大脑的人,看到漂亮姑娘就挪不动腿了。通常情况下,他一碰到漂亮姑娘,他就会上前搭讪,千方百计地想出办法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即使是姑娘对其不理不睬甚至狂翻白眼,他三言二语勾搭了一下,也算是一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