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林随霍胖子离开暗夜森林,已是第四天,
清晨,太阳初升,天空已渐渐可见蔚蓝色,白云几朵,东一块西一块在天上挂着,太阳就在沙林侧前方升起,
前行的道路,和路边两旁的农作物,霎时被照的一片金黄,
沙林坐在车厢外车辕上,轻靠着车厢,懒洋洋地看着面前的青毛兽,这牲口,不用人力驱赶,就会自行在一个个岔路上调转方向,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单乘一只青毛兽赶路的话,一天可奔行八百余里,如今两只青毛兽被套在一起拉车,一天也就只能勉强跑六百余里地的路程。
霍胖子并没有日夜赶路,拉车的青毛兽在天将黑之际,总是可以寻到一处村落落脚。
白天赶路,晚上就休息,沙林也就只能晚上偷偷摸摸地修炼真气,等夜半村落人都睡熟,他则悄无声息,远远的窜离村子,寻找地方修炼木春功。
这会儿是从一处村落出来没多久,青毛兽车刚上路,霍胖子就钻进车厢里继续补觉去了,沙林毫无睡意,就干脆坐在车厢外,走一路看一路,看啥啥新奇。
老沙之前说,会有以前的老邻居,亲自来接他去青阳坊,他还不以为意,可这几天行来,发现了霍胖子的不同之处,
首先他穿的衣服,比一路行来碰到的人更精致,接连借宿了三个村子,每个村子的人,在他进村之时都充满了热情,或者说讨好。
将霍胖子放在普通民众里,简直就是菜刀剃头与众不同。
如此一个人物,竟然亲自浪费了十来天时间,就是为了接他“进城”,只凭老沙和他早些年的交情,他能做到这一步,可是难得,足可以看出霍胖子不是一般人。
厢车就在一摇一晃间,在青毛兽自行拖拽中,驶向前方。
……
“黑爷,霍胖子要回来了,“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小个子,从某个院落的门外奔了进来。
黑狗闻言精神一震,大喝道“兄弟们,跟我走,要账去。“
听到黑狗的大喝声,从其他几间屋子,陆续走出三四个高瘦胖矮不一,摇头晃脑摆屁股的家伙。
几个人跟在黑狗后面,人五人六的走向大门口。
……
渐渐的,路上的人多了起来,有的背筐挑扁担和他走同一方向,而有些人则三五一群面向他而来。
远处,可以看见一大片房舍的轮廓,密密麻麻挤在视野尽头,间或有一两颗大树,自那片房舍间顶天立地般窜了出来,窜出的枝叶绿油油盖在房屋上,
青毛兽车驶在两排房屋中间的道路上,沙林在兽车行走间,眼中的好奇之色愈浓,东看西看,而路边的人,有的也会看着他。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看着道路两边地上,有的人摆着东西坐在后面,有的站在某个摆东西的前面说着什么,更多的人自两边房舍中进进出出,整个环境嘈杂无比,
沙林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静谧的环境里,如今进入嘈嘈杂杂的地方,满眼都是新奇之色。
青毛兽车很快就行至一处院落前,门前守着的两个年轻人,急忙就冲沙林跑来,沙林脸上不动声色,腿上肌肉却一下紧绷,看着两个年轻人,没有动作。
“老爷您回来了。”俩人看也不看坐在车辕上的沙林,在远处站定躬身对着厢车道。
厢车吱呀一声,半扇小门自里面向外推开,从里面挤出一个身着锦缎,脸上一团和气的胖子。
霍胖子不待人扶,当下自己就跳了车,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轻轻嗯了一声。
沙林见此情形,紧绷的双腿肌肉一松
紧随其后也跳了下来,那俩年轻人其中一个拉向青毛兽,将其脑袋调转了个方向,在其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青毛兽拖着车厢就向另一边行去了。
另一人急忙走在前面躬身引路。
“霍大爷,这半个月哪去了?让你黑爷一通好找,哟,从哪领回来的私生子吧?”一道阴测测不怀好意的声音,自几人身后响起。
几人闻声一顿,均都回过头去。
沙林双眼微眯,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
其面前站着几个歪七扭八的身影,为首一人,皮肤糙黑,长相略丑,斜斜的站在那里抖动着腿,脸上满是不怀好意之色,这些人就是霍胖子之前提到的青皮?
“小安,一路劳顿,带我这贤侄去洗洗换套衣服,再安排个房间休息。”霍胖子没有理会来人,而是对其身边一个年轻人淡淡道。
“是。”那叫小安的年轻人躬身道,冲沙林手一引,做了个请的手势。
沙林把对面每个人的脸细细扫了一眼,这才随年轻人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沙林不禁感叹,外界生活就是和林子里不一样。
他刚进门,就被一堵墙给挡着了,跟随着那年轻人从那堵墙的一侧绕了过去,又进入了一道门,眼前豁然开朗。
满眼的一片绿色,地上有绿荫,小路边有绿树,小河塘里依然有绿色,间有几朵粉红色的花朵盛开,满园春色扑面而来,周围错落着一间间古香古色的房舍。
“这边请。”那年轻人一顿,手伸向某处,当先就走了过去。
蜿蜒曲折的小石子铺成的路,路边种着一模一样的树,一路走去就差不多一个样子,只觉得小径幽深。
沙林在一片莺莺燕燕的笑闹声中,顿感一阵的莫名其妙,随着那青年人走了好久,
又一次将要走过一道小拱桥,前方传来了人声,
“我爹回来了?在哪呢?“有些急促紧张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几息的功夫,那人就从一侧绕了出来,和沙林在拱桥处,面对面站住了。
沙林面前出现了一位,年轻人,长脸粗眉,面色苍白无血,行走间脚步虚浮,身着红色锦缎服饰的年轻人。
“你是谁?“看了一眼带领沙林的年轻人,恍然道”哦,你就是我爹去接的那个野小子,看你长得结结实实,面相怎么这么嫩,正好,我还缺几个手下,看你还可以,跟我走吧。“
说着话就从小拱桥那头上来了,“走吧,这两天我得出去躲躲,身边人手不太够,嗯,不知道你小子顶不顶用。”
“少爷“给沙林引路的那个小安开口道,”老爷指示让其洗了澡就去休息,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找他说话,您就这么带走了,恐怕会惹老爷不喜。“
“滚。”那红衣年轻人厉眼瞪了过去,红衣年轻人站在那想了想,突然哼了一声,竟不在拉沙林,只是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胳膊一个推搡,将小安和沙林硬挤到一边,
带着其身后的几名与小安相同服饰的年轻人,扬长而去。
小安见几个人都已远去,苦笑了声道:“那位爷是咱们家少爷,老爷为他可是操碎了心,唉,霍小雷在青阳坊可是出了名的人物。“
其言语间听起来,这名出的可不像是什么好名声,
“这边走吧,就要到了,我叫霍小安,老爷当年捡来收养的,现在是霍家小厮,以后你要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霍小安边走边道。
这一路走来,霍小安边走边给沙林指了指几处地方,哪里是后宅家眷所在,哪些地方是婢女住所,哪里是书房,哪里是男丁洗澡的地方,哪间房舍什么时刻有饭食,重点点名几处地方不能去,到最后给沙林指了一处,
说让沙林住在那里。
当先就推门进去了,房间有些昏暗,随手就点燃了油脂灯,房间亮了起来。
这间屋子内很简单,只在角落有一张床,床上吊着帐曼,房子中间有一张四方桌,桌上有一盏油灯,桌下两把椅子,进屋大门右手边是一个小柜子,正对着,是一扇推窗,推窗后面是一片自己栽的果树。
确定沙林没什么需要后,霍小安告退了一声,说安排人一会儿把衣服给他送来,转身走了。
沙林将自己手里的粗布包裹,随手丢在了桌子上,走到床边,躺了上去,闭上眼睛。
沙林的短剑,各种腊肉,肉干,山果都在那个粗布包裹里,包裹里没有一件衣服,霍胖子当初没让带。
……
“什么事?“霍胖子脸上那团和气之色丝毫不减,可莫名让黑狗感到了一股威严。
黑狗哼了哼,轻佻道“霍大爷,我黑狗这次可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而是你家霍小雷找我的麻烦,欠了我的钱,我是来要账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纸契约,底部按着一个手指印。
“看,我可没骗你,这是你家霍小雷亲自写下的凭据,还有他自己按的手印,“黑狗将那纸契约在霍胖子面前摆了摆。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黑狗不及防之下,契约被一把捞走了,正是门前的另一个小厮,将那张纸契约捞了过来递给霍胖子,
黑狗众人一片骚动,就想冲上来,霍胖子深深地看了看黑狗,黑狗手一伸,挡住了众小弟,
霍胖子给之前的小厮投去一抹赞赏的眼神,
“去把霍小雷给我找来,“说罢,摊开那张契约看了起来,
越看嘴角笑意越浓,“一万两?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趁你们不在,上了你女人?“说着笑眯眯地看着黑狗,黑狗被看得一阵不自在,左右扭动两下,眼神猛的一凝,露出一抹狠色。
霍胖子给其投去一抹稍安勿躁的眼色,依旧笑眯眯的,
去找霍小雷的小厮回来了,悄声道:“老爷,少爷一炷香前带着家丁,从后门出去了。“
霍胖子听了也不生气,抬头对黑狗道:“他什么能耐我比你清楚,他可没本事上了你的女人,不过你黑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确有此事,可你黑爷的女人怎么也不能值一万两啊。“
黑狗等人一片大怒,凶狠之色浮现脸上,紧跟着就通通一呆。
“去找人抬两万两出来。“霍胖子对旁边小厮道,说着就将契约撕了。
然后对黑狗等人道,“黑爷如今怎么说也算是有身份,有脸面的大人物,缺银钱用,尽管来找霍某人,不管怎么着,霍某人也会帮兄弟一把。以后这种自损颜面的事,还是不要做了,带绿帽子虽然也算色彩,可毕竟不光彩,不是?“
霍胖子笑眯眯的看着对面,黑狗几人搬着银钱箱子狼狈的走掉。
旁边的小厮,看着那箱离去的银子,看看霍胖子,一幅疑惑不解的模样,
“走,我们回去。“霍胖子笑呵呵道,转身进了院门。