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
沿清凉的山路拾阶而上,竹林深处,仿佛风儿也是清凉的绿色。一股山泉在林壑间淌过,留下一串叮叮当当的旋律,轻轻叩击着凌子默的心扉。阳光透过树枝的罅隙扑泻而下,映着无名古木的虬枝和傲然的青松,如诗如画。
翰林院散班的时候,秦似梦还是跟着右侍读学士徐大人离开的,二人没有机会说上话。只是秦似梦用嘴型又约他到城外白云观见,于是凌子默便急匆匆来到白云观所在的的城西甘泉山上。
当时,凌子默岁在翰林院耳朵里听着阳太雨、钟世振、徐玉清三位堂上官先后训话,心里却一直在猜测着自己熟悉的秦似梦到底是什么身份?这几年的好朋友,看来自己对他了解的还真不算多。就这样满腹狐疑,以至于三位大人唾沫费了不少,可凌子默听进去的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这三人中,主要是阳太雨在训示新进翰林院的翰林,新进翰林一般分三等职位:修撰、编修和见习一年的庶吉士们。钟世振说话的时候,凌子默倒是回了回神,这位钟驸马说话很是干练,有条不紊,倒不似阳掌院那般啰嗦,看来不仅是个人物,而且也是个人才。
徐玉清讲话的时候,很摆得准自己的身份,言语中主要就是事务性的了,也就是替新翰林们分派入宫待诏轮值的班次。一个偌大的翰林院几十号翰林一般分为五班,今年的状元张乘风理所当然地归掌院阳太雨所领的一班,因钟世振称去年已收了董超入自己班里,今年便不再新收翰林,彭时也就自然归于右侍读学士徐玉清座下。相应的翰林院第四把交椅、左侍讲学士陆钺变成了凌子默的领班堂上官。
凌子默散班之后,自然是与陆钺盘桓了一会儿,但是心中挂念秦似梦的事情,不及多聊,便告辞出来。一出翰林院,便交待小满说:“小满,回去跟我表哥和侯爷说,我去白云观还愿去了。”
就这样一路来到白云观,凌子默上山的时候,忽见一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挑水道童下山而去,突然突发奇想,何不先到白云观中乔装打扮一下,好逗秦似梦玩玩,你这家伙瞒着我许多事情,那我也逗你开心一下。
半个时辰过后,凌子默已经到观中偷得一套道袍穿上,俨然一个清秀小道,还不知哪里弄了把做法事用的宝剑,心下甚是得意。
虽然秦似梦没说在白云观何处见,那凌子默自然是直接前往老地方“虚己轩”去。
谁知快到虚己轩附近时,远远便听得叮叮乓乓的兵器相击,还夹杂着打斗时的呼喝之声。“不好!”凌子默心下一凛,担心秦似梦有危险,立即施展轻功,跃上一棵青松之上,远远地观察虚己轩的情景。
不看则已,一看凌子默的惊讶就更大了,别看秦似梦平时一副娇生惯养、文弱书生的样子,没想到虚己轩前争斗的二人,竟是秦似梦手舞一柄长剑与一名身着白色长衫、手持双钩的中年汉子斗得正紧。另有三名同样身着白衣的汉子立于圈外观战,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那双勾汉子武功颇为不弱,秦似梦估计快速想取胜恐怕不易。更何况还另有三名强敌环伺。
凌子默既看出对方来者不善,而且秦似梦势单力薄,这时他也来不及去探究双方争执原因,只盼想一个法子帮助秦似梦全身而退。
忽的只见秦似梦一个踉跄,凌子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眼见得白衣汉子左钩回右钩递,瞧准秦似梦的破绽,向他的左肩砍去,谁知秦似梦向前一冲,长剑借势“噗”地一声刺进白衣汉子的肩膀,登时血染长衫。观战中的两名汉子,大吼一声,一人持一对斧、一人持一对短戟,冲了上去助阵,那秦似梦登时被三名高手合围,只得将长剑舞的飞快,护住全身,但凌子默知道这等全力施为,看似威猛,但强弩有末,不能穿缟,必定撑不了多久。便欲跳下去,先偷袭观战的双剑汉子。
谁知他还没动,边听那观战的汉子朗声道:“哪路朋友驾到?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
凌子默心中大惊,正待现身,只见对面松树林中跃下三个人来,都穿着锦衣卫服色。领头一人正是虬髯的李休,其他二人也正是凌子默在醉月楼遇到过的那两位。原来是李休的手下被这双剑客听出了声息。
那双剑汉子年纪已经约摸五十了,头发已经花白,见到李休,不禁一怔。拱手道:“原来是‘霹雳刀’李大官人。老朽十年不出山门,几年前听说你进了白道,看来果真如此。今日我等兄弟在此营生,不知尊驾有何见教?”
李休拱手为礼:“柯家‘斧钩剑戟’四雄的功夫名动天下,却不知这个毛头小子怎么得罪了贵昆仲?”
这柯双剑显然对李休颇为重视,只说话间已将双剑拔出,“在下兄弟奉命行事而已,请恕在下,无可奉告。还请李大官人行个方便。”
“那如果我也是奉命行事呢?”李休悠悠地道。
柯双剑脸色一变:“果然连朝廷也来抢神龙珠了,看来这神龙珠的传闻不是子虚乌有啊。”说着一剑直逼李休面门,轻灵迅捷,果然是名家好手。李休当即向后跃去,拨刀在手,柯双剑却并不追进而是快速地虚晃一剑,向左一带,只听粗嗓门的锦衣卫“啊”的一声,右臂已被柯双剑划伤,战斗力必然大减。
原来柯双剑看出自己另三个兄弟联手一定能制住秦似梦,只是需要时间,自己必须尽量竭尽所能拖住李休。但李休一人已经颇难应付,只好先下手为强,剪去李休的羽翼。和李休一起来到的瘦高锦衣卫已经明了情形,只见李休一个眼神当即一展朴刀,朝柯双剑砍去,那粗嗓门也上前助战。李休却缓步朝柯家三兄弟与秦似梦的战团走去。
柯双剑以一敌二,虽一时不能取胜,但也颇占上风,眼见李休即将出手,自己的三个兄弟中恐怕有人要遭暗算,便一剑逼退两名锦衣卫,已知此二人能力有限,大可不必顾忌。当即飞身双剑回援,直逼李休背心,想将李休逼近战团,形成四对二的战略优势。
谁知李休突然回身,出掌如电,一掌拍在自己的刀柄上,刀鞘疾飞而出,直打柯双剑面门,柯双剑不料其出刀如此之快,真是快如霹雳,但是此时他已扑在半空,万难闪避,只是本能反应,剑尖反翘拨开刀鞘,谁知长剑、刀鞘撞击之下,力道甚大,那李休只是这么一拍竟有如许力道,当真令人惊异。柯双剑受此一震,身子当即下落,只得左剑向下一点,欲借力反弹好站起身来,谁知李休早已料到,横刀一斫,刀剑相交,咔嚓一声,柯双剑左剑断为两截。那柯双剑也是武林中成名好手,本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一来他顾念兄弟安危,关心则乱,而来李休在暗处早已观望多时,筹谋已久,一心要引他上钩,而柯双剑临场应敌,心绪又不稳故而着了此道。
但李休一击既中,刀如霹雳,至闪向柯双剑,柯双剑左剑已断,威势早减,李休反偷袭成功后,环环相扣,不容其喘息,数招过后,柯双剑已连退二十几步,远远离开了柯氏三雄的战团。柯双钩虽肩膀已受伤,但此时不能眼见柯双剑死于李休之手,对自己兄弟急喊道:“我去帮二哥。”便跃出与柯双剑齐战李休。
凌子默看出,双方眼见得打成了拉锯战,这对自己来说可是救秦似梦的最佳时机。便撕下道袍衣袖,蒙住了脸。手持法事宝剑,从青松上如雄鹰直扑而下。
但他是否能从五大高手中救出秦似梦来?这可大大的不好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